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出身邊的一個廢物罷了?!?p> “罷了?!薄安?,不是這樣的?!辨δ皻w猛然坐直了身子,兩鬢汗水浸濕了頭發(fā)順著額角流下來,后背都是汗水。
“殿下,做噩夢了?”冬舞聞聲進來坐在床邊拍著她的后背。
姒陌歸擺擺手,示意無礙,輕呼出一口氣后才沙啞著嗓子問:“什么時辰了?”
“殿下也該起來了,用過早膳也該去慈安宮了,估摸著再有一個時辰早朝也該散了?!?p> “本宮竟然睡了這么久?”
這是來商茲后姒陌歸起的最晚的一天,可是睡了這么久反而更累了。
“殿下該是這幾日太累了?!?p> 冬舞服侍完她穿衣洗漱,趁著姒陌歸喝早茶的時間夏歌交代小宮女傳膳。
“殿下,今日去要不要帶上前幾日的口脂?”
小宮女有條不紊地擺上膳食,夏歌一邊伺候著姒陌歸用膳,一邊問。
“夏歌,食不言寢不語,嬤嬤看到又該說你了?!辨δ皻w打趣道。
她一說夏歌就想起昨日曲嬤嬤冷颼颼瞪人的樣子,她后背突然涼了一下,嘴上還是倔強道:
“那還不是殿下起這么晚,現在不說等下走了也來不及了?!?p> 嘴上這么說她還是聲音小了許多。
看她偷偷四處瞟的樣子姒陌歸和冬舞對視一眼,姒陌歸笑得樂不可支。
冬舞沒好氣地看夏歌,取笑,“瞧你那慫樣?!?p> “你不慫曲嬤嬤在的時候你怎么不吭聲?”
冬舞噎住,“你個傻子,殿下逗你呢!”
夏歌抬頭,果然姒陌歸表情戲謔,慢慢的惡趣味。
見她氣呼呼的樣子姒陌歸趕緊投降,“我的錯,我的錯,說正事?!?p> 夏歌真是氣得不上不下的,殿下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惡趣味了?
“那什么,口脂?”得到冬舞肯定的點頭姒陌歸道:“對,口脂帶著,原來答應樂安公主的,如今耽擱了這么久,正好今日去的話給她帶著了。”
“對了,跟曲嬤嬤說今天本宮帶著你倆去就行了。”
“殿下不帶著曲嬤嬤?”冬舞不贊同道:“曲嬤嬤才是殿下最該帶著的?!?p> 姒陌歸何曾不知該帶著曲嬤嬤呢?畢竟她在宮闈摸爬滾打幾十年,是夏歌和冬舞遠遠及不上的,可是。
“這天氣變來變去,外面雪雖然停了,可是寒風侵襲,嬤嬤腿受不住?!?p> “可要喚滿城一起?”
冬舞把姒陌歸問住了,她一時竟然沒想到這個問題。
“要不,喚他一起吧?”夏歌道。
想到早上的夢,姒陌歸一時有些情緒雜亂,她無意識的用筷子戳著蟹肉包,直到夏歌和冬舞叫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走神。
“不必叫他,雖然他被欽點住在內宮,可是畢竟是男子,平時還是盡量不要亂跑,以免誤會。”
雖然已經過了早晨最冷的時候,可是夏歌和冬舞還是將姒陌歸裹得圓滾滾的,生怕她被風吹著。
姒陌歸正是愛美的年紀,自然不樂意,可是為了讓她們安心也只得撅著嘴穿上厚厚的大氅。
夏歌冬舞暗笑,也就只有這種時候能見到殿下的小女兒脾氣了。
穿過梅林,再經過趙王的朝安宮就是曹太后的慈安宮。
自有小宮女引著姒陌歸進去。
不同于木梓宮的華麗、朝安宮的威嚴,慈安宮顯得有些樸素,一切都是素色,除了幾株盛開的紅梅以及幾盆含苞的牡丹外再見不到半分的鮮艷。
只是處處精致的雕紋,以及冬日難以見到的牡丹無不彰顯著她尊貴的身份。
穿過前廊竟然看到三株綠梅。姒陌歸眼神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心中乍舌不已,自古綠梅難有,慈安宮有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兩株綠梅至少也有百年的樹齡了。
姒陌歸敢說,趙王的朝安宮最多只有一株,甚至一株都沒有。
不愧是執(zhí)掌朝政的太后娘娘。
經過綠梅再往前就是慈安宮的后殿,曹太后接見后宮諸人的地方,雖然后宮在姒陌歸來之前只有樂安公主一人。
至于前殿自然是曹太后接見朝臣的地方。
這就是為什么要穿過朝安宮才能到慈安宮的原因。
慈安宮是最接近前朝的宮殿,就是不知道原來的慈安宮在什么地方了,或許回去可以問問滿城。
“姒長公主稍等,女婢先行稟報。”引路的小宮女說了一聲不待姒陌歸點頭就進去了。
“真是沒規(guī)矩的東西。”夏歌唾了一句。
哪有讓人干等在門外的道理?就是要等總該有個人陪著吧?
“什么沒規(guī)矩,分明是不將殿下放在眼里?!倍栊÷暤馈?p> 姒陌歸眼神一橫,兩人迅速噤聲。
“下次再如此口無遮攔你們就不用跟著本宮了?!?p> 兩人神色一下子白了起來,低頭不敢多言。
“姒長公主,太后娘娘有請?!?p> 幸好還沒出現那種讓姒陌歸在寒風中苦等的事情,不過片刻剛才的小宮女就將姒陌歸請了進去。
乍然一進熱氣十足的內室,姒陌歸面上立時有了小水珠出現。
上座的曹太后一臉的心疼,呵斥道:
“怎么讓阿歸丫頭在外面等,瞧瞧冷成什么樣子?快點,熱湯?!?p> 帶路的小宮女一下子跪在地上請罪,卻只是默默磕頭,不敢大聲求饒。
由此可見曹太后規(guī)矩之嚴。
姒陌歸搖頭輕笑幫她求情:“等候通傳本就是規(guī)矩之內的事,她這不正是說明她是個遵守規(guī)矩之人嗎?娘娘不賞怎么反倒事要罰她了呢!”
曹太后暫停和兩邊的人談話,聽到姒陌歸這番話眉眼含笑看著她。
“阿歸丫頭當真如此想?”
“豈敢哄騙太后娘娘!”
“哈哈,這丫頭果真是個妙人兒!”曹太后突然贊嘆道,隨后面色仁慈地對小丫頭道:“既然長公主都這么說了,不賞豈不是顯得哀家賞罰不分?”
“齊嬤嬤,等下給她找個二等宮女的差事。”
言語間就決定了一個人是步步高升還是命如草芥。
小宮女呆呆地抬頭,似乎沒反應過來自己就這么保住了性命不說還邁進了更高的人生。
幸好她還記得規(guī)矩,立馬磕頭謝恩表忠心。
“多謝太后娘娘,女婢定當竭盡全力辦好差事?!?p> “呵呵?!庇幸簧倥畫尚Γ斑@姜禹的長公主果然是如傳言中的一樣好心性呢!”
好心性三個字被她說得變變扭扭的,一聽就是另有歧義。
熱水澎面,暖氣讓姒陌歸僵硬的臉龐柔和起來,她閉眼,待眼底的情緒褪下去才換上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打量上座的少女。
內室熱氣十足,所以她沒有披大氅。一襲碧綠色繡裙,將她襯托得溫婉可愛,如果不率先開口,光憑外表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燦兒?!弊谒赃叺纳源笮┑那嗌棺拥呐硬惠p不重地呵斥一聲,只是口中卻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甚至有些放縱。
倒是坐在青色裙子對面的白裙女子不高興地瞟了兩人。
“六妹妹真是被三妹妹養(yǎng)得好極了?!?p> 要不是配著一聲不屑地“呵”,任誰也聽不出來她在諷刺人。
青色裙子的女子臉色一陣青白,想說什么看來曹太后一眼又憋住了。
“大姐姐自然是比我規(guī)矩,可是怎的也不和四姐姐比比?瞧瞧您和四姐姐誰更規(guī)矩?!?p> 少女心直口快地嘲諷道。
只是剛說完就聽到一聲呵斥,“趙明燦,誰準你這么說話的?真是像大姐姐說的,本宮沒教好你?!?p> 隨即起身跪下,“是明風沒教好妹妹,請母后責罰?!?p> 趙明燦說完也后悔了,自己說趙明柳說了也就說了,可是不該扯進趙明清。
見自己親姐跪著請罪,她也趕緊一拂裙擺跪在趙明風旁邊認錯:
“母后,是明燦不懂事,請母后責罰。”
曹太后一只手斜靠著靠枕,一只手捏著茶蓋撥弄茶葉,聲音聽不出喜怒:
“當初明風出宮立府,非說舍不得胞妹,哭著鬧著要自己撫養(yǎng)明燦,如今這般,著實讓哀家有些失望?!?p> 曹太后故作思考一番,無奈道:
“也罷,你自己都還年輕未婚,如何管教孩子,不若過幾日讓明燦搬回宮來,哀家親自教導?!?p> 趙明風臉色掩飾不住的蒼白,頭貼著地,不敢說話。
趙明燦也跟著一句話不敢說,只是貝齒咬著嘴唇,心里止不住的懊惱,自己最近真是越發(fā)大膽了,平白扯趙明清作甚?
從幾人的話中姒陌歸倒是搞明白了幾人的身份了。
白色衣服的是大公主趙明柳,青色衣服的是三公主趙明風,綠色衣服的是六公主趙明燦。
而曹太后所出的趙明清則是排行四。
趙明燦、趙明風姐妹二人伏地不敢作聲,姒陌歸靜靜立在一邊當自己不存在。
商茲的后宮別看人少,雖然趙王還小沒有妃嬪,可是比起那些有妃嬪的后宮的復雜程度不遑多讓。
等趙王過幾年娶妻納妃,那還不知道亂成什么樣子呢。
姒陌歸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在他國茍且求生的質子。
有些事能不參與就不參與,保命要緊。
別看商茲表面對自己恭恭敬敬,實際上不見得。
剛才自己站在外面吹著冷風不就是很好的證明嗎?
說什么小宮女不懂事?姒陌歸才沒那么單純,后宮無非是奴才看主子的態(tài)度行事。
讓姒陌歸驚訝的是趙明柳竟然站了出來。
“母后息怒,六妹還小,好生教導就行了,母后不必氣壞了身子。”
一襲白衣立于殿中,越發(fā)顯得她淡然了。
剛才那一番姒陌歸還以為她會很樂意見到三公主趙明風和六公主趙明燦受罰呢。
趙明風驚訝地微微抬頭沖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趙明柳無視她的感激,繼續(xù)道:
“不若母后派個得力的嬤嬤去教導一番也就罷了?!?p> 見曹太后不說話她解釋道:
“王上也該到了取后的年紀了,到時候后宮又是一團糟,聽說四妹妹前些日子還問母后想搬到木梓宮,說是那里安靜?!?p> “如今搬不成,到時候后宮再吵吵鬧鬧,四妹妹怕是見天往丞相府跑了?!?p> “我這不過是來遲了一小會子,怎么一進來就聽到大姐姐在編排我呢?”嗔怪的語氣自殿外傳來。
剛聽到清脆的聲音宛如黃鸝,人就進來了,一襲紅衣明媚動人,奪人眼球。
不待曹太后發(fā)話已經有一堆人圍過去噓寒問暖了。
拿毛巾的、奉熱湯的、送藥膏的······
好不熱鬧。
趙明清邊往手上抹防凍瘡的藥膏邊問:“這是怎么了?”
見小宮女呆呆傻傻的沒聽懂自己的問題她用下巴朝跪著的趙明風兩姐妹努努。
“冷絲絲、冰硬硬的,跪著干嘛?”
小宮女看看曹太后的面色不敢隨意開口,生怕一句話不對就糟糕了。
齊嬤嬤趕緊過來拉著她過去坐在曹太后身邊。
“哎喲,我的小祖宗,兩位公主跪著自然是做錯事了,您就別管了?!?p> 她捧起熱茶塞進趙明清手中。
“路上凍著了吧?趕緊喝口熱茶緩緩,不然娘娘多心疼呀?!?p> 見她接住了熱茶又吩咐道:“趕緊去將公主的手爐換了炭火拿來?!?p> 一番忙碌的樣子,一點不像之前姒陌歸來一動不動。
“阿歸妹妹怎么站著呢?”她奇怪地問。
齊嬤嬤拍了腦袋一下,“是老奴糊涂了?!?p> 曹太后抬手對著姒陌歸招招手:“來哀家旁邊,好孩子。”
姒陌歸順從的坐在曹太后的另一邊。
“三姐姐、六妹妹還跪著干嘛?起來呀!”趙明清解圍道。
曹太后努了她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
人家那么編排她,自己給她出氣呢,她倒是好性子。
發(fā)生了什么這宮里的人會沒告訴她?
自己這宮里的事只要自己不說瞞著,哪一樣她不知道?
趙明清撒嬌地朝她看一眼,歪纏道:“母后~”
曹太后斜了她一眼,見她無辜的盯著自己,無奈地妥協(xié):
“起來吧,改日派個嬤嬤去三公主府,小六好好學學規(guī)矩?!?p> 這話便是揭過這一茬了。
見自己不用同胞姐分開,趙明燦松了一口氣,趕緊謝恩扶著趙明風起身。
只要不是讓自己離開胞姐進宮,學個規(guī)矩而已,忍忍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