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該去訪的是皎夢殿,鮫族御寧公主與晏和同為上古九族一脈正兒八經的嫡長公主,身份地位也更相似,但御寧畢竟比晏和多個千八百年人生閱歷,九重天上須注意的人和事還需要她提點。
先前在歸續(xù)閣,除了二殿下云泓外,也數(shù)御寧送來的藥材最多最貴重。
初至皎夢殿,就聽到清越歌聲,如夢如幻,如泣如訴,御寧唱的是一首思鄉(xiāng)曲,卻夾雜了縷縷幻術,剎那間,滄海桑田,悠悠天地,只我一人的圖景襲來,孤絕至此。殿前亦有神官撫袖拭淚,晏和止步殿前,凝神靜靜聽著。
曲畢音停,禮顏早已紅了眼圈,晏和似仍是游離,禮德抬頭欲提醒,卻在看到清冷少女悲傷神情后止言,好在御寧已親自迎了出來。
二女皆著白衣,御寧一身暖白,綽約如海底玉,晏和一身素白,清冷如山上雪,遺族公主與遺族公主相見,恰如雪中得玉,相映生輝,殿中眾人微微有些晃神。
晏和卻回了魂,勉強笑道:“久聞御寧公主歌藝出眾,能使人生而忘死,奪人心魄,如今小聽一曲,遠勝于傳言?!?p> 御寧仍是愁眉未展,額間一枚玉輪凝光流轉動人,“非是傳言夸小,只是殿下心中憂思重重,才能有感于此。”說罷,輕拉起晏和,緩引入殿中。
皎夢殿中擺設簡單,卻是明亮異常,定睛一觀才發(fā)現(xiàn)殿中陳列著各個大小的夜明珠,大若半尺,小若細珠,隨隨便便堆砌在宮殿四角,晏和突然想起自己那盞明珠戲蝶步搖,沒有送是明智的,今后最好也不要隨便戴出來了。
二人坐畢,禮德緩步上前,遞上一個蓮枝紋的木盒,
“晏和年幼,少不知事,初來九重天,還望殿下照拂,”晏和起身拘了個禮。
御寧打開木盒,是一把綴玉金梳,齒縫間隱隱有金光閃爍,是注了神力的法器。
“你若送這個,我必然還須回些個禮,你初來宮中,只怕是還有的要打點的,還不如省省吧,再者,你這一口一個殿下的,難不成你也要我喚你一句殿下么?你我既同為遺族公主,本不必這么生分的,”御寧正色道,眼里略有些痛惜,“只是——縱你神力充沛,也不該如此糟踐靈氣的。”
“我雖天資遠不及你,但也虛長你幾歲,又在這孤寂云宮中,多居了幾年,我必定要冒昧提醒你一句,九重天不比寒山逍遙自在,你我行止都有人評看,須得萬般小心,萬事只記自保為重。”
“端靈神尊夫婦自然是好的,樂善好施,九重天眾神多得過些恩惠,你今后行走也得個便利,但你如今只有自己,萬事若難周全得當,首先要緊的是要把自己摘得出去,摘得干凈,莫要無畏逞強,護人之本首先是要自護,這些個你應當曉得。”
“女子清譽固然重要,但倘若有些個瘋的癡的傻的,有意要同你過不去,你大可來找姐姐,姐姐雖說靈力低微,但入世為人也算個清醒的,斷不會讓人輕賤了你。”
“當年我入主皎夢殿,光景遠不如你,可終究還是熬過來了,你如今雖說境遇不算太差,但終不比從前風光,以后更是步步險境…”
御寧越說越動情,最后泫然欲涕,豆大的淚珠蓄在眼角,晏和正準備掏出帕子替她拭淚,只見御寧睫羽翕動,淚珠從眼眶中滑落,順著玉腮流下,咕嚕嚕地滾到了晏和腳邊——變成了一粒夜明珠。
晏和釋然,識時務地收起了帕子。
…
對皎夢殿的拜訪以晏和捧著滿懷的夜明珠離殿告終,晏和看著重新充盈起來的玄空袋,發(fā)覺這也不失為一個賺錢法門,忍不住泛出幸福的微笑。
禮德:“…”
禮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