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是瘋了不成?”
鎮(zhèn)守者緊盯著面前那白衣男子的面龐,他有些納悶:此人明明眉清目秀,還顯出幾分英氣,怎么這腦子卻跟不太好使一般。
一塵再度抱拳,以示請求。
“老先生,在下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但是在下的身份是一位軍人,還身負了來西都調(diào)查近日的邪物作祟一事,雖然如你所言,這骨陀之邪早已被控制住了,可在下還是想仔細探查一些別的東西?!?p> “這是在下的軍中令牌,請你過目?!?p> 一番討價還價,那鎮(zhèn)守者終于應(yīng)允了。
只是一塵的這一番踏入百丈之內(nèi)的動靜,卻引來了許多旁人的圍觀。
“那人是誰,為何竟能入內(nèi)!”
“不行,我等也要進去看看,早就聽說那骨陀奇特異常,也不知道走近了是什么感覺?!?p> ......
喧鬧聲瞬間引來了那鎮(zhèn)守者的不快,他當即眉頭一皺,厲聲喝道:
“你們難道想死不成!”
此言一出,場面很快被控住了,只是卻仍有個別人壯著膽子發(fā)聲:
“為,為什么那人能進去,我們不行?”
鎮(zhèn)守者不由發(fā)出了一聲冷哼。
“哼!”
“為什么?”
“他是去驅(qū)邪的!”
“而你們,是去送命!”
此時,一塵已然行至了骨陀的近前,為了以防萬一,紫氣時刻充盈在了他的腦海,但那怪聲卻止住了,他又停留了一陣,見沒有什么其他異動,便縱身一躍沒入了那骨陀的最里面。
然而,他初探之下,竟然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一道空殼?
一塵有些疑惑,既然這骨陀先前還能發(fā)出怪聲,那便證明它的邪氣始終未散,只是為何它還不現(xiàn)形,難道說是藏在這堅硬的骨頭之內(nèi)?
一念至此,他猛然聚起氣力,對著近處就是一拳轟出。
突然,異象突起!
遠勝于先前的怪聲驀然顯出,卻被限制在了顱內(nèi)這一方小小天地,此時更是仿佛化作了一口大鐘般向著他直接罩去。
所幸一塵早有準備,縱使那聲音再怎樣侵蝕而來,被紫氣護著的他,也依然是穩(wěn)如老狗。
就這樣被那聲音圍攻了一陣之后,一塵很快注意到了骨壁顯出的其他異樣,一道灰氣糾纏著另一道隱秘氣息,竟直接從上面飄蕩而出,隨即更是如同聚成了一對詭異的雙目對著他觀察起來。
一塵不憚以同樣的目光盯著它,卻見那鬼東西對著自己審視了一陣,猛地開始了俯沖。
來的正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幾分本事!
心間一聲低喝落下,他的青光罩子也隨之升騰,可那詭異的混合之氣竟一下子就止住了。
這!
突然的變化讓一塵也一頭霧水,難道那詭異之氣竟能識得自己的青光不成?
還是說,曾經(jīng)的它嘗過這青光的厲害?
驀然之間,一塵想起了一個人:
畫圣。
他是虛空觀主的大弟子,人間三大圣之一,傳言他曾經(jīng)直面西方,并最終死在了那里,仿佛也只有這種可能性,才會讓那詭異之氣對自己產(chǎn)生如此的忌憚。
眼看著自己與那詭異的雙目這般相持下去也終究不是辦法,懷揣著一份為這西都誅邪的心思,名為斬魂的青光技再度被一塵使出。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事情又發(fā)生了。
他的青光戟刃才剛開始于戟身之上蕩漾,那雙目直接崩潰,灰氣竟選擇放棄那道原本裹挾著的隱秘氣息,打算獨自游弋而去。
但就在它將要飛快地游出這方骨陀世界之時,終究還是因為慢了半拍,直接被轟殺在了路上。
難道困擾西都近千年的邪物就這樣被自己干掉了?
一塵不覺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但剩下的那道隱隱有些恢復自我意識的隱秘之氣,卻仍舊讓他感到困惑,特別是當它萌發(fā)出一絲同自己交流的意念時。
“謝謝你救了我?!?p> 虛弱的聲音傳出,還帶著一抹獨有的滄桑。
“你是誰?”一塵疑惑地問向它。
可是最終得來的答案,讓他不禁有些無言。
“不知道?!?p> “太久遠了,我有些忘了?!?p> “那你還記得什么?”
“我只記得,我曾經(jīng)有一個哥哥,但是我們走散了?!?p> “哥哥?”
“你哥哥是誰?”心念一起,一塵便想著收回,他知道自己問了肯定也是白問。
果不其然,答案還是那熟悉的三個字:
不知道。
可當一塵再度回想起,自己先前被骨陀的相貌所震驚的那一幕時,他卻驀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它口中的哥哥,竟然是那東域命祖不成!
雖然聽著有點扯,卻仿佛是當下最合理的猜測,只是面對眼前這一問三不知的傻氣,這猜測終究只能是猜測而已。
而離開了灰氣的裹挾之后,那傻氣的意識才恢復了一陣,便仿佛只是回光返照一般,愈發(fā)地衰弱了下去。
“你這是!”一塵有些震驚地問向它。
“咳咳”。
傻氣的聲音有些難以為繼的無力,卻仍舊在竭力地說著自己最后的遺言。
“我早就該死了,是命運的巧合讓我借一縷氣茍活到了今日?!?p> “唯一記得的也只有和哥哥臨別前的那一幕,以及與那邪物共生的千年時光。”
“雖然我無意害人,但在千年以前卻的的確確地害過人,也深知自己罪無可恕?!?p> “也許是命運的相遇,讓我碰到了你?!?p> “你能滿足我一個愿望嗎?”
“你說?!?p> 所謂將死之人,其言也善,看著那與邪氣共生的傻氣臨死前的悔恨,一塵終究還是動了一絲惻隱之心。
“假使有一天,你能碰到了我的哥哥。”
“麻煩幫我轉(zhuǎn)達這樣的一句話?!?p> “我不后悔?!?p> 傻氣說完,還沒待一塵真正應(yīng)允,便永遠地消逝在了這世間。
默然,長久的默然。
隱隱之中,一塵像是觸到了一些什么。
他不知傻氣口中的臨別究竟還埋藏著多大的秘辛,但卻突然覺得命運的無情,不單是將他一個人囚住,無盡世界,萬物生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痛和難處。
只是大多數(shù)時候,那些東西不曾被它們寫在臉上,而是被永遠地埋在了心中。
甚至于,連那東域命祖是不是也同樣如此呢?
唉!
一塵再度發(fā)出了聲默嘆,便有些郁悶地閃出了這座骨陀,他的郁悶來源于他突然醒悟:
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便攤上了這樣的事情。
拿命去幫他找哥哥?。∷舻?。
萬一他哥真的是東域命祖,那道擁有攪動風云之力的存在,他當初可是還欲要擒殺自己,在當下看來,與他發(fā)生牽連除了不詳以外,他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詞匯來形容了。
而等他垂頭喪氣地才剛走出幾步,只聽見轟然一聲,那屹立不倒長達一千多年的骨陀便裂開在了原地。
這!
不光一塵為之一愣,他身前的那幫圍得水泄不通的看客們,更是仿佛人傻了一般,其中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也同樣如此。
但他們卻不像是出自那具骨陀,而更像是來源于另一樣東西:
一塵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