訕訕收回好心幫扶的手,盯著自顧自撣去衣上灰塵的晏和,云泓、云汲二人各懷心思,卻又在轉(zhuǎn)頭,看見在地上咆哮吼叫的鑄決相繼沉默。
云泓皺眉:“不是說窮奇進犯嗎?”
云汲接話:“窮奇呢?”
晏和則是遙遙指了指墻角血肉模糊的兇獸尸體,更覺此番情況實在太復(fù)雜,太沉冗,無力訴說。
魂力滲骨,窮奇早已沒了氣息,鮮血四流,又兼之血肉模糊,也只能從虎紋雙翼上辨認(rèn)出是窮奇。
雜亂狂暴的劍法,殘忍又血腥,實在不像是神族的做法。
云泓:“…”
云汲:“…”
一旁行禮的驚風(fēng)連忙上前回話,解釋道:“方才的確是窮奇進犯虛懷園,幸得小殿下出手,困住了窮奇一二,誰料鑄決世子亦飛身參戰(zhàn),還不準(zhǔn)小殿下插手,結(jié)果打著打著,鑄決殿下就有狂亂之象,后邊又來了魔神微生遲,與鑄決世子對過幾招,眼見著鑄決殿下逐漸失控開始燃魂自傷,小殿下不得已才又出手,倒是震退了微生遲?!?p> 方才一心盯著鑄決與天兵的動靜,晏和才未留意驚風(fēng)情況,此刻再看卻是覺得驚風(fēng)神色尤為慘淡蒼白。
“是…是鑄決殿下屠了窮奇,”驚風(fēng)躊躇著補充道,“也是世子殿下破了懸空咒…”
云泓眼神泛冷,云汲也是眼底幽幽。
眼前三人神情肅然,晏和卻是摸不著頭腦——難道懸空咒被毀比上神發(fā)狂更重要嗎?
說話間,又是魂光一閃,像是驗證驚風(fēng)所陳之事不虛,縛獸金網(wǎng)應(yīng)聲破裂。
鑄決再起。
晏和倒吸一口寒氣,頸傷更痛。
與窮奇,與微生遲,與晏和,與驚風(fēng)都交過了手,從天而降的縛獸金網(wǎng)上也滿是倒鉤利刺,如今的鑄決身上已是千瘡百孔,污血染紅了身上金袍,面目模糊不清,再看不出往前的閃耀家紋。
昔日榮耀滿門的上神世子,儼然淪為了一介惡鬼。
眼見得劍光再度襲來,神族的三位殿下頗有默契地互視。
云泓、云汲的目光卻在晏和脖頸處的傷痕上停留許久。
晏和點點頭,眼神誠懇:相信我!我能行的!
劍光落地,青磚炸裂,情勢逼人,一時卻容不得讓人再作細(xì)細(xì)的考量。
白袍翩躚,身影流轉(zhuǎn)。
三人各列陣在鑄決不同方位,余下天兵補充在四周,以防鑄決逃脫。
一番僵持和眼神交換之后,晏和與云泓率先發(fā)起進攻,雙雙持劍向鑄決襲去,鑄決反應(yīng)性地抗劍去接,魂力欲再出,卻覺自己的家族斷劍上也有寒氣纏繞,晏和暗自發(fā)力,瞬間凝氣成冰,鑄決持劍雙手亦有寒冰覆上,抽身欲止,繼而又有靈力金索攀上臂膀,迅速收緊捆縛——原來這就是云泓的靈力?
神力化形,倒也是少見。
想來這也是第一次見到云泓出手,這邊晏和暗暗嘆服,那邊鑄決更覺暴怒,一陣嘶吼,魂力震蕩,靈力大散,試圖停手去擋,卻是躲閃不及,云泓、晏和二人亦被不得不震出好遠(yuǎn),勉力穩(wěn)住身形,平神穩(wěn)氣,卻也覺喉間一甜。
禁錮一松,鑄決越發(fā)狂燥,扭轉(zhuǎn)掙扎,一邊迸力撞碎手上玄冰,一邊扭身掙脫縛體金索,正狂暴亂舞之際,又甩出去一陣天兵天將,引起一片呻吟哀嚎,鑄決卻是更加嗜殺狂傲,正要仰頭狂嘯,再向伏地二人發(fā)起進攻,卻是后頸一下吃痛,鑄決終于昏厥了過去。
云汲在身后徐徐收回刀唳劍背,頗為氣定神閑。
坐在地上吐血的二人卻是抬眼望著仍是白衣不染的云汲,眼神幽怨。
晏和終于知道云泓為什么不喜歡這個弟弟了。
合著功勞和風(fēng)度都是云汲的,徒留自己和云泓當(dāng)?shù)姑沟鞍ご蚴軅?p> 雖是暗自腹誹,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只有這樣行動才是最佳選擇,畢竟云汲劍術(shù)、身手都在云泓和自己之上,近身作戰(zhàn)也難以如云汲這般悄無聲息地潛近鑄決身后,更遑論一擊拍暈這位狂暴的上神。
“沒事吧,阿和?!睆娜輧?yōu)雅的云汲走近身旁,坦然伸手欲扶,又問,“你怎么在這里?”
一句“阿和”叫得云泓臉色又青了幾分,不待晏和回答,便幫著答話道:
“阿和下界游歷,偶至此地,傷病發(fā)作,便來我這兒的虛懷園療傷休養(yǎng),五弟是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云汲臉色倏然一白,朝晏和伸出的手也不可控制的一僵。
云泓說罷也試圖去拉晏和,攙扶著一道起身。
神界修羅場啊神界修羅場啊。
這一左一右的,一扶一拉的,話語交鋒之間滿是火藥味,明知是二人自己不對頭,偏偏是拿了自己作火藥的爆發(fā)點,晏和怕了,靈巧地避過云泓環(huán)過來的手,又在地上掙扎著后縮了幾下,離了云汲伸過來的手更遠(yuǎn)了幾分,才自己站了起來。
“并無,三界浩瀚,阿和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只是怕有人會拘著阿和,不讓她走,二哥你說這天下之大,偶爾還是有這種人的吧?”眼見著云泓伸出的手也被拒,云汲似是恢復(fù)了幾分精神氣,再次開口調(diào)侃。
正中下懷的云泓:“…”
旁觀的晏和暗暗點頭,心道果然是兄弟情深,云汲還蠻了解云泓的,這都能猜中。
“阿和已位列上神之尊,若她不愿意,又有誰能拘著她呢,五弟這可是杞人憂天了。”
確實,留在虛懷園是晏和自己的選擇,第一次是為了躲人探消息,第二次卻是養(yǎng)傷了。
想來住了虛懷園這么久,最后都沒能把懸空咒守住,晏和不覺對云泓心懷愧疚,便不免幫腔道:
“…沒有…人為難,是我…主動留在…此處養(yǎng)傷…”
嘶啞的聲音,大有奄奄之態(tài),引得二人皺眉。
晏和也自覺一說話,頸傷更烈,便乖乖閉口,不再言語。
云泓的面色倒是稍稍有所緩和。
云汲挑眉:“那阿和何時回寒山呢?可不要忘記寒山還有人在等著阿和呢”
什么人在等我???晏和摸了摸脖頸上的瘀傷,吐出一口喉間甜血,一臉的坦誠乖巧。
云泓斜眼看向身邊人,很是嫌棄:“自然是等阿和養(yǎng)好了這傷病再說?!?p> 感覺到自己在說廢話的云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