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泓本身就溫雅如玉重,眉眼含情,兼之身份矜貴,端正持重,配上這頂白玉金冠,更顯玉樹風(fēng)流。
晏和一時看呆。
“啊呀!郎君真是好相貌,難怪連姑娘這等的仙容神姿也會擔(dān)心郎君移情風(fēng)流,患得患失了,倒不是我虛夸,這一個玉冠,這一個玉鐲,郎君跟這位姑娘可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璧人…”
說了一大堆溢美之詞,云泓卻仍是不理不睬,面色陰沉,掌柜才自覺沒趣,索性銀錢已經(jīng)到手,便訕笑著背過身記賬著去了。
料想是方才談話不小心被云泓聽見,晏和只覺掌柜所言雖是在背后說人,但并無不妥。
云泓卻是目色沉沉地盯著晏和,看不清情緒,也不笑。
“玉冠很配你,若沒有什么要買的,我們便走吧?!标毯湍奶?,伸手去拉云泓,
云泓卻盯住了晏和手上多出來的那只素玉鐲子。
“喜歡這個?”
“玉色算不得上乘,但其中卻有段癡戀,來凡間一趟,沾些紅塵也是蠻有意思的。”見著云泓問起,晏和轉(zhuǎn)轉(zhuǎn)手腕,將玉鐲摘下來給云泓看,小心道,“你若有興趣,我便細(xì)細(xì)說與你聽——”
“啪——”
不想云泓卻是錯手不接,素玉鐲子落了個粉碎,驚得掌柜回頭,晏和也忍不住退了一步。
“我不喜歡,別戴?!痹沏p手摁住晏和肩膀,泛起的神力替晏和擋去了濺起的碎渣。
這玉鐲也是沈柔的,方才問起,也是擔(dān)心沈柔遇著什么變故才當(dāng)了這只鐲子,如今既已知曉是沈柔自己不想要了,云泓想砸便是砸了,左右晏和也不是很想要負(fù)心男的定情信物,卻不知云泓如此行止,其中有何緣由。
“好,我不戴?!标毯凸郧牲c(diǎn)頭,總之先把云泓這個陰沉性子穩(wěn)住再說。
云泓才像是方方定下心來,露出溫柔的眼神,笑容卻是苦澀。
二人并肩一同走出熠光齋。
徒留熠光齋掌柜一邊收拾,一邊低頭腹誹。
這男子相貌是長得好,但這性情的也忒爛了些,這無端的便發(fā)火,還砸毀器物,倒是白瞎了女子癡情。
又忍不住搖頭嘆氣。
負(fù)心男子癡情女,這世間大概總歸如此。
走出室內(nèi),才覺天色已暗,亦有紙燈盞盞,商談走販,沿街叫賣,很是熱鬧。
果然還是人間煙火撫慰心神,晏和一下子歡脫起來,云泓也是略展笑顏。
既然是燈會,街上圍著人最多的還是猜燈謎處。
二人在外圍站了一會兒,才知道規(guī)則是交十五個銅板充門票猜燈謎,猜對有獎品,猜錯或猜不出來便是作罷,終歸是孩童心性,晏和很是躍躍欲試,心情大好的云泓也是一味依著。
店家遞來一盞盞燈籠,造型各異,下邊各懸了一小塊木牌,用娟秀小楷寫著謎面,倒也雅致。
——謎語不說——
“迷!是沒有言字旁的迷。”
“猜對了您嘍!”店家如約遞接來一盞小兔紙燈,晏和接過,笑得更加燦爛些。
——晴來無日不開懷——
“謎底是情?!痹沏鼡u扇微笑。
“也對了!”遞給云泓的是一支木簪,不值什么錢,卻是素雅。
——初聽鷓鴣啼——
晏和思索了一下,忐忑試探道,“是‘鳴’嗎?”
“嗨!又猜對了!”這次的獎品卻是一只月白香囊,繡著淡淡梨花,晏和也很是喜歡。
——人行曲徑近溪西——
后續(xù)燈謎卻越來越難,輪到云泓,云泓也是是收扇沉思,沒有立即給出答案,晏和轉(zhuǎn)頭過來,察覺到云泓的難題,也跟著苦惱。
突然云泓色變,臉色鐵青,不管不顧拉著晏和便走。
晏和仍是云里霧里,一時不知所措,只好茫然跟著走,心里卻是很舍不得沒猜完的燈謎。
穿越過重重人群,晏和打了個趔趄,云泓似是察覺,體貼將晏和攬入臂彎,步履卻是不停歇。
“怎、怎么了?”行至河邊一處僻靜處,晏和才敢弱弱出聲問詢,這一天變兩次臉也不是個事兒,要想不開罪這尊大佛,也得先知道今天自己到底做錯什么了啊。
河畔水色幽幽,有蓮花燈順流飄來,卻不見人跡,料想一路疾行,現(xiàn)已處在河道下流。
夜色茫茫,眼前人眼底深深看不清光亮情緒,晏和突然有些害怕,試探著掙開手腕,卻忽覺男子麝香氣息更烈,晏和直接被云泓粗暴抱入懷中,死死鎖住,不能動彈。
“云、云泓?”晏和有些帶著哭意,委屈叫著眼前人。
沒有辦法,如今自己為避著微生遲,不能用術(shù)法,也打不過云泓。
裝可憐,扮無辜,是管用的一招,以往自己做錯事受罰的時候,及時向父君認(rèn)錯裝乖,父君也會網(wǎng)開一面。
正料想云泓應(yīng)該不會對自己出手時,玉色容顏一下湊近眼簾,溫?zé)嵊|覺覆上晏和還在微微喘氣的嘴,唇齒之間麝香壓過淡雅梅香,隱隱有胭脂香甜,一時也說不出是來自二人今日臉上妝粉,還是那個奇奇怪怪的弦樂閣。
一番掙扎之后,晏和推開了強(qiáng)壓在自己身上云泓,終于得了喘息的機(jī)會,卻已眼圈發(fā)紅,淚光瀲滟。
“…云泓…”輕聲喊著眼前人的名字,示弱央求。
云泓卻是不依不饒,仍是將俊臉緊貼,二人鼻息淺淺交融,梅香與麝香的融合,自有一番清新典雅之意
“…阿和…不要走…”云泓似是迷醉,兀自喃喃,“…不要離開我…不要…虞姬…”
“唔…”說罷,等不及晏和回答,又是一個更為灼熱纏綿的深吻。
晏和意識昏沉,任由著云泓抱在懷中擺布。
燦然煙花臨空綻開,河面流轉(zhuǎn)著水月花火倒影。
晏和勉力睜開眼,卻聽到了耳邊敘敘流水聲。
突然想到了,方才云泓猜的燈謎謎底。
人行曲徑近溪西。
答案是“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