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穰苴仿佛沒有聽到楊琪的求情,他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莊賈的那個隨身侍衛(wèi)!
剛才莊賈向侍衛(wèi)暗示,田穰苴都看到眼里。這時,準備離開的侍衛(wèi)被軍士攔住,他卻從容不迫,站在那里,與跪在地上磕頭的莊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田穰苴心有所動,他望向常暢,常暢順著田穰苴的目光,看了一眼,沖田穰苴微微點頭。田穰苴心中已然明了。他對阻攔的軍士擺了擺手,任由侍衛(wèi)離去。
正如田穰苴心中所猜測的,這位侍衛(wèi)與常暢一樣,都是齊景公身邊的人。這次,常暢奉命護衛(wèi)田穰苴,監(jiān)軍莊賈身邊當然也需要有人保護嘍!
田穰苴看著侍衛(wèi)走遠,方才對楊琪道:“將軍無須為他求情。軍法無情!退下?!?p> 楊琪無奈,退至一邊。田穰苴面無表情,再次下令:“莊賈,約期不至,按令當斬。拉下去,行刑!”
左右兩名軍士看著田穰苴不像是在開玩笑,便走上前來,抓住莊賈的臂膀就要往起拉。莊賈雙手在地上一撐,站了起來,左右一使勁,掙開軍士。
他向前兩步,指著田穰苴,大聲吼道:“我是君上的大臣,你敢殺我!”
田穰苴冷哼一聲,道:“不是我要殺你,是軍令要殺你!你身負監(jiān)軍重責(zé),無視軍令,約時不至,按令當斬?!?p> 莊賈現(xiàn)在是真怕了,知道自己命懸一線,雙膝一軟,又跪了下去,哀求道:“田大將軍,我違犯軍令,該死!辜負了君上的厚望。求將軍看在同僚的份上,允許我給君上寫一封悔罪書,表達懺悔之意。然后你再殺!我莊賈就絕無怨言了?!?p> 田穰苴依舊面無表情,道:“君上那里,我自然會有交待,你就不用費心了。拉下去!”田穰苴說完,沖著莊賈身后的兩名軍士擺手示意。
兩名軍士這次有了準備,上前把莊賈的臂膀狠狠地一擰,一使勁,把莊賈提了起來,轉(zhuǎn)身便走。莊賈這下酒全醒了,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路破口大罵:“姓田的,你故意拿我人頭立威,你他媽的太狠了?!?p> 但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晚了。一轉(zhuǎn)眼的工夫,莊賈的人頭就血淋淋地被提了上來。田穰苴下令將人頭挑在長桿之上,在全軍陣前展示。
校場中,一萬齊軍,望著莊賈的人頭,人人肅靜。田穰苴大聲說:“監(jiān)軍莊賈,約期不至,軍令當斬,現(xiàn)已行刑?!彼ь^望了一眼莊賈的人頭,接著又說:“身為軍人,當以國事為重,軍令為上?!?p> 楊琪胸中如烈火般燃燒起來,他對面前的這位田大將軍,充滿了崇敬之情。田穰苴話音一落,他上前一步,高呼:“國事為重,軍令為上!”
一萬齊軍隨之齊聲大喊,震撼人心。田穰苴等大家喊過三聲,舉手示意,喊聲停了下來。他大聲道:“誓師開始!”
這時,一陣緊密的馬蹄聲和車輪聲疾馳而來,車尚未停穩(wěn),齊景公的使者跳了下來,手持符節(jié),大聲喊道:“君上特赦莊賈,田將軍刀下留人?!彼膊奖贾撂镳诿媲?,將齊景公用來傳令的符節(jié),捧在田穰苴面前。
田穰苴一看,此人正是剛剛離去的莊賈的侍衛(wèi),現(xiàn)在以使者的身份前來傳達齊景公的命令。他指著高桿上懸掛著的莊賈人頭,道:“莊賈違犯軍令,已經(jīng)斬首。”
使者抬頭望向莊賈人頭,發(fā)怒道:“田大將軍,你不等君上的詔令,就敢擅殺大臣。你可知道,莊大人是君上的……”
田穰苴不等他說完,冷冷道:“這是在軍中,我執(zhí)行軍法,不需要請君上的詔令。”他看向楊琪,問道:“楊琪,不經(jīng)允許,擅闖軍營,該當何罪?”
“斬首!”楊琪這次的聲音格外高亢。
這位前莊賈侍衛(wèi)、現(xiàn)在的齊景公使者面色慘白,正在猶豫要不要向田穰苴下跪求情,就聽到田穰苴聲音傳來:“使者奉君命而來,手持君上的符節(jié),特免去他擅闖軍營之罪。但是,車夫和馬,這擅闖之罪,不能免。來人,將他們拉下去,斬首?!?p> 須臾之后,一顆人頭和兩顆馬頭,血淋淋地擺在了全軍面前。
田穰苴吩咐軍士,找來一輛車,送使者回去復(fù)命。使者雙股戰(zhàn)戰(zhàn),再不敢開言,直到登車,都忘了向田穰苴辭別。
本來,剛才還有些人,存著看熱鬧的想法,心想大將軍殺了莊賈,看你怎么給君上交待?,F(xiàn)在,田穰苴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這個疑問。
大家都清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無論君上事后怎么處罰田穰苴,但是在軍中,田穰苴的權(quán)威和軍令,就是唯一必須嚴格遵守和執(zhí)行的。犯之者,必誅殺,任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校場中,一萬齊軍將士誓師,人人站得筆直,個個目光堅毅。上至將軍,下至小兵,萬眾一心,歸于田穰苴。氣勢匯聚起來,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劍柄握在田穰苴的手中,隨他心意所指,無處不可去,無物不可摧。
田穰苴這個時候,拿出一卷書“穰苴兵法”,將其中軍法軍令篇交予常暢,令其向全軍宣讀;又將其中行軍布陣篇交予楊琪,令他即刻在全軍教習(xí)。而后,田穰苴大聲宣布:“全軍聽令:休整三日,三日之后,開拔前線,隨我殺敵?!?p> 休整的這三天,齊軍將士發(fā)現(xiàn),田穰苴一改冰冷肅殺的面容,和藹可親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住在軍營,每天與士兵們待在一起,打成一片,吃一樣的飯,聊同樣的天,噓寒問暖。
他把齊景公的賞賜全部變現(xiàn),所得金錢全部送給了家境困難的士兵家屬。他與士兵們一起操練,常常下場做示范。有幾次再與士兵對抗的時候,被人打翻在地,他跳起來,都是哈哈大笑,說能打到我,是個好漢。根據(jù)士兵的情況,升職的升職,獎勵的獎勵。
一兩天下來,齊軍將士們,已經(jīng)將田穰苴當作了兄弟一般,大家說起田穰苴,都覺得那是我哥們,對我最好了,恨不得為了田穰苴,赴湯蹈火,兩肋插刀。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這日清晨,齊軍大營,全體開拔,士氣之高昂,軍容之肅整,前所未有。
一萬齊軍,行軍迅捷,平常要五天走的路,現(xiàn)在三天多點,他們已經(jīng)到達前線,然而,卻發(fā)現(xiàn),晉燕聯(lián)軍的陣地上,空無一人。齊軍守軍向田穰苴匯報,說一天前,晉燕聯(lián)軍突然退兵而去,他們也很是疑惑!
田穰苴卻一點都不疑惑,他知道原因。原來,田穰苴斬殺莊賈立威一事傳出,晉燕皆派出間諜前來打探消息,他們暗中觀看了齊軍的軍容軍貌、行軍布陣之法。均嘆道:“田穰苴掌軍,齊軍脫胎換骨,我們毫無勝算,還是早點撤軍吧!”
齊軍誓師結(jié)束那天晚上,田穰苴已經(jīng)就派出了自己的間諜,刺探敵軍消息。所以,這些情況,田穰苴都很清楚。甚至聯(lián)軍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他也了然于胸。
三個時辰之后,田穰苴下令,繼續(xù)追擊晉燕聯(lián)軍。齊軍行軍神速,很快就趕上了晉燕聯(lián)軍,猶如虎入狼群,晉燕聯(lián)軍被殺得潰不成軍,倉皇逃竄。
這幾乎就是一場一面到的屠殺,齊軍收復(fù)失地的速度,與他們的追擊速度是一樣的。沒有幾天,齊軍失地全部收復(fù)。田穰苴屯兵邊境,向齊景公請令,要不要也殺入對方國境。
晉燕無奈,慌忙向齊景公求和。齊景公心頭一口惡氣這下出得太舒服了,他開懷大笑,答應(yīng)了晉燕的求和,下令讓田穰苴回師受賞。
田穰苴一回來,齊景公立即任命他為齊國大司馬,統(tǒng)領(lǐng)齊國軍隊。至于斬殺莊賈的事情,齊景公好像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