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又睡懶覺了?!?p> 少年一覺醒來,便面對了她的侍女小怡的取笑,他只得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邊解釋道:
“悟道,悟道?!?p> 小怡笑了他一會,便對他說:
“公子,昨晚你晚宴匆匆離開后,你大伯不便打擾你,于是派人喚我今早帶你去見他?!?p> “我大伯?”一塵心中疑惑道,貌似自己跟大伯一向不大對付啊。
“是的,我聽那人囑咐道,一定要帶你前去,他說你大伯有重要的事托付于你?!毙♀绱舜鸬馈?p> 聽著小怡的回答,一塵心中略微有了判斷,難道大伯要跟我冰釋前嫌?
唉,想不通,一去便知。
少年剛剛起身,只覺渾身的疲倦,他用力晃了晃腦袋后,便在小怡的帶領(lǐng)下徑直朝著大伯房間走去,一至門口,小怡便站定了。
而他剛走入門內(nèi),不想一個人便迎了出來,那便是他的大伯:
白宇。
只是他臉上堆砌的善意,讓一塵很是詫異。
“賢侄,里面進(jìn)一步說話”
一塵跟著他走了進(jìn)去,可剛剛坐定,才飲一口茶水,他似乎便看到了大伯詭異的笑,一把大刀被他順勢從旁拔了出來。
生死之際,他剛欲防備,只覺一股自發(fā)的偉力噴薄而出,隨即感到一陣突然的眩暈,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聽到了碎裂之聲,緩緩回過神后,卻不由愣住了。
眼前白宇倒在了血泊中,身后的架子與瓷器盡皆摔得粉碎,而他正大口地咳著血。
他一面咳,一面將手指緩緩抬起,指向一塵,怒目圓瞪之中,分明地透著仇視。
一塵見狀,暫時壓制住自己內(nèi)心的駭然,便欲過去扶他,卻分明地瞥見自己手上那染血的大刀,他瞬間愣住,心中一陣驚濤駭浪。
難道我殺了大伯?他頓時人都傻了。
“??!”
像是因為瓷器的碎裂聲太大,小怡擔(dān)心地跑了進(jìn)來,卻不料見到了這樣的一副畫面:
一名持刀少年看著一具血淋淋的尸體,刀上染血,而那垂死之人正用手發(fā)著抖指認(rèn)。
小怡見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大聲地尖叫起來。
慘烈的尖叫聲,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擠了進(jìn)來。
白婷和白冷毅見狀便要和殺人兇手搏命,仇恨的眼神更像要將其完全撕碎,可最終還是被白向道控制住了局面。
倆人咬牙切齒地咒罵,哭斥白向道的不公,而白向道雖然也滿是震驚,但還是強(qiáng)忍悲痛,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白宇是否為一塵所殺,還不能妄下定論”
“照常理,白宇已入伏道者境界,而一塵只是一介凡人,怎會”
話音剛落,白冷毅的咆哮聲便從他嘴中轟出:
“人贓并獲,你還不能妄下定論,那是你的兒子,你看看他死不瞑目的的雙眼,看看這個畜生手上染血的刀,難道要你兒子死在你面前,你才相信嗎?”
白冷毅咆哮連連,聽到這番話后,白向道的臉色一陣頹然。
他轉(zhuǎn)頭對旁邊仍在失神當(dāng)中的小怡問道:
“你進(jìn)來之前,可還曾見到其他人?”
小怡只是哭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聽到瓷器打碎的聲音,便跑了進(jìn)來,一進(jìn)來就看到,看到”她說到后面,便再也說不下去。
滿堂嘩然,眾人紛紛咒罵道:
“畜生,真的是畜生,此人莫不是修道修得發(fā)了瘋,竟連自己親生伯父都可以痛下殺手”
白向道似乎也因此有些憤懣,厲聲叫道:
“來人,將此等不肖子孫壓下去,關(guān)入柴房,嚴(yán)加看管”
柴房中。
少年仍在失神,他連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早上他究竟做了什么,為何一陣恍惚之后,自己就成了殺人兇手。
想起眾人異樣的眼光,尤其是小怡眼中流露的抗拒與惶恐,他不禁極度痛苦起來。
這是為何,難道我真的修道修得發(fā)了瘋?小怡分明說她沒有看見別人,她是不可能說謊的,而且大伯也分明用手指的是我。
他回想起大伯臨死前,那死死瞪住自己的眼神,此時仍感到一陣后怕。
突然,他聽到了柴房外交談的聲音。
“主母”看守的侍衛(wèi)叫道。
“開門,我要見我的兒子”
“主母,老爺有令,除了他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得入內(nèi)”
“難道我的話你們都不聽,我看看自己兒子,有何不可?開門?!壁w淺溪語氣有幾分加重地說道。
“這”侍衛(wèi)面露難色,在趙淺溪的一陣催促中,無奈只能答應(yīng),并囑咐道:
“主母若有什么不測,一定記得大聲呼救?!?p> “放心吧,我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我心中有數(shù),他是不可能殺人的”她說完擺擺手便進(jìn)去了。
一塵見自己的姨娘帶著一雙哀傷的淚目,來到他的面前,他神色瞬間也不覺浮現(xiàn)苦痛與悲情。
“姨娘信你”
趙淺溪見到了他的痛苦,迎面便是這樣一句安慰的話。
可當(dāng)一塵剛生出無言的感動時,腦袋卻又抑制不住地暈眩起來,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只記得眼前那雙婦人那一雙迷離的淚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醒了過來,恐怖的事情竟又發(fā)生了:
他的姨娘眼珠瞪大,神色中充斥著難以置信,只是再也沒有任何呼吸了。
而他的雙手,正死死地掐在她脆弱的喉管之上。
“啊!”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開始大聲地哭喊。
“我竟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我,我,我”,到了后面,竟不能自已地顫抖起來。
侍衛(wèi)聽到少年的大叫,很快便有所反應(yīng),而他也很快被帶到了大堂。
在眾人怒不可遏的叫罵聲中,他伏在地上,眼淚鼻涕亂作一團(tuán),臉上一道紅色掌印,如同不滅的刑誅,那是他的父親白浩打的。
而白向道正坐在主位,面色鐵青,咬牙切齒,恨恨地道:
“不肖子孫,豈為人哉,先殺你大伯,后殺你姨娘,你這個畜生,畜生啊”
原本立于白向道旁邊的白浩,像是被這番話所激怒,他飛起一腳,便踹在了少年頭上,一塵隨即重重地砸向地面,沉悶的響聲仿佛鼓點。
他就如同死狗那樣趴著,大口地咳著血,頭發(fā)散亂,雙目無神,活似個從外面跑進(jìn)來的瘋子。
“來人,拖出去,此等畜生不配待在我白家,把他帶到鎮(zhèn)中心斬了”白向道暴喝道。
就這樣,少年被人用繩子縛著雙手,拖行而去,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在地上被拖了多久,只覺是格外的漫長,和他那內(nèi)心的傷痛一樣,沒有邊際。
“我竟殺了自己的姨娘,我是畜生……”
一路上,他都在喃喃著這幾句話。
路人也紛紛朝他臉上,降下濃痰和大片的詛咒,連孩童都在大人的慫恿下,拾起石子朝他奮力砸去,他所行之事早已如風(fēng)一般傳遍了各處。
少年就這樣被一直拖著,一條血痕緊緊地墜在后方,鮮明得異常。
鎮(zhèn)中心,一場處刑的盛宴。
少年伏在臺上,頭上懸著一口大刀,抬頭望去,數(shù)不盡的人,他們的謾罵全然匯聚成了一團(tuán)。
而在最前面的人群中,他還看到了小怡。
她只是看著他,也不說話,只是眼中溢出的厭惡,在他的心中狠狠地鋸下了傷口,在這時,他突然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時候似乎到了,風(fēng)雨依舊不停,增添了些許哀婉的天地里,一口屠刀徐徐落下。
可刀突然就停住了,因為少年無比肆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他笑得很是用力,眼角躺滿的晶瑩,紛紛和雨水相融。
“吞天石,我知道這一切是你搞的鬼,原本我也以為,真的是我修道發(fā)了瘋,失手殺了人,因為這一切都太真實了,真實的不容任何懷疑”他一個人仰著頭,在那里朝著天空說著狂言。
“這人分明就是發(fā)了瘋,你看他一個人在那里,竟然向天發(fā)問,口中全是胡亂之語,可憐,可悲,可恨啊”,下面一陣議論紛紛。
這時少年又說話了。
“可當(dāng)我回想晨起之事,總感覺透著難言的古怪。你太心急,急于帶我走進(jìn)你的布置里,而這一切都進(jìn)展太快,快的讓人不能懷疑,這本身,就值得懷疑?!?p> “你很聰明,知道我心中最重要的東西藏在哪里?!?p> “可難道頭上的屠刀落下,就能徹底將我殺死?”少年大聲地咆哮道。
“我告訴你?!?p> “天地不死,我命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