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干什么!”
一個中年貴婦被帶至了大殿,但卻被眼前的陣仗驚住了,尤其是當(dāng)見到一個白衣男子,正目光森然地緊盯著她時,她不由地尖叫出聲道。
可她才剛欲要向后退卻,卻被一道疾閃至身后的影子,驚得跌落在了地上。
那人雙目如龍,身上氣勢宛如九天霸主,才不過顯出一瞬,堂內(nèi)的眾人竟全然跪倒在地。
這股氣勢,竟與圣人境界的修行者無異!
東伯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變故,心中那最后一絲欲要抵抗的思緒,也瓦解了。
妖兒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那個妖兒,唐國,也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那個唐國。
幽州殘存了二十多年,終究還是毀在我的手上了。
在龍殊的逼迫下,二夫人一路跪爬,最后直接來到了一塵的近處。
“二夫人,這二十多年,你活得好嗎?”
一塵獰笑著看著她,看著她一身的雍容華貴,端莊大氣,以及臉上那抹,與之極不相襯的驚恐和慌張。
“你是誰!”
“你到底是誰!”二夫人雙手死死地?fù)卧诘厣?,不但聲音顫抖,連同跪在地上的身體也有些發(fā)顫。
“我是誰?”一塵臉上的獰笑更甚了。
“我是你當(dāng)年日思夜想,欲要除掉的那個女人的孩子?。俊?p> “怎么,二夫人難道是好日子過多了,認(rèn)不出來了嗎?”
“哦,對了,你沒有見過我?!?p> “但是,我和那個被你逼死在床上的女人,總歸是有些像的?!?p> “來,你看著我的臉,看仔細(xì)點?!?p> 溫柔的聲音不斷地面前的這個男人嘴中傳出,但于此時的二夫人而言,卻仿佛只是化身成了一把鈍刀子,一刀一刀地宰在了她的身上。
她疑惑,震驚,最后像是瞧出了什么,變得極度的駭然。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你不是死了嗎!”
二夫人再度難以自抑地欲要向后爬去,她分明記得,那個妖孽已經(jīng)被侯爺轟殺而死,怎么可能又死而復(fù)生了呢?
這是幻覺,他決然是不可能復(fù)生的,
妖孽!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突然尋到了這一切的最合理解釋。
“侯爺!”
“他是妖孽?。 ?p> “妖孽復(fù)活了,快殺了他,快殺了他啊!”
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座大殿,雖然從一開始進入時,二夫人便對東伯侯的冷眼旁觀感到不妙,可面對眼前的絕境,她卻再無其他的一絲希望可以寄托。
近乎被逼至了墻角的她,真的再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逃生辦法了。
然而,現(xiàn)實卻殘酷得讓她有些難以置信。
那個坐于鐵王座之上的男人,竟然還是無動于衷,像是無力,但更多的,卻仿佛是默許。
“不!”
一道更凄厲的聲音再度傳出,二夫人甚至還沒從東伯侯的作態(tài)中反應(yīng)過來,那個如同魔鬼一般的男人竟然已經(jīng)行至了她的近處,一把借助頭發(fā)將她拽起。
巨痛直接灌滿了她的心神,二十多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在這一刻,盡然崩塌了。
“我生母的靈位在哪?”
一塵繼續(xù)暴喝出聲道,他臉上原本的獰笑消隱了,轉(zhuǎn)而溢滿了決然的殺意,于他而言,開胃小菜已經(jīng)結(jié)束,該辦正事了。
可是,當(dāng)他繼續(xù)直視瘋王的面容時,卻未曾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唯一有的只有一道閃避的目光。
他一下子就悟到了:
那個被他們視為了妖邪之體的女人,不適合,或者說根本就是不配擁有靈位!
一道無名業(yè)火再度沖上了一塵的顱頂,他怎么也不曾料到,自己生母的苦痛,哪怕是生前被污蔑至死,竟然還不是終點,這個男人容不下她,這個家容不下她,連同這座幽州城也容不下她。
她竟成了一個死后也無人愿意憐憫的存在!
于此之際,一股母子連心的痛感,仿佛也傳遞在了他的心上。
耳畔,那道垂死前的呢喃,也隨之再度響起。
“什么妖孽,他還是只是個孩子啊!”
“為什么要拿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啊!”
一塵低吼一聲,隨即直接提著二夫人,對著那道鐵王座磕起了頭來。
砰!
血花迸濺,二夫人直接破相,口齒之中,盡是含混不清的聲音,可一塵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甚至于,親歷了當(dāng)年之事所積郁的所有憤然,全部于此刻爆發(fā)了。
他繼續(xù)面對著那個鐵王座的男人吼道:
“妖邪之體!”
“瘋王!”
“好好看看,這便是妖邪之體誕生的孩子!”
“他也會痛,他也會喊,他也是個人!”
“憑什么!”
“憑什么妖邪之體只能是她,而不能是你!”
“就因為你位高權(quán)重?”
“就因為你高高在上?”
“就因為你是個男人?”
“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道理!”
“我告訴你!”
“就算天下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我知道!她臨死前的每一個表情我都記得!”
“既然無人愿意為她立下靈位,那我便來立!”
“既然無人愿意為她正名,那我便來做這件事情!”
“記?。 ?p> “你的鐵王座上,將一輩子纏著她的冤魂!”
聲音落下,眾人卻早已被那個男人的瘋狂,震得面目呆滯,魂不受舍了。
二夫人,鐵王座,幽州之主,他們實在是不敢想象,這一件件凡人根本無法輕易觸碰的東西,竟皆然被他放在了腳下無情地踐踏,最重要的是,那位二夫人可是來自天族人之首的古氏?。?p> 砰!
最后一記響頭磕下,二夫人早已半死不活,臉腫了,妝花了,連血也快流盡了。
“我的兄長是,是”
她仍舊試圖掙扎,竭力地含混出聲道。
一塵聽罷,再度怒氣上涌,他何嘗不知二夫人想要說些什么。
古氏族長?武盟盟主?天地第一戰(zhàn)將?
于他而言,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去地下恕罪吧!”
一桿猙獰的大戟陡然顯現(xiàn),銀光不過亮出一瞬,一顆圓滾滾的人頭便直接掉落在了地上,二夫人的一生,結(jié)束了。
這是瘋了嗎?
眾人近乎有種窒息的感覺,二夫人就這么被一戟給砍死了?
難道他竟絲毫無懼古氏的怒火?
這到底是真正的無知,還是大無畏?。∷麄兪冀K想不明白。
可一塵在做完這一切后,卻仍舊感覺心中空落落的,大仇得報的滿足也并未出現(xiàn)。
大概以暴制暴,從來都不是一條正道吧!
但是,他沒有辦法。
又或者,正是因為如此,他覺得自己身處俗世之中,恐怕此生都難以成為一名真正的圣人了。
一番感嘆落下,一塵扭頭便走,于他而言,這里再無一絲值得他記掛的東西。
“你去哪里?”
鐵王座上,那個因為先前的吼聲失神許久的男人,仿佛突然驚覺到了,他面前的這個往日的妖孽,同樣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當(dāng)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仿佛將要永遠(yuǎn)地離開時,他突然忍不住地顫聲問道。
“回歸帝都。”
簡單的四個字,終究還是自那道頭也不回的身影口中傳來。
“如果,我想讓你留在幽州呢!”
一塵不言,再度邁步,可遂即他便愣住了,因為他突然察覺到:
鐵王座上的那個男人,竟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而一道無比滄桑的悲呼聲,緊接著再度傳出:
“算父親求你了!”
“留下吧!”
“你回去了,無疑是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