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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遠抗戰(zhàn)風(fēng)云錄

第三章 美人計(二)

  回到鷲巢,換上一身戎裝的岳麗又成了英姿颯爽的樣子。她挺立著身板兒,站立在葉知秋面前,裝出非常屈辱的樣子:“處長,我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為了博得他的歡心,我甚至忍受了一個女孩子難以忍受的屈辱。”

  “對不起!你優(yōu)秀的表現(xiàn),我會向上級呈報,爭取讓蒙政會嘉獎你?!?p>  “處長,我這么做,可不是為了得到嘉獎的?!?p>  “哦,那你……”

  “我為了什么,處長應(yīng)該明白?!?p>  葉知秋點點頭,摸了摸岳麗的頭發(fā)說:“我都明白……你接著往下說?!?p>  “馮大巴掌沒有答應(yīng)與我們合作,這是我的失職,請懲罰我吧!”

  “雖然你沒能把馮大巴掌勸說下山,但他肯放你回來,就說明他想給自己留條后路。我看這個人不是鐵板一塊,你還是有機會的?!比~知秋思忖著說。

  “處長,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葉知秋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然后停下來說:“既然馮大巴掌有歸順我們之意,不妨再逼一逼他!讓他嘗點苦頭,領(lǐng)教一下日本人的厲害,說不定他就乖乖地跟我們走了。”

  “怎么逼他?”

  “你與馮大巴掌接觸的過程中,發(fā)沒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弱點或者是性格上的缺陷,可以為我們所用?”

  岳麗是在偽滿洲國進行過專門間諜訓(xùn)練的,她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她想起了馮占魁的臥室里掛著一張老人的照片。她曾問馮占魁這照片上的老者可否是令尊。馮占魁馬上恭恭敬敬地說:正是家父。并且還告訴她,再過幾天便是“家父”的祭日,他打算回鄉(xiāng)掃墓。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他的弱點!”岳麗沒把握地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葉知秋。

  “看來,那馮大巴掌是個大孝子?!?p>  “沒錯兒,那家伙是個大孝子,聽說他年年都在父親祭日那天去掃墓,堅持了十年,雷打不動?!比~知秋肯定地說。他的情報來源很多,一般都比較準(zhǔn)確。

  “我還看見他在一張紙上寫著一個日期——陰歷六月二十三?!痹利愒俅嗡妓髦?,又想起一個細節(jié)。

  葉知秋拍了下手高興地說:“那一定是他父親的祭日!太好了,我們就在那一天去幫他給他爹掃掃墓!”

  馮大巴掌決定在六月二十三那天去給他爹上墳,而且只帶幾個貼身馬弁下山。蕭副官急了,提醒他說:“司令,眼下大青山的形勢太復(fù)雜了,日本人和蒙政會都盯著我們?yōu)趵?,您要下山祭祖,會冒很大風(fēng)險。”

  馮大巴掌不以為然:“祭個祖有尿風(fēng)險?老子神不知鬼不覺地下趟山,誰能知道?你呀,就別瞎操心了。”

  “司令一定要去,那就多帶些弟兄,以防不測。”

  “胡說!人多眼雜。帶的人越多,人家越知道我馮大巴掌下山了。到時候我就帶七八個弟兄,七八匹快馬,這叫輕裝簡從,溜達一趟就回來了。哎呀!這烏拉山的風(fēng)水再好,也把我憋得夠嗆,下山透透氣吧!”

  “司令要三思而后行?。 ?p>  “三思個屁!老子做事總是瞻前顧后早他娘的一事無成了!我告訴你蕭副官,自古以來,成大氣候的人都是敢想敢干、膽大包天的好漢。”馮大巴掌英雄氣概地說。他從來不信邪,只要是他認(rèn)準(zhǔn)的事兒,就會一意孤行地干下去。

  到了六月二十三那天,馮大巴掌換了一身便裝,裝扮得像個商人的樣子,他的七八個親兵馬弁也都打扮成伙計的模樣,牽著馬等候著他上馬。

  蕭副官走到馮大巴掌身邊:“司令,您還是多帶些人馬吧?!?p>  馮大巴掌搖頭:“別廢話了,老子運氣好,不會有事的。蕭副官,山上就先交給你了,讓弟兄好好守山,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擅自下山!”

  “是!”

  馮占魁的老家雖然在梨花鎮(zhèn),但他家祖墳卻在歸綏這邊的小黑河附近。原來當(dāng)年他爺爺是大盛魁商號的駱駝客,也就是拉駱駝走草地到蒙古草原大庫倫一帶,甚至于俄羅斯圣彼得堡那邊去做生意。大盛魁發(fā)跡之前,大掌柜在草地上差點兒迷了路送了命,幸虧駱駝客老馮救了他,把大當(dāng)家的平安送回了歸綏。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大掌柜送了老馮一塊金元寶。馮占魁的爺爺便用那塊金元寶在小黑河邊上買房子置地,安家立業(yè)。不承想兒子不爭氣,等老馮過世后,那馮占魁的父親卻吃喝嫖賭抽,把個本不厚實的家業(yè)給糟蹋光了。無奈之下,只得帶著妻兒逃荒去了梨花鎮(zhèn),在那兒重新安家立房。馮占魁在梨花鎮(zhèn)占山為王,曾讓父親當(dāng)過幾天鎮(zhèn)長。但好景不長,父親得了癆病,臨死前,抓住馮占魁的手叮囑他,要他把自己的尸骨送回到小黑河邊上的祖墳上,千萬不能讓他做異鄉(xiāng)的孤魂野鬼。馮占魁知道父親在困境中將自己拉扯大不容易,就一口應(yīng)允了。每年到了父親祭日之時,他都要回到小黑河邊的祖墳上燒香磕頭祭祖。

  祖墳依山而建,山下有河,屬于頭枕山、腳踏水,風(fēng)水原本是不錯的。但由于沒有人照看,那一片祖墳上已然荒草叢生,野兔出沒。馮占魁到來見此情景,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傷感,親自動手,用鐮刀除去父親墳頭上的荒草,并往那些野兔、野鼠洞里塞了些艾蒿,點燃之后,那濃煙鉆進洞里,燒得那野兔老鼠四下逃竄。

  這期間,手下人早已經(jīng)拿出準(zhǔn)備好的酒水、貢品、香燭、紙錢等祭祀用品,在墳頭前一一擺放。馮大巴掌走過來,頭上系了一縷白布條,顯得他是個真正的孝子的樣子,“撲通”一聲跪在祖墳前大放悲聲:“爹!不孝兒占魁看您來了!”

  祭祀開始,香煙繚繞。馮大巴掌跪在祖墳前,給父親的墳磕頭上香。隨著那一陣陣香煙四散開來,馮占魁想到了當(dāng)年自己曾經(jīng)把爹扔在莜麥地里的情景,便喃喃向墳頭禱告,希望父親能寬恕他所做的那些不孝之事。這么一來,他的心也得到了寬慰。

  祭祀正在進行時,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馮大巴掌大驚,一下跳起來。一個手下急急忙忙跑過來稟報說:“司令,不好了!我們被包圍了。”

  “媽的!是什么人?”

  “日本人,好像還有偽軍便衣隊。”

  馮大巴掌從腰間拔出手槍:“又是小日本,給我往死里打!”

  說話間,子彈打在身邊,濺起一片片煙塵。馮大巴掌急忙躲藏到一座墳包后面,開槍還擊。他的手下紛紛開槍還擊。馮占魁放眼望去,只見墓地周圍,日偽軍的人馬不少,他們的包圍圈也越縮越小。他暗暗叫苦不迭,反悔自己沒聽蕭副官的,只帶了這么幾個手下,哪里是敵人的對手!可現(xiàn)在后悔也沒有用了,只能拼命抵抗了。馮大巴掌下令讓手下弟兄拼命抵抗。那些弟兄也都是好樣的,沒有一個后退的,不時有人中彈倒下。馮大巴掌殺紅了眼:“老子跟你們拼了,媽的!”

  躲藏在墳包后面的馮大巴掌站起身來,掄著他的盒子炮不停地?fù)]槍射擊著。奇怪的是那些日偽軍卻不朝他開槍,似乎怕打傷了他。一個手下飛跑到馮占魁身邊說:“司令,不行?。∥覀兊謸醪蛔×??!瘪T大巴掌看著敵人越來越近,似乎想活捉他們的樣子,便咬牙罵:“媽的!老子今天就難過這一劫了?”

  也就在這關(guān)鍵之時,敵人的后面響起密集的槍聲。正在包抄馮大巴掌他們的日偽軍紛紛后撤,掉轉(zhuǎn)槍口,朝身后打起來。

  馮大巴掌奇怪地問是怎么回事。一個弟兄驚喜地告訴他:好像有人在

  幫我們解圍!馮大巴掌覺得這太奇怪了,誰的隊伍會及時趕來幫他呢?馮占魁當(dāng)然不會想到,昨天晚上,地下交通員滿倉給野馬特遣隊送來重要情報:剛剛從蒙政會那里得到情報,日偽軍打算在馮大巴掌下山掃墓的時候打他的伏擊,逼他歸順日偽軍??吹竭@份情報,奇劍嘯有些急了,問清楚時間后,知道給烏拉山送信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和娜仁大姐以及姚參謀等人一商量,決定伸手拉馮大巴掌一把,好把他爭取過來。

  “曰偽軍打他的伏擊,我們打日偽軍的伏擊,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敵人肯定不會料到我們今天的行動計劃?!逼鎰[說。

  “好??!我們的蜈蚣壩一戰(zhàn),馮大巴掌出手相助,這回就算報答他了?!碧K克說。

  “他是我們必須爭取的抗日力量,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娜仁大姐說。

  滿倉拿出一張手繪的路線圖告訴奇劍嘯:敵人要走的路線都在上邊了,一會兒我給部隊帶路。”奇劍嘯讓姚參謀馬上集合部隊……沒過一刻鐘,野馬特遣隊的騎兵們已經(jīng)整裝列隊,縱馬出發(fā)了。

  對于賈蘭來說,這次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令她非常振奮,幾乎要熱血沸騰了,因為,這一次的戰(zhàn)斗,奇劍嘯讓她以一名普通戰(zhàn)士的身份參加,而不是衛(wèi)生員,也就是說,她可以揮著槍上陣去殺敵了!

  奇劍嘯帶著隊伍提前一步到達指定地點。他指揮大家馬上分散開來,戰(zhàn)士們紛紛進人埋伏地點。他們趴伏在路邊的山坡上,靜靜地等待著。地下聯(lián)絡(luò)員滿倉向遠處眺望著,他怕他送來的情報不準(zhǔn)確,那就糟糕了。杜大興心神不定地張望著遠方,他想把情報送出去,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無論如何,情報也不可能送出去了。

  “怎么還沒動靜?滿倉,你的情報可靠嗎?”賈蘭趴在滿倉身邊,回過頭問他。

  “可靠!蒙政會里的便衣隊有我們的內(nèi)線,是他送出來的情報,應(yīng)該準(zhǔn)確?!睗M倉說。其實他心里也沒有把握。

  正說著,大嘎子飛奔而來:“團長……”他喘著粗氣跑到奇劍嘯他們面前,“偽軍便衣隊臨時改變了路線,沒走這條路?!?p>  “他們朝哪邊走了?”

  “往北拐個彎,然后奔西去了。”

  “糟糕,那邊也能去馮占魁家的祖墳啊!”滿倉說。

  “我們馬上追過去!”

  賈蘭興奮地問:“追著敵人的屁股打?”

  “對!”

  兵貴神速。奇劍嘯帶著隊伍快速向前追趕著。這時,他們聽到前方隱隱傳來了槍聲。

  奇劍嘯一馬當(dāng)先,馬隊奔馳得越來越快,猶如一股風(fēng)暴向馮占魁的祖墳?zāi)沁厸_了過去。

  這是一場真正的短兵相接,戰(zhàn)斗開始得快,結(jié)束得也快。原來,偽蒙軍政府派來的騎兵隊伍是大蒙奸李守信的一支部隊“蒙古自治軍”。

  這李守信又是何方“神圣”呢?

  李守信,蒙古族,1892年生于NMG卓索圖盟TMTYQ。青年時即加人熱河省地方武裝,曾任營長、團長,同時又以“信”字為號聚匪為害地方,成為熱河地區(qū)惡名昭彰的匪首。1933年,日軍進犯熱河,李守信率部投敵,先后任“熱河游擊司令”“察東警備軍司令”等偽職,在日軍的驅(qū)使下進犯察哈爾地區(qū),與抗日武裝作戰(zhàn)。1936年5月,經(jīng)日本關(guān)東軍授意,參加了以德王為首的偽蒙古軍政府,任偽蒙古軍總司令;1938年,出任偽蒙古聯(lián)盟自治政府副主席。

  這支騎兵隊伍以驍勇善戰(zhàn)、快速行軍而聞名。他們一個個都是土匪出身,打起仗來以先發(fā)制人而取勝。他們也非常詭詐,如果見勢不妙,會馬上金蟬脫殼,轉(zhuǎn)眼間跑得無影無蹤??蛇@一次,他們遇到了野馬特遣隊,真正遇到了對手。剛剛交火一會兒,便發(fā)現(xiàn)對方來者不善,急忙撤兵。但奇劍嘯哪里容他們逃跑,用快刀對快刀,用戰(zhàn)馬對戰(zhàn)馬,用迅猛對迅猛……只要戰(zhàn)馬一沖破對方的隊伍,雙方的騎兵攪和在一起,那就要看誰更勇敢、誰的軍事素質(zhì)更好、誰的戰(zhàn)斗力更強了。

  “蒙古自治軍”的戰(zhàn)斗力其實不低,他們從來不曾遇到過比他們更厲害的角色。但這一回雙方混戰(zhàn)從一開始他們就處于劣勢,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不是野馬特遣隊的對手,戰(zhàn)斗沒一會兒已經(jīng)傷亡大半。八路軍的馬刀和他們的馬刀一樣,但速度卻要快得多,往往是還不等他們揚起馬刀來,對方的馬刀已經(jīng)砍到了他們的脖頸上。一時間,人仰馬翻,殺聲四起,鮮血飛濺,血肉橫飛……

  戰(zhàn)斗開始前,奇劍嘯就叮囑賈蘭定要緊緊地跟著他,不能離開。

  只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很好地保護她。畢竟,她是第一次作為騎兵上戰(zhàn)場的,他必須保護好她。賈蘭果然表現(xiàn)不俗,雖然緊跟著奇劍嘯,但經(jīng)過一陣混亂之后,她很快找準(zhǔn)了自己的位置,成為奇劍嘯得力的幫手,幫他清除來自左右的威脅。她不會用馬刀,便用奇劍嘯給她的一把小手槍,機靈地朝著那些沖過來的敵人射擊著。她髙興地看見一個個敵人的騎兵被擊中,栽到馬下。她覺得很開心,沒想到自己的槍法兒這么準(zhǔn),心里感謝那些日子里奇劍嘯反復(fù)地教她練習(xí)射擊。當(dāng)時她還有點兒不耐煩,認(rèn)為自己從小就會打槍,再練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那時奇劍嘯嚴(yán)厲地批評了她,讓她反復(fù)練,爬著練、站著練、跑著練、騎在馬背上讓馬奔跑起來時練……看來是苦練起了作用,她上了戰(zhàn)場之后,居然幾乎做到了彈無虛發(fā)。柱子也策馬跑過來,幫著賈蘭一起保護著奇劍嘯。這么一來,奇劍嘯便不用顧及左右兩側(cè)的敵人,他全力以赴,一心對付迎面沖過來的敵人。

  這時候墳頭后的馮占魁也緩過勁兒來,他們帶領(lǐng)著人馬也殺將過來。敵方更加慌亂,只想著趕緊逃跑。馮占魁殺得興起,大聲叫罵著:“想占你爺爺?shù)谋阋?,媽的,太可恨啦!今天老子要叫你們死光光……?p>  僥幸逃出去的三十多名偽軍策馬向遠方倉皇逃命。賈蘭緊跟著奇劍嘯向逃兵們追趕而去。

  可偏偏這時候,不知從哪兒飛過來一顆流彈,擊中了奇劍嘯的胸口。奇劍嘯的身子搖晃了一下,胸口滲出血來,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緊跟著奇劍嘯的賈蘭見狀大驚,急忙翻身下馬,奔過來扶起了奇劍嘯:“團長!擔(dān)架,快過來,團長負(fù)傷了……”

  一間破谷倉當(dāng)成了一間臨時急救室。這還是娜仁大姐帶著賈蘭和小花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收拾出來的。一副擔(dān)架抬了進來。賈蘭幫著扶著擔(dān)架。她急壞了,不時查看奇劍嘯,看見奇劍嘯緊閉雙眼,臉色慘白。

  “團長……”賈蘭輕聲叫著。

  小花從外面奔過來呼叫著:“團長!”

  柱子著急地四下張望尋找著:“娜仁大姐呢?快讓娜仁大姐給團長動手術(shù),子彈還在他身上呢!”

  小花跺著腳說:“哎呀,紅格爾村有個孕婦難產(chǎn),娜仁大姐給老鄉(xiāng)接生去了!”

  “那怎么辦?團長流了好多血,必須馬上手術(shù)啊。”柱子急得快跳高了。

  小花看著賈蘭,低聲叫著:“賈蘭,賈蘭……”

  賈蘭被小花喚清醒過來:“啊?”

  “快給團長做手術(shù)啊!”

  “我?”

  “只有你了!”

  賈蘭一橫心,咬了咬牙說:“馬上準(zhǔn)備手術(shù)!”

  當(dāng)蘇克和姚參謀等幾個野馬特遣隊的領(lǐng)導(dǎo)趕過來時,奇劍嘯已經(jīng)被抬上了手術(shù)臺,賈蘭正在準(zhǔn)備手術(shù)的前期工作。

  聽說是賈蘭在給奇劍嘯手術(shù),姚參謀有些不安了,他擔(dān)心賈蘭不能安全地做完這個手術(shù)。蘇克反倒安慰姚參謀,說他對賈蘭有信心。姚參謀還是不放心,讓柱子進去觀察手術(shù)情況,說有什么情況馬上出來報告。

  就在這時,馮大巴掌疾步走來,他身后跟著幾個馬弁隨從。他看見蘇克、姚參謀等人,便焦急地問道:“奇團長怎么樣了?”

  “正準(zhǔn)備手術(shù)。”

  馮大巴掌跺著腳懊悔地說:“唉,都是為了救我,這叫我說什么好呢

  蘇克擺擺手,頗為不滿地說:“啥也別說了,快回你的烏拉山去吧!”

  “嗨,你們團長為了救我連命都豁出去了,老子拍拍屁股就走,那也太不仗義了!我要留下,等奇團長平安無事了再回烏拉山。”

  卓小花很快幫賈蘭穿上隔離衣,對賈蘭說:“都準(zhǔn)備好了,開始吧!”賈蘭跟著小花來到病床前看著奇劍嘯。奇劍嘯依然昏迷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賈蘭拿著手術(shù)刀,一時卻呆住了。剛才,情況緊急,她根本就沒想自己能不能成功地做好這個手術(shù)。有了上回給二后生做手術(shù)的經(jīng)驗,她自信這次也應(yīng)該沒有問題。但當(dāng)她看到奇劍嘯的傷口時,才意識到上回二后生中彈的部位不是腹部,而奇劍嘯的傷口,正是在小肚子上。肚子里的器官很多,非常復(fù)雜,自己有把握能不傷到其他器官安全地取出子彈嗎?

  門口,小柱子推開一道門縫催促著:“賈蘭,血流那么多,再不動手術(shù),團長就活不成了!”

  小花則鼓勵著賈蘭:“賈蘭你做過手術(shù),肯定沒問題?!?p>  賈蘭握手術(shù)刀的手卻開始顫抖起來,眼淚也不知不覺從眼角流淌而出。

  柱子一看不行,轉(zhuǎn)身沖了出去。他一沖出來就喊開了:“不行??!賈蘭的手抖得厲害,她不敢下刀!”

  “什么,不敢下刀?真是膽小鬼,都什么時候了還不開刀。”姚參謀扭頭向房間里大喊,“賈蘭!你這個大小姐真?zhèn)€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你要不行就趕緊出來,別在里邊瞎耽誤工夫!”

  聽到外面的聲音,賈蘭渾身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急忙擦干了眼淚。她咬牙在心里罵自己——真是個窩囊廢,關(guān)鍵時刻你就成了膽小鬼!你的膽量呢?你的勇敢呢?你平時的豪氣呢?都跑到哪兒去啦?

  麻藥已經(jīng)起作用了。賈蘭從傷口那兒切割開皮肉,然后讓小花幫著用兩個夾子鉤住了割開的皮肉,露出肚子里的器官內(nèi)臟。

  手術(shù)緊張地進行著,屋里靜極了,只能聽見手術(shù)器械碰撞的聲音。賈蘭已經(jīng)聚集了全部的精力,認(rèn)真地手術(shù)著,小花當(dāng)助手,不時遞上止血鉗等器械……賈蘭的額頭滲出大顆的汗珠,她沉著冷靜地操作著……

  一顆帶血的子彈終于“當(dāng)啷”一聲落在腰盤里。

  然后是縫合傷口,再消毒。

  結(jié)束了縫合,賈蘭摘下口罩,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走出門去。當(dāng)疲憊不堪的賈蘭走出來之后,等候在門外的許多戰(zhàn)士官兵一起涌上前來,關(guān)注地望著她。沒有一句詢問,大家都在關(guān)注著賈蘭的臉色——從她的臉色中,大家就知道團長的情況怎么樣了。賈蘭知道大家都在等她的一句話。

  “取出來了?!辟Z蘭說完,身子順著門框出溜到臺階上,癱坐在那兒。

  大嘎子、柱子、姚參謀還有二后生等一伙士兵高興地鼓起掌來。這時候馮大巴掌和陪同他的蘇克聞聲從另一間屋子里出來。馮大巴掌激動地走到賈蘭面前,“啪”地一個立正,敬了一個軍禮:“賈小姐!我馮占魁謝謝你啦?!?p>  賈蘭看著他,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馮大巴掌?”

  剛剛參軍時,賈蘭有時候會想起,她們姐妹二人從北平跑出來投奔八路軍卻錯誤地將馮大巴掌的隊伍當(dāng)成八路軍的隊伍,險些被那家伙扣留住做了壓寨夫人的事,幸虧奇劍嘯出手相救。她想,若是下次再讓我碰上那個老色鬼,非得親手賞他兩個耳光,讓他明白:你怎么瞎了眼,居然想占本小姐的便宜!這么一想,覺得很解恨。她還和姐姐賈梅說起過她的假設(shè),姐妹二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墒乾F(xiàn)在,當(dāng)馮占魁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反而沒有恨他的心了:“你還認(rèn)得我吧?”

  “當(dāng)然認(rèn)得……那次我馮某有眼不識金鑲玉。上回多有得罪,還望賈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馮某一回。如果小姐心里還有氣,那就打馮某兩巴掌好了。”

  賈蘭疲憊地笑了笑,擺擺手說:“馮司令,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說完,她轉(zhuǎn)身走了。馮占魁一直凝視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一時心里頗不是個滋味兒——這女人啊,唉!

  賈蘭在她的日記中寫道:

  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手術(shù)做得非常成功!劍嘯很快就恢復(fù)了健康。在他養(yǎng)傷的那段日子里,他成了我的特殊病人。我精心照料著他,給他喂飯,為他洗涮……夜里傷口疼痛得睡不著覺的時候,我就給他念馬雅可夫斯基的詩歌……一種奇怪的感情游蕩在我和他之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的萌芽,但我知道,我的心已經(jīng)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一時一刻也離不開了。

  那是一個天空晴朗的日子,馮大巴掌又來了。他騎一匹蒙古馬在前,一支衛(wèi)隊緊隨其后,前呼后擁地進了野馬特遣隊駐扎的村子。衛(wèi)隊的士兵們抬著豬羊,拎著雞鴨等家禽,還有的人擔(dān)著很多的面口袋,背著蔬菜走過來。百姓圍觀,村路上幾乎站滿了人……一時煞是熱鬧。

  路口,蘇克帶著宣傳隊的人馬敲鑼打鼓,前來迎接。馮大巴掌和蕭副官從馬背上跳下來。蘇克急忙迎上前來:“哎呀,馮司令,你說你來就來吧,還帶這么多的禮物干什么呀!”

  “哎,上回我去祭祖,差點讓小鬼子給包了餃子,你們奇團長為了救我還負(fù)了傷,我這是特意前來答謝的。老話說得好,知恩不報,禽獸不如!”

  蘇克與馮占魁握了握手說:“奇團長的傷還沒好利索,不能親自出來迎接馮司令,只能由我來接待您了?!?p>  “這話可就見外了,奇團長是為我負(fù)的傷,那就是我的恩人,怎么能讓他出來迎接我呢!”馮占魁對手下士兵擺手說,“弟兄們,把這些東西送伙房去,我先去看看恩人。”

  “馮司令請。”

  那時賈蘭正在給奇劍嘯換藥。她揭開紗布仔細地觀察著傷口:“基本愈合了。團長,你的身體是鐵打的吧,恢復(fù)得真快?!?p>  奇劍嘯笑著說:“共產(chǎn)黨人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嘛!今天我就能告別紗布和繃帶,回指揮部去了吧?”

  “這我可做不了主,得娜仁大姐批準(zhǔn)才行……”

  說話間,外面?zhèn)鱽黻囮囪尮穆暋?p>  奇劍嘯聽了一下說:“今天村里有人辦喜事啊?”

  賈蘭也聆聽回道:“沒聽說有人家要辦喜事呀!”

  奇劍嘯正準(zhǔn)備出門去散步,便和賈蘭一前一后從屋子里走了出來,一眼看見蘇克陪著馮大巴掌和他的副官走了過來。

  “團長,馮司令親自下山來答謝咱們了!”蘇克搶先一步向奇劍嘯匯報說。

  不等奇劍嘯開口,馮大巴掌早一個箭步走上前來,緊緊地握住了奇劍嘯的手,極為親熱地說:“奇團長啊,上一回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就是小鬼子的刀下鬼、階下囚了。兄弟今天是特意來答謝你的……噢!還給賈小姐帶了點小禮物,請笑納!”

  蕭副官遞上一塊絲綢布料。

  “對不起,我用不上!”賈蘭沒接,轉(zhuǎn)身走了。

  馮大巴掌尷尬地:“本司令沒別的意思,帶點禮物謝謝她救了兄弟你的命?!?p>  “馮司令太客氣了!不管怎么說,你在烏拉山上豎起的也是抗日大旗,單憑這桿旗幟,八路軍騎兵團豈能見死不救!”奇劍嘯微笑著說。

  馮大巴掌笑道:“奇團長果然是文化人,這是話里有話啊一在你眼里,烏拉山是空有一面抗日的大旗而已?!?p>  奇劍嘯說:“馮司令不要誤會!只要時機成熟,你的大旗一揮,我相信馮司令是熱血男兒,一定會帶著隊伍與日寇一決雌雄?!?p>  馮大巴掌一怔,看見蕭副官在對他使眼色,急忙說:“那是當(dāng)然!你放心,我馮大巴掌不是草包,早晚我會叫大青山的老百姓都知道,我馮大巴掌還是當(dāng)年收復(fù)多倫的那個好漢。”

  奇劍嘯話雖然綿軟,但綿中帶鋼:“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百姓們要看的,是馮司令后面的行動……當(dāng)然,我們也在拭目以待!”

  馮大巴掌有些尷尬地說:“放心,殺小鬼子,兄弟不比你奇團長差。”

  奇劍嘯對司務(wù)長馬英說:“老馬,你讓炊事班燒幾個好菜,我要好好招待一下馮司令!”

  馮大巴掌急忙擺手說:“不必了,本司令還有一些軍務(wù)要辦,今天就不喝酒了,改天我請奇團長上烏拉山,咱們好好喝上幾天,一定要叫你不醉不歸,呵呵……”

  送走了馮占魁,奇劍嘯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兒——讓馮占魁歸順八路軍,已經(jīng)是水到渠成的事兒啦!只不過,鍋已經(jīng)熱了,但水還沒開,還得需要在鍋底下再加一把柴。

  那時,馮大巴掌和蕭副官已經(jīng)走在返回烏拉山的山路上。馮占魁勒住馬韁繩,回望著遠方,不由發(fā)愣。蕭副官也停下,問:“司令想什么呢?”

  馮大巴掌說:“那個賈蘭……挺有意思嘛!”

  “原來司令心里一直掛念著賈小姐。”

  馮大巴掌感慨地說:“蕭副官,你說也真他媽的怪了,老子這輩子也算是見過不少女人,可怎么一見賈小姐就像丟了魂兒?”

  蕭副官提醒他說:“司令,你沒發(fā)現(xiàn)那位賈小姐和奇團長,關(guān)系非同尋常啊?”

  “是嗎?我咋沒看出來。”

  “有道是君子不奪人之愛,司令,我看你還是別打賈小姐的主意了,免得跟八路軍獨立團傷了和氣。”蕭副官再次告誡說。

  馮大巴掌嘆了口氣:“自古以來,女人都是禍水!這道理我懂,我對賈蘭這丫頭不單單是喜歡,而是越來越敬重了?!?p>  抬眼望去——山高林密,樹木蔥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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