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他還是背著來時的那個背包,裝了簡單的行李,一個人在火車站外面站了很久,一直等到火車快開時才進站。
他能感覺到,在他身后一直有個身影看著他,然而直到他進站,他也沒有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是羅尚林,他來送他了。
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從彼此懷疑、彼此試探,到配合默契、幾經(jīng)生死,這份情誼會根植于他們心里,如果其中一個人有難,只要一句話,另一個人必定會不顧一切飛奔過去伸出援手。
現(xiàn)在,他要走,去很遠的地方,一個似乎永遠無法再聯(lián)系的地方。還說,不讓他送。他只能以這種方式,送他離開。
他走了,他也回去了,很多工作還在等著他。
兩個小時后到達融明市,于錦凡沒有耽擱,直接去了錦融山。
這次上山不同于前幾次,不知為何人特別少。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多,應(yīng)該是一個小高峰期才對。
到了山上他才明白,為什么沒有人上山了。
凈緣寺大門緊閉,門外還掛了一把鎖。他跑過去看了看,鎖上有一層灰塵,至少一個星期前就掛上了。
“這是怎么回事呢?”他又跑到后山,看到寺廟的后門也鎖上了。他用力拍著門,拍了很長時間,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空智大師、靜言……你們?nèi)チ四睦铮俊彼吽南聦ふ疫呧哉Z。
當初為了讓蘇靜言清凈幾天,又聽了空智大師的建議,才沒有給她留手機。現(xiàn)在該去哪里找他們呢?
該不會……
他正躊躇之際,突然看到幾個人影從他前面跑過,跑到山后面去了。他趕緊跟過去,沒想到看到了更加難以置信的一幕。
三個穿黑衣服的男人綁架了一個小女孩,正準備帶她上山。那個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他拜托羅尚林和井四幫他尋找的胡惜文,她身上穿的藍色裙子還是他買的。
“站??!”他沖那些人喊道。他們都沒有蒙臉,但他一個也不認識。
那三個人一看有人想攔他們,馬上露出兇狠的表情,其中兩個人已經(jīng)向于錦凡走過去,準備給他點兒顏色看看。
胡惜文神情恍惚,看起來十分可憐。她還認得于錦凡,只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于錦凡讓他們把孩子放了,他們卻讓他少廢話,直接動手了。
不到兩分鐘,兩個黑衣人已經(jīng)被于錦凡打趴下,他又向押著胡惜文的黑衣人跑過去,那人一看情況不妙,丟下胡惜文就跑了,他的兩個同伙也從地上爬起來,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于錦凡顧不得考慮那些是什么人,趕緊看看孩子有沒有受傷。哪知他才剛走到胡惜文身邊,就看到胡惜文抬起頭來,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與此同時,一把匕首深深刺進了他的小腹。
他突然想起代疏云死前說的那句“文文……”,或許不是讓他照顧文文,而是提防文文。
他明白了,可是太晚了。匕首從他身體里面拔出,他再也支撐不住,倒下了。
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吧!
“小語,永別了!”
上山前,他才給程安發(fā)了一條信息,告訴程安他走了,讓他以后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爸爸,遇事多和井四商量,有了困難可以找羅尚林和卜峰幫忙。
程安現(xiàn)在正在為這條信息傷心不已,打他的電話也不接,發(fā)信息也不回,走得還真干脆!
他坐在辦公室,正心煩之際,易勇前突然跑過來找他了。
“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程安十分驚訝地問。
“先別管這些細節(jié)了,于錦凡呢?”易勇前像有是急事的樣子,說話的語速都變快了。
“他……你找他有事嗎?”
“當然了,很重要的事!”易勇前說著還跑到他們的休息室看了看,似乎覺得于錦凡可能會藏在里面。
“他說他走了,可能要回家看看家人。”程安覺得這是最合適的一個理由,一個讓他著急離開的理由。
“走了?”易勇前急得在程安面前轉(zhuǎn)了兩個圈。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發(fā)現(xiàn)一個天大的漏洞?!?p> “什么漏洞?”程安瞪大眼睛盯著易勇前。
“詹仰,詹仰的尸檢報告我看了,他的血型不對呀!”
聽了易勇前的話,程安突然覺得心臟都不會跳動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趕緊問:“什么意思?怎么不對了?”
“我不是明天要走了嗎,今天我就去看了一眼詹仰的尸檢報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的血型是B型??墒?,他明明應(yīng)該是O型血才對?!?p> 易勇前這話更是讓程安一頭霧水?!澳阍趺粗浪荗型血?羅尚林他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嗎?”
“他們都不知道!”易勇前越說越著急。
程安走到易勇前面前,讓他把話說清楚點兒,光著急也沒用。
易勇前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給程安講了一段前塵往事。
詹仰結(jié)過兩次婚,大家都知道了。他和第一任妻子結(jié)婚不到兩年就離婚了,大家也都知道。可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他第一任妻子當時已有三個月的身孕,因為下定決心和他斷絕關(guān)系,所以就沒有告訴他。
“第一任妻子……身孕……孩子……”程安想了又想,終于明白了,“難道,你就是……”
易勇前點了點頭。“兩年前,我媽媽病逝,臨終前告訴我這件事。她還拿出了他們以前的結(jié)婚照交給我,說如果想認他,就拿著照片來找他。我當然不想認他,但還是暗中觀察著他,這就是我為什么對他、對煦華市比較了解的原因。”
聽到這里,程安已經(jīng)完全懂了。
“我媽媽是B型血,我是O型血,所以他一定是O型血,而不是報告上的A型血?!?p> “會不會,血型弄錯了?”
“我也擔心會這樣,所以找法醫(yī)再三確定,不會有錯?!?p> “那他,他是詹仰嗎?”程安說完覺得有些別扭,于是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他的樣子和原來一樣嗎?”
易勇前掏出錢包,拿出那張兩寸的黑白照片,“這張照片是三十年前拍的,那時他很年輕,但能看出,除了變老之外,基本一樣?!?p> 程安看了看那張照片,確實像易勇前說得那樣,就是“年輕”和“老”的區(qū)別,肯定是同一個人?!澳茄驮趺磿灰粯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