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
趙淵震怒的吼聲差點掀掉房頂:“混賬!你竟然敢耽擱幾日才來報,你安的什么心!你是想害死太子!”
寧王跪在地上,一副受驚又悔恨不已的表情:“父皇,人心難測,兒臣擔(dān)心有人給我下套子,不敢派人去江洲求證,思前想后也不敢僅憑一封匿名信就來稟報父皇,攀扯誣告貴妃和辰王。”
“那你怎么又敢來了?!”
趙淵捏著那封信,抖了抖,“你是得到了貴妃和辰王的把柄?”
寧王眼泛熱淚,臉上表情誠摯動人:“兒臣幾天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思前想后索性豁出去,哪怕得罪貴妃和八弟也認了,畢竟事關(guān)太子哥哥安危,求父皇即刻派人往江洲保護太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趙淵瞇著眼打量著這個平素最沉穩(wěn)的兒子,暗忖,他既是沉穩(wěn)之人,拿著封匿名信怕也是糾結(jié)萬分,不敢誣告貴妃和辰王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放低了音量:“起來吧?!?p> “林平!”趙淵叫。
門外青年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應(yīng)聲進來:“臣在!”
趙淵沉吟道:“林平,你去宣禁軍統(tǒng)領(lǐng)曹衛(wèi)率隊同豐泰公公去趟江洲,盡快把太子帶回宮,至于賑災(zāi)平亂剿匪的事就交給玉侯爺?!?p> 林平在門外前因后果聽得仔細,也不由得為太子懸心,至于貴妃和辰王是否要遭殃,他無暇去想。
豐泰和林平告退出去,寧王喊住豐泰:”公公留步?!?p> 他著急地轉(zhuǎn)向趙淵:“父皇,豐泰公公不能走,父皇身邊還需要他這樣的得力高手,您派別的暗衛(wèi)去不成嗎?”
他眸底盡顯憂色,滿臉擔(dān)憂,是為人之子的模樣。
趙淵心頭軟了一軟,不動聲色道:“豐泰,你留下,多安排些大內(nèi)高手跟曹衛(wèi)走?!?p> 就待豐泰要邁出門檻時,他又叫住了他:“帶幾個太醫(yī)院排得上號的跟去!”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趙淵在心底嘆了口氣。
屋內(nèi)只剩下寧王這對父子,空氣窒息般凝重。
趙淵眼瞅著窗外的飛雪發(fā)呆,雪花一片片輕靈的飄過,世界溫柔而寂靜,可他的腦海卻萬馬奔騰,滾入開水。
一邊是太子,一邊是寵愛的人,無論哪方出事,都令他難受。
他寧愿是有人陷害貴妃和辰王,只要他堅信這兩個人,便會徹查還他們清白,揪出幕后那只手。
一個是他最寵愛的女人,一個是他最溺愛的兒子,他決不允許有人對他們不利。
可若是這二人真的辜負了他,狠毒謀害太子,他也只能按祖宗法度行事。
皇帝哪能徇私情!
“坐?!壁w淵示意寧王。
寧王不知趙淵還要盤問些什么,心里決定咬死手頭的只是封匿名信。
幸喜婉兒寫信小心從不落款,只以一朵小小的紅梅代替。
在寧王府時他曾沖動想過出賣婉兒以摘除自己。
可坐在馬車上再三思量,還是覺得沒必要暴露她。
演戲這事,是需要對手,一個演得認真,另一個才更容易入戲。
婉兒的身份,也莫非她自己沉浸得徹底,做為寧王這種在朝堂謹小慎微,在疆場沉穩(wěn)心細如發(fā)的人,身邊走近一個身份存疑的女人,不可能不多方查探摸清此人身份。
陶清婉以為寧王憑一個假名,沒有畫像就無法識別他的身份,那也太小看他的本事。
憑記憶繪制山川地形是寧王絕技,只要他看過的東西,就會沉淀在腦海,繪畫功底了得的他,畫一副仕女紅梅圖不過信手拈來。
何況就算自己不繪圖,慣于偵查敵情的他如何在限定的宮里找不到一個活生生的女人,雁過留影,風(fēng)過有痕,他早查出婉兒的真實身份。
只不過第一次的偶遇,他并不認為是婉兒刻意安排,因為他也是迷路竄到了那里,她沒可能未卜先知。
至于第二次偶遇,同樣事出突然,他身邊也沒帶個人,沒誰知道他也是臨時起意抄近路進了梅林。
是以當(dāng)?shù)弥@個“妹妹”竟然是辰王妃時,他興趣愈發(fā)濃烈,醒眼看醉人總是有趣,他很想知道她能演到什么時候。
第一次見面,婉兒就稱呼他為三哥,顯見是知道他的身份,這樣還偽裝是他沒名份的妹妹,著實令人懷疑其居心。
很快她就送來這么封有趣的信,倒讓寧王頗為頭疼。
信吧,這信又透著詭異——她這是活膩了?!
辰王砍頭,做為王妃還能逃脫?
不信吧,她確實有背叛辰王的理由。
他的人可是連此女被趙玉瑾冷落,孩子被辰王折騰掉都查探清楚了。
可是若說她對辰王恨得深沉,不懼一死,她又為何不直接密報于皇帝,這樣既能救下太子,又能打擊辰王,還能摘除自己。
這就說明她并不想太子活命,亦不想放過貴妃和辰王,她也知道魏王此次必被牽連獲罪,那么,她是真想助我上位?
“你對寫信之人有何眉目?”趙淵的聲音打斷了寧王神思。
寧王搖頭:“兒臣也不知這信如何送進府里來了,詢問闔府上下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只能憑字跡斷定這是一位女子,能知道如此秘辛,應(yīng)是能接觸到貴妃或辰王的人?!?p> 趙淵拿著那封信反復(fù)揣摩,右手一下又一下叩著巨大的雕有八條金龍的檀木書案,道:“這人在宮里。紙張為宮中皇室特供的‘海棠春’,墨的味道是貢品‘七里香’,她可能還是位身份尊貴的人?!?p> 寧王心中一跳,感覺趙淵心里已經(jīng)有了人選。
他既沒摸清婉兒的用心,便不想過早暴露她。陶清婉毫不居功,不惜自己和辰王共死也要成全他的舉動,若是一片真心苦心,這女人便留著有用。
“父皇所言甚是,只有一點,雖然海棠春是皇室特供,但宮里的主子們都有,若身邊奴婢偷取一張半張的也有可能,差不多皇宮所有人都有嫌疑,就連兒臣也在內(nèi)?!?p> 趙淵承認這點,說馬上傳令下去皇宮所有女子,每人寫一首應(yīng)景的‘詠雪’,為飛雪兆豐年祈福。
寧王暗暗慶幸自己有所準(zhǔn)備,連聲贊:“父皇英明!”
結(jié)果趙淵稱,寧王府內(nèi)的女子也要寫,寧王自然滿口應(yīng)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