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峰之所以能這么詳細地描述出來當(dāng)時的情景,是因為他帶人找到了劉朗在三??h的老家,在那所已經(jīng)破敗的房子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保存得很好的本子。
這個本子像是二十年前學(xué)生用的畫圖本,上面用鋼筆畫了一組漫畫,還配上文字,講了一個心酸的故事,故事內(nèi)容就是剛才卜峰講的那些。
程安把那個本子拿在手里翻看了一遍,不用說,這就是十一歲的劉朗畫的??吹阶詈笮⌒〉暮⒆颖е莻€骨灰盒子時,他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流出來。
“聽說你媽媽也是在那一年……”卜峰看著他,欲言又止。
程安點了點頭,“情形一模一樣,我爸爸也沒能見到媽媽最后一面?!?p> 卜峰在程安肩上拍了拍,“也許,這幾個案子要并在一起了?!?p> “不是‘也許’,是‘肯定’!”程安看著卜峰,眼神堅定。
“我知道,老羅和你大哥就是在查二十四年前的真相,為此,老羅還丟了性命。我們在明,對方在暗,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底下。很危險,你懂嗎?”
“我懂,可我不怕!我相信我大哥,我也相信,你不會退縮的,對嗎?”
卜峰笑著點了點頭?!半y得除了你大哥,你還有可以信任的人。我當(dāng)然不會退縮,既然案子到了我手里,我就一定要把它查清楚。你大哥不在,這幾天你就跟著我吧,我有很多事情忙不過來?!?p> “好!”程安正有此意。
二十四年前那家專門收治眼疾病人的傳染病醫(yī)院后期因為管理不善已經(jīng)倒閉,如果想要調(diào)查,還得找當(dāng)時的主治醫(yī)生和看護人員。
卜峰給了程安幾個地址,為了提高效率,他們必須兵分兩路。
程安接到任務(wù)后,就立即去辦了。
楊路也從李從蓉那里知道了施千萍父親的事。他把施千萍母親當(dāng)年的日記看了一遍,認為她父親當(dāng)年死得很蹊蹺。
程安的母親是他們查到的第一例特殊病例,施千萍父親就是第二例。羅尚林還在時,他們得到了另外一條線索,還沒來得及去查,羅尚林就出事了。
所以,從施千萍家里出來,他就去了東陽區(qū),找另外一個特殊家庭去了。
他把車停在一家飯店門口,又照著地圖往里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找到那個破舊的小區(qū)。
小區(qū)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因為沒有大門,自然也沒有門衛(wèi)看守。他站在小區(qū)外面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小區(qū)的標(biāo)識,問了一下才知道,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辰小區(qū)。
小區(qū)里有隨處停放的汽車、電動車和自行車,雜亂無章,不時看到買菜回來的老人,以及騎車帶著一、兩個孩子的女人。
他又向一位老人打聽了一下十三號樓的位置,老人給他指了指。他問十三號樓是不是住著一位名叫王平蘭的老人,六十來歲。那老人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他向老人道謝后,自己去找了。
如果消息可靠,王平蘭應(yīng)該住在十三號樓一單元二號,就是一樓東戶。
他站在門外敲了敲門,等了兩分鐘都沒有聽到什么動靜,他以為里面沒有人,正想轉(zhuǎn)身離開時,門開了,一個老婦人伸出頭來看了看他。
“您好!請問是王平蘭阿姨嗎?”他趕緊問道。
“你是誰???”
楊路看她沒有否認,說明他找對人了。
“阿姨您好!我是警察,想找您了解點事情?!?p> 那婦人確實是王平蘭,不過她一聽是警察,就要把門關(guān)上。
楊路連忙又說道:“阿姨,我是真心過來幫您的,請相信我。”
王平蘭低下頭思考片刻后,讓他進去了。
“我已經(jīng)很久不怎么出門了,也沒有與人糾紛,更沒有需要警察幫忙的地方。”她先把話說在前面。
楊路進去后,也只是站在門口。他把門關(guān)好,小聲對王平蘭說:“二十四年前,您的丈夫和女兒同時染上眼疾,后來兩個人都不治身亡。您獨居了這么多年,想必還在思念他們吧!”
聽了楊路的話,王平蘭轉(zhuǎn)過身去,背影都顯得特別凄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勾起您的傷心事。”楊路不得不先道個歉,“我只想了解一下當(dāng)時的情況?!?p> 王平蘭向前走了兩步,看著一張黑白照片發(fā)呆。照片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時她還很年輕,女兒看起來只有兩、三歲的樣子。
過了很長時間,她才開口說話了,“當(dāng)時,很多人都染上了,死了很多人。他們,命不好!”
楊路也覺得非常難過,但他還是說道:“您的丈夫和女兒是在眼疾爆發(fā)的第二年染上的,當(dāng)時您去醫(yī)院探望過他們嗎?”
王平蘭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拔耶?dāng)然想去看他們,我怎么能不想?可是他們只讓我看過兩次,后來再也不讓看了,說怕傳染。我說我不怕,傳染上也好,我要進去陪他們?!?p> 楊路看她越說越激動,連忙扶著她坐到沙發(fā)上,讓她平靜一下。
王平蘭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才又說道:“我記得很清楚。我丈夫和女兒五月份住院,從第二個月開始,醫(yī)生就不讓我見了。一直到十月十三日,醫(yī)院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讓我過去一趟。我去了,他們就給了我兩個……兩個冰冷的盒子?!?p> 楊路鼻子一酸,心也揪起來了?!爱?dāng)時您問過其他患者的家屬嗎?有沒有和您同樣遭遇的?”
王平蘭搖了搖頭?!斑@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那家醫(yī)院專門收治患上眼疾的病人,當(dāng)時有很多人住院,來探望的家屬也很多。我問過幾個,人家都讓看,還說已經(jīng)有了能控制病情惡化的藥物,堅持服用的話,即使不能治愈也可以保住性命??晌覀儯覀兗业娜嗽趺淳湍敲疵嗄??”
“你沒有對醫(yī)院提出質(zhì)疑嗎?”楊路又問。
“怎么沒有?”王平蘭氣憤地說,“可是醫(yī)生只說他們兩個送去醫(yī)院的時間太晚,病情已經(jīng)惡化,經(jīng)過幾個月的治療,還是沒能救過來。我們是從小縣城搬到市里來的,就做點兒小買賣,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我,我只能帶著他們兩個人回,回到家……”
她已經(jīng)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楊路幫她倒了杯水,并給她遞上紙巾。
“你還記得那個醫(yī)生叫什么名字嗎?”他問。
“記得,他叫周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