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上空。
主仆三人的交談始終未止,但一塵的眼中,卻逐漸泛起了亮光。
“那位巨人自稱是主人你的二師兄,與那位盼盼姑娘同樣關(guān)系匪淺,甚至有一次,那位盼盼姑娘還曾救了他的性命?!?p> “按照他的說法,他曾在欲要解開黃泉冥海的真相之時,無意間探察到過盼盼姑娘的行蹤,在助她脫離了某種險境之后,還將其帶到過兵圣山上?!?p> “那時的他因為阻攔海族上岸無果,恰好動了帶領(lǐng)族人離開兵圣山的心思,便欲要帶著盼盼姑娘一道上岸?!?p> “可是她卻堅稱,要回去將這一條生路告訴自己的族人?!?p> “最終,那位巨人只得放棄,但卻提出要護(hù)送她安然度過黃泉冥海?!?p> “但萬萬沒想到,兩人才剛剛離開兵圣山不久,海族的海王便察覺到了他們的蹤跡,并開始了出手?jǐn)r截?!?p> “而更讓人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海王似乎是直奔盼盼姑娘而來,在經(jīng)歷了一番大戰(zhàn)之后,那位巨人因為不敵,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盼盼姑娘被帶走了?!?p> “因為想起了主人你的半月之期,所以我們即便是探得了盼盼姑娘的下落,最終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選擇了回來復(fù)命?!?p> 曜說完了自己與洛瑤的所有經(jīng)歷,一塵隨即便陷入了沉思。
從最后海王的舉動中,他突然覓得了許多的蹊蹺。
為什么海王會盯著魚盼盼呢?
尤其還是直奔而去,這樣的做法無疑顯得極為的刻意,就像是那位海王,其實老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一般。
難道是!
一塵回想起當(dāng)年魚盼盼曾隨著自己一道尋訪深海母巢的往事,也只有那一次,才有可能讓那位常年棲居在深海的海王,有察覺到她的存在的機會。
可若是這么說的話,那豈不是意味著,其實不單是她,哪怕是當(dāng)年曾僥幸尋得深海母巢的自己,都早已在暴露在了那位海王的視野之中?
也是通過那一次,海王看到了:盼盼為了自己甘愿冒著生命危險,選擇獨自引開海族大軍的舉動,所以才生出了自己和自己的大妹子關(guān)系匪淺的判斷,所以才有了她這一次的被抓?
換言之,其實魚盼盼這一次的被抓,根本就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在得出了這個判斷之后,一塵整個人都不由心神一顫。
又是因為自己嗎?
曾經(jīng),自己的大妹子為了與自己的重逢,甘愿放棄了魚人島沉眠的機會。
這一次,竟又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非但無法將尋得的希望向自己的族人復(fù)命,還因此慘遭了海族的禁錮。
一念至此,他的那顆原本只是發(fā)顫的心,甚至不由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連同人性和仙人意志,也再度發(fā)生了劇烈的爭鋒。
可是海王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戰(zhàn)爭的要挾?
亦或是,和談的籌碼?
冥冥之中,結(jié)合當(dāng)下海王隱而不發(fā)的現(xiàn)實,一塵的認(rèn)知也更加地趨向于后者。
而經(jīng)歷了海王的這一番操作之后,他也愈發(fā)地認(rèn)識到:這頭海洋怪物遠(yuǎn)遠(yuǎn)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簡單。
尤其是,自己在更進(jìn)一步挖掘當(dāng)年之事以后,一個更大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既然當(dāng)年第一次海族大戰(zhàn)之時,海王明明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我發(fā)現(xiàn)并欲要摧毀海族母巢這件事情,卻偏偏選擇了坐視不理,仿佛就在故意等待著我動手一般。
這樣的騷操作,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他絕不相信,那位海王會覺得自己的兵力過多,亦或是,明明在有黃泉冥海肆虐的情況下,還嫌自己命長似的,故意給了唐國一個殘喘的機會。
不覺之間,他突然聯(lián)想起了兩次海族大戰(zhàn)的結(jié)果。
第一次,自己成為了繼兵圣之后,千年難遇的冠軍侯,第二次,更是風(fēng)頭一時無兩,被天子直接冊封為了神武侯。
可恰恰是在第二次海戰(zhàn)之時,那只海王給自己透露了海族上岸的真相,并以全族上岸為要挾,逼出了一個填海造陸的條約。
但這如今看來,那樣的條約根本沒個屁用,其本質(zhì),無法是在強逼自己做選擇而已。
難道!
其實兩次海戰(zhàn),那只海王從來在意的都不是戰(zhàn)爭本身,而是想在自己的身上,做些文章而已?
可自己最終又淪落到了什么下場呢?
天子因為猜忌,最終發(fā)動了侯府血禍,自己被囚天牢。
更重要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伐唐聯(lián)軍起義,大唐根基失穩(wěn),甚至連那根晦暗的天柱也開始了晃動。
天柱!
隱隱之間,一塵感覺自己觸到了這一切問題的癥結(jié)。
聯(lián)想起當(dāng)日界靈的那番說辭,他更是一下子察覺到了海王的險惡用心。
“也不全是?!?p> “為了保留物種的多樣性,避免人類因為外來生物的入侵而消亡,我曾在中州的土地上,設(shè)立了一道遠(yuǎn)古天柱的存在。”
避免外來生物的入侵!
所以,這才是天柱設(shè)立的最終目的!
也是海族為什么要在天柱傾塌之后,才發(fā)動全面進(jìn)攻的真正理由!
可如此說來的話,我豈不是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他的算計之中,不管是封侯,天子猜忌,侯府血禍,亦或是最后的唐國大亂,天柱傾塌,其實都是早就預(yù)謀好的!
彼時,回想起如此的陽謀,即便是已然成為半仙的他,卻也忍不住地想要道出一句:
真的去你娘的!
這口氣,自己真的能忍?
最終,人性在與仙人意志的交鋒中,還是人性占據(jù)了上風(fēng)。
一塵更是覺得:
無論是為了盼盼,還是為了自己,自己的這趟海族是非去不可了。
即便是那位海王,正等待著自己的和談,亦或是,本該將魔族之行放在首位。
他都一定要去會一會,那個老不死的。
而在一塵經(jīng)歷了一番沉思,隨后道出了自己的決定時,曜和洛瑤再度一驚。
因為他的主人竟然要單刀赴會!
“主人,讓我們兩人跟你去吧!”
“人多一些,將盼盼姑娘帶回來的時候,也能有個照應(yīng)?!?p> 洛瑤好看的臉上寫滿憂慮,由衷地出聲勸道。
正如她所言,她并非是懷疑自己主人神子的實力,而是她覺得,那位海王此舉,怎么看都像是有意為之,若是不準(zhǔn)備充分的話,難保不會落入他的下乘。
可早已洞悉了洛瑤心思的一塵,卻只是笑著作答:
“不用了,因為這一次我并不指望,能將盼盼給救回來?!?p> “什么!”
此言一出,洛瑤和曜都驚住了,完全搞不懂主人的葫蘆里在賣些什么膏藥。
“那主人是為了?”
“試探一個猜想。”
“而且,我還有別的事安排給你們。”
“你們先隨我來吧!”
隨即,一塵也沒有過多解釋,便借助仙船,將二人帶到了西方的那片瘋?cè)怂僚爸亍?p> “我打算渡化下面的這幫瘋?cè)?,所以定下了防排堵截的四步策略。?p> “前面兩步由我來做,但因為目前的我難以抽身的緣故,所以只能麻煩你們,先將后面的兩步給做了?!?p> “即,在此地設(shè)下一道聯(lián)通的陣法,拖延這幫瘋?cè)说男熊娝俣?,最好能夠?qū)⑺麄兘o困在原地。”
“但記住,千萬不要傷害他們的性命?!?p> “因為他們只是內(nèi)心受到了蠱惑,與那幫詭異生物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p> ......
一塵對著自己的兩位侍從提了一番要求,便欲要離開。
可在臨行之際,曜卻不解地問出了自己的心聲。
“主人,難道盼盼姑娘的事,往后就不用我們插手了嗎?”
“也不是不需要,而是要等我這一趟海族之行過后,才能有最后那個決斷。”
“你們先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吧!”
“好的,主人。”
唰的一下,一塵直接就閃離了。
而曜凝視著眼前的空白,眉目微蹙的他,轉(zhuǎn)而問向了自己一旁的知心好友:洛瑤。
“你能猜透主人的心思嗎?”
“不能?!?p> “但若是不這樣,他又怎么會成為我們兩個的主人呢!”
洛瑤的回答有些干脆,可繼而,卻再度引發(fā)了曜更深層次的不甘。
“對于主人臨別之際的那番話你怎么看?”
“看不出什么,反正主人說的都對,我直接照做便是?!?p> 對于這樣的回答,曜直接就無語了。
“現(xiàn)在的你,可真的被主人治的是服服帖帖的?!?p> “你不也是嗎?”
“我看你的那聲主人,叫的比我還要虔誠?!?p> “你!”
曜聞聲一滯,被洛瑤硬懟了一通的他,很快便失了聲音,轉(zhuǎn)而專心地投身于手中的陣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