第二百五十四章 進(jìn)府
過了兩天張媽收拾了告辭而去。只李四的去留柳桃沒問他自己也沒說,就自然而然的繼續(xù)跟著她,李四上岸后刮掉了絡(luò)腮胡子、頭臉收拾干凈后跟換了個人似的,完全沒有那些兇悍匪氣只是一個普通的精干壯年漢子而已。
這天客人大部分走完,接近尾聲時小蝦開始擦桌子,他完全記住了柳桃的叮囑:桌椅破舊都不要緊,店面第一要緊的是干凈。柳桃數(shù)完銅板看著亮得可以做鏡子的桌面有些百無聊賴,突然問:“小蝦,你現(xiàn)在賺了多少銀子了?”
小蝦立馬嚴(yán)肅臉:“柳姐姐,我早準(zhǔn)備好了?!?p> 柳桃一怔,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有什么難以啟齒的困難,等著隨時援助自己呢。小蝦把所有的積蓄換成一張一百、一張二十、一張五十共三張銀票,然后五百個錢和一兩左右的碎銀子,看著這一堆錢柳桃心里一熱。小蝦:“柳姐姐你要走就走吧,你只別忘了我?!?p> 柳桃先是笑,笑著笑著趴到桌面哭起來。這是她回來后第一次哭泣,李四跟個影子一樣蹲食鋪角落里,小蝦過去把店門關(guān)上,也不說話,倆個只坐在一邊任她哇哇哇的嚎啕。
柳桃痛痛快快哭完,擦擦鼻涕:“謝謝你小蝦,我沒事。咳咳,我只是想把六福巷的院子賣給你你要嗎?”
“那你還是要離開這里?!毙∥r覺得有事沒事都一樣,她好像已經(jīng)在南泉呆不下去了。
“也許吧,我還沒想好。不過我離開家鄉(xiāng)很多年了,那時我才十八歲,現(xiàn)在都二十二歲了”時光容易把人拋“我想回家鄉(xiāng)看一看。”
······
“柳姐姐”三人出了食鋪門一起走到六福巷口,小蝦告辭時突然叫她一聲,然后很認(rèn)真的說“我永遠(yuǎn)是站在你這邊的,有什么事情不要太難過?!?p> “哎”柳桃笑著應(yīng)道。她不埋怨命運(yùn)總是作弄她,她總還是認(rèn)識了一些知恩圖報又真誠的人,不完全是些渣滓。
有著白捕頭的便利房子過戶挺順利。小食鋪還算倆個人合伙經(jīng)營著,一個月再少也有幾百錢的進(jìn)項(xiàng)。小蝦這就二十歲還沒滿突然成為一個有房子有鋪?zhàn)拥拇蠛们嗄炅?,還有個捕頭的后爹,已經(jīng)開始有媒婆上門找徐嫂子了。
徐嫂子想起當(dāng)初自己縫縫補(bǔ)補(bǔ)的艱難歲月除了感嘆還是感嘆,別的話也說不出來什么,只叮囑了小蝦一定要把柳桃做親姐姐看待,她若遇到難事一定要全力相助。小蝦連連點(diǎn)頭,不用娘囑咐在他心里柳姐姐就跟他親姐一樣。
柳桃站在屋檐下看著白糖糕蹲花壇里用爪子挖著杏蕊種的薄荷,眼淚朦朧,這是自己第一個小家,當(dāng)初懷著多大的夢想和熱情布置起來的,如今就放棄了。呂宋的星空和流螢仿佛還在昨天,怎么突然就連見上一面都做不到心平氣和。
“大姑娘,這位大爺說是找你的?!崩顙尳兴?。柳桃抬眼看去,看見的是平靜。
“弟妹,我來接你。小春好些了,他這么些天一直沒見到你急得不行,說什么都不相信,非得親眼見到你才安心。”平靜就像一個溫和的娘家兄長來調(diào)解吵嘴的小兩口。
柳桃可以把抹布扔白琪臉上,對于平靜卻連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白糖糕看見平靜愣了幾秒,然后“喵嗚”一聲高興的躥過來嗖嗖幾下爬到平靜肩膀上蹲好。
平靜一手扶住白糖糕一邊對柳桃微笑,柳桃就點(diǎn)點(diǎn)頭,進(jìn)屋去跟李媽交待了一下帶著李四出了六福巷。
平靜想起白琪說的柳桃心里怨氣還大著呢,于是聲音更柔和了個八度道:“弟妹,不知道你在海上遇到了什么委屈,可天大的錯小春都認(rèn)了,你打他罵他都行,可別不理他?!?p> “難道不是他家現(xiàn)在的門檻太高、我進(jìn)不去嗎?”怎么都變成自己的錯了?柳桃有種馬上掉頭的沖動,不過她控制住自己,天大的委屈也不能白受著,得掰開了,就算以后各走各的路話也得說清楚了。
平靜答不上這話,只好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繼續(xù)微笑。
俗話說近鄉(xiāng)情怯,其實(shí)人也是一樣。柳桃聽見他的聲音就停下腳步,手攀住邊上多寶閣的架子站著,他是在跟白琪說話,還是那么生氣勃勃的又罵又抱怨,大意就是他什么毛病都沒有為什么要把他綁在床上,他要去找他的兇婆娘。聲音幾近絕望,“是不是其實(shí)小桃出事了你們不敢說,可我要知道真相啊。要怪也怪不上你們只能怪我自己,你們就給我說實(shí)話吧?!?p> ······
白琪先看見柳桃的,他很乖覺的起身離開。李春一抬頭看見柳桃驚喜幾不能置信,突然又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只張著嘴一副很傻的樣子呆呆的坐在床上。
在海面上醒來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壓抑的各種怨恨和怒火突然變成一種復(fù)雜難言的滋味,柳桃同樣什么話都說不出,只站在門邊眼淚就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成串成串的掉。
氣他把自己塞上小船,轉(zhuǎn)頭去送死,既然那么不要命要她做寡婦,不如當(dāng)年就別帶她走。氣他搖身一變成了侯府公子,還了無音訊。眼下見他病懨懨的躺在床上用那么絕望的聲音說話,又氣又心疼。是他自己不要命的,眼下倒還變成她的不是了。
李春雖然病了很久但他的敏銳并沒減退,他立馬察覺柳桃的眼淚倒不是看見自己而驚喜,憤怒傷心的成分居多,心里不由一陣膽怯,哇涼哇涼的,躊躇半晌鼓足勇氣叫了一聲“小桃”。
這一聲成功啟動了柳桃,她唰的一下沖過來——沒有擁抱、沒有問候,有的只是一記耳光,響亮又干脆。
李春挨了這一下只繼續(xù)傻傻的抬著頭看著她,見她淚如雨下的委屈大發(fā)了心里越發(fā)發(fā)虛,結(jié)結(jié)巴巴:“小···小桃你用手打會疼的,找個東西好了。”說著低頭四處看看,也沒什么趁手的,就把枕頭拿起來小心翼翼遞給她。
柳桃越發(fā)氣不打一處來,故意的是吧,是不是以為自己心軟下不了手。她奪過枕頭劈頭蓋腦沖他一通狂抽,李春自然不敢躲,枕頭塞了決明子和蠶砂還頗有些分量,在他光禿禿的腦袋上敲了好幾下,他小聲“哎呦”叫了一聲,卻有人沖出來為他打抱不平了。
“住手!你這不賢的婦人、如何敢對你夫主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