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警校在公寓院子組織學生看電影。劉思思提前給林打了電話。因為警校規(guī)定女孩子不允許化妝,自己坐在鏡子前涂上透明唇膏,抿了抿嘴給自己一個開心的笑容,就直奔林宿舍的后窗戶而去。警校也不允許女生隨意去男生宿舍樓,她每次去找林,都會繞到公寓樓后,恰好林的宿舍在一樓,惦著腳就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自己的男朋友。
思思走到林的宿舍后窗戶下,正要踮起腳叫林,卻聽到林在電話上說著什么,聲音很低,含含糊糊。好像不是跟家人,也不是一般的朋友,大概說了五分鐘左右,電話就掛掉了。思思喊了一聲林,林隔著防盜欄探出半個臉來,笑答道:“怎么,急著去搶座位嗎?”
“不是啦,人家涂了唇膏,讓你看看。”思思臉色微紅,嘟嘴惦著腳嬌柔說道。
“雖然看不到有什么特別,倒是要謝謝你的用心?!绷謮男Α?p> “哼!故意吧你就。我在院子等你,抓緊時間哦!”思思說完,扭頭原路返回。心想,人家刻意涂了唇膏,想要留給林在學校規(guī)定內(nèi)自己最好的樣子,這個討厭的家伙竟然說看不到什么特別之處,太氣人了,真是的。
電影開始了,公寓內(nèi)的路燈被關(guān)掉,掛在北面公寓樓外墻上的幕布很大,熒幕上出現(xiàn)電影的名字《這里的黎明靜悄悄》,是一部二戰(zhàn)題材的蘇聯(lián)電影。故事發(fā)生在1942年夏天,電影一開始便是俄羅斯的村莊風情,一望無際的松樹林,清澈蔚藍的天空,一排排錯落有致的木頭房子,泥濘的鄉(xiāng)村路上被壓出一道道車轍。祥和的大背景之下卻是忙碌備戰(zhàn)一群嘻嘻哈哈的蘇聯(lián)戰(zhàn)士。因為戰(zhàn)士們酗酒,被準尉瓦斯柯夫上報上級機關(guān),說自己需要一批不喝酒的戰(zhàn)士來守衛(wèi)這個小鎮(zhèn)。隨后之前的男性士兵被一一撤走,新來的一批士兵竟然是一個班的清一色女兵。看到瓦斯柯夫準尉手叉腰無奈站在那里接受這些女兵,劉思思就笑出聲來,小聲嘀咕道:“一群清一色女兵,仗還怎么打?”
“警察都有女孩子,當兵也一樣,各有各的用處?!绷职櫫税櫭?,示意要思思小聲說話。
“這聲音已經(jīng)是我的最小分貝了,別找茬!”劉思思伸過手偷偷擰了林的大腿一下,嘟著嘴撒嬌道。林礙于周圍坐著其他同學,人多眼雜,雖然疼痛難忍,還是用委屈的眼神回了思思一眼。
電影劇情隨著伴奏音樂一步步緊張起來,特別是到了瓦斯柯夫準尉帶領(lǐng)五名女兵去堵截德國鬼子遛進林子里的偵察兵那段,思思開始不說話,緊盯著屏幕安靜下來。六名蘇聯(lián)士兵,其中五名是女兵,卻要阻擊一支有十六人組成的德國鬼子偵查分隊。戰(zhàn)斗還是不可避免的開始,僅剩下三人的他們與敵人展開殊死搏斗。在麗塔.索尼婭被德國鬼子手榴彈炸傷后的彌留之際,要求瓦斯柯夫準尉親吻她的臉頰,隨后一聲槍響,麗塔.索尼婭自己提前結(jié)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劉思思低泣起來,用柔軟的手抓住林的手渾身顫抖。林突然就吝惜起眼前這個有著傲氣卻心底純粹而善良的劉思思,他認為她就是自己的小妹妹一樣需要呵護,全然沒有了男女朋友之間的感覺。林用手去拍拍劉思思的背,低聲說:“別難過了,電影而已?!?p> “假如有一天,我也要死了,你會親吻我嗎?”劉思思扭過帶著淚痕的臉,一臉哀傷的問林。
“會的,不是準尉也親吻他的女兵了嗎?這是以最體面最溫馨的一種方式告別人間?!绷忠脖桓腥?,有些憂傷。他突然就又一次想起遠。遠說過,能跟自己和好,除非自己殘廢了。到底是遠的氣話還是隨口一說,不得而知??杉偃缬幸惶熳约赫娴臍垙U了,遠真的會回來,也會像那個準尉一樣去親吻自己嗎?
電影散場,劉思思也沒有好心情,二人淡淡分開,各自懷揣著傷感。林一個人走在昏暗的路燈下,卻聽到綜合樓內(nèi)傳來搖滾樂器狂躁的聲響,原來是校樂隊在排練,林身不由己的就走上排練廳。
推門進去,只見里面烏煙瘴氣,校樂隊幾個年輕人竟然在里面肆無忌憚的抽煙喝酒。喝到盡興處,起身打鼓彈琴,再唱上一段。一群人見是林楓進來,知道林是學生會副主席,分管學校曲藝文化宣傳工作,也都不將他當做外人,招呼著他坐下,便扔過來一瓶雪花瓶裝啤酒。扔來啤酒的人叫杜天山,是校樂隊的主唱歌手。他留著寸頭,中等身材,微胖,隱隱約約留著一點山羊胡,胡須卻很短。因為畢竟是警校,再留什么發(fā)型都是不合時宜跟場合的。凸顯出一點點的個性,方才彰顯他與眾不同的身份,也算特立獨行的校園歌手了。杜天山嘴角銜著半截煙,瞇著眼睛笑道:“林主席今天怎么有時間大駕光臨我們的寒舍呢?”
“今天路過,聽到你們唱歌,上來看看?!绷终f著話,在凳子一角猛的一壓,啤酒蓋子就飛了,泛出一些啤酒沫,順著林的手流了下去。他舉起瓶子喝了兩口,用左手伸出兩只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示意杜天山給他一支煙。
“你也真不客氣呀!放著如花似蜜的小女朋友不陪,來督察我們的工作?!倍盘焐矫黠@言語中帶著調(diào)侃,讓林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這塊地盤就是樂隊自己人的“放縱”之地,其他任何人進來,都打擾到之前的其樂融融一般。話雖調(diào)侃著,面子上也還得過去,另外一個瘦點的樂隊吉他手遞上來一支“精海洋”香煙,隨手給林點了火。
林知道自己貿(mào)然闖入,打擾了他們樂隊自己人的“娛樂”,也窺視到他們抽煙喝酒,屬于不請自來??蓪W生會副主席的身份也可以將巡查樂隊排練這件事說得過去,因此不怕他們不歡迎。林半靠在沙發(fā)上,吸了一口煙,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說:“繼續(xù)你們的表演,今晚我全程作陪?!?p> “既然你想留,那我們就喝酒,比比酒量??茨氵@個副學生會主席是徒有虛名,還是貨真價實?!倍盘焐秸f完,讓樂隊其他幾個人拉凳子坐過來,幾個人圍成一個半圓狀。林坐在正中間,其他人都是圓弧的邊線,幾個人也不猜拳,輪番敬酒給林,林都爽快的喝下去。大概喝了兩箱啤酒,林還保持著清醒,而杜天山已經(jīng)明顯醉了,開始胡言亂語,說話的時候用手指著林,開始調(diào)戲林。其他幾個人看不下去,礙于他是自己樂隊隊長,就用敬酒攪擾他的胡言亂語。
“他媽的,你整天抱著美女快活,還要來監(jiān)督我們,你什么東西?”杜天山指著林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最討厭別人說臟話,你最好屁股加緊?!绷殖榱艘豢跓?,抬眼冷看杜天山一眼。
沒想到杜天山先徑直沖了過來,一把揪住了林的衣領(lǐng),狠狠說道:“我他媽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币贿呎f,一邊掄起一拳朝林打來。結(jié)果被樂隊其他人攔住了他的手臂,半舉在空中。林冷笑道:“你最好放開我,不然你會吃虧?!睕]等林說完,杜天山抓著林的另外一只手朝著林胸口就是一拳。林瞬間被激怒,他用左臂撥開勸架的兩人,一個直拳就打了過去,杜天山“啊”的一聲,只見他的左眼眶就狠狠挨了一下,他還要反擊,被林一腳踹出兩米多遠,一個后仰摔倒了。大家一看杜天山吃了虧,就都上來抱住了林。只見杜天山爬起來,順手拿起一只空酒瓶,朝著林扔了過來,林因為被眾人拉著,沒辦法躲閃,瓶子直接在林的臉上“砰”的一聲開了花。眾人一看林又吃了虧,就都去攔著杜天山,杜天山被人架起來拉出了排練大廳。林此時覺得有熱乎乎的液體正在順著自己的額頭、臉流下來,用手一摸全是血,臉上右顴骨處有條豎著的傷口,竟然摸到了自己的骨頭,林心底里一陣狂怒。沖出門外找杜天山,而杜天山已經(jīng)酒醉癱瘓在樓道洗手間門口地上,竟然又作揖磕頭給林,說自己對不起林。眾人一看林的傷情,都嚇傻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杜天山晃著身體扶墻起來,看到林的傷口,酒也醒了一半,抱住林抽自己的耳光,又被人拉開。林也沒有了再以牙還牙的心情,自己的傷口很深,自己也茫然在那里。因為在警校,無論誰對誰錯,只要打架,就會給處分,情況嚴重的就要被開除學籍,何況是酒后打架,情節(jié)更為嚴重。
杜天山也爬起來,慌張的表情已經(jīng)氣得他自己不知所措,隨即掏出身上的兩百多塊錢,大聲喊道:“大家湊錢,抓緊送林楓去醫(yī)院!”大家聽他這么一喊,也都回過神來,七湊八湊的湊齊了近一千塊錢。要知道,大家每個月的生活費也就三百到五百之間,也要根據(jù)每個學生的家庭情況而定,大家?guī)缀醵及炎约阂粋€月的生活費湊了起來。林心里也不是滋味,瞬間便對杜天山?jīng)]了什么怨氣,杜天山此時是真誠的,林不好再發(fā)作。
大家湊齊了錢,杜天山跟樂隊另外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帶著林從學校后門出去。因樂隊女生提前說通了后門糾察隊的人,正好糾察隊的學生跟女生又是老鄉(xiāng),看到美女求情,不好回絕,也因為是半夜十二點左右,沒有什么其他人看到,就偷偷放他們出去了。林的血已經(jīng)將他的白色短袖胸前涂滿了,杜天山替林脫掉短袖將自己的迷彩短袖脫下來給林穿上,口口聲聲自責著自己。另外一名男生也替杜天山求情說道:“林哥,真的太對不起,他這人喝酒就這樣,真不是存心的?!绷中闹兄挥袩o奈,再怎么發(fā)作,目前處理傷口是第一位。
四人乘著夜色的遮掩,從學院后門溜出來,在后門等了十幾分鐘,才攔下一輛綠色出租車。四人的酒通過驚嚇跟路邊的微風也都醒了,便開始責備杜天山剛才的莽撞。出租車拉著他們?nèi)チ藢W校最近的一家醫(yī)院:蘭州監(jiān)獄職工醫(yī)院。
進到醫(yī)院,杜天山跑著去掛急診繳費,剩余兩人扶著林進急癥處理室縫合傷口。他們被醫(yī)生推了出去,只留林躺在簡易病床上等待處理。一名女護士問道:“傷口怎么弄得?我們需要登記。”
“打籃球摔倒,場邊地上有碎玻璃瓶茬,正好劃到臉了?!绷止室獯舐曊f,想讓門口的他們幾個也聽到。因為夜深人靜,醫(yī)院沒有其他人走動,他們肯定也聽到了。杜天山在走廊舉起自己的手掌,雙手合十,感恩林的寬容,同時自責的表情真實而痛苦。
這時一名女醫(yī)生走進來,給女護士說道:“傷口很深,需要縫合,去準備工具?!?p> “傷口到底怎么弄得?你要說實話,如果是打架弄得,我們必須登記清楚?!迸t(yī)生見慣了各類傷情,她不信是摔倒導致的傷口。
“我們是警校學生,真不會打架的,我們管理規(guī)定很嚴格,真是打籃球摔倒了,不信你可以問一起來的幾個人。”林知道自己穿著迷彩短袖,身份騙不過女醫(yī)生,還不如先告訴自己的身份,有利于謊言不被揭穿。女醫(yī)生聽完,出門又核實了一遍,幾個人跟林說法一直,就不好懷疑,也畢竟處理傷口時間緊,醫(yī)生做了登記,沒有再仔細盤問。
女護士拿工具跟藥水進來,林因為躺著,看不清醫(yī)生跟護士的容貌,只覺得她們聲音都很好聽。
“哎,這么帥的一張臉,至少要縫十幾針呢!”女護士對著林說。
“與你有關(guān)嗎?”林想著自己的臉要留下疤痕,心里生氣,聽護士這么一說,就更加生氣。
“人不大,脾氣倒不小,哼!”女護士說完,再沒有說話。
“好了,抓緊縫合,我用最細的線跟最小號的針,盡量不要留下太明顯的疤痕吧!”女醫(yī)生也有些惋惜的對林說。
“醫(yī)生,真會留下疤痕嗎?”林問女醫(yī)生。
“有些人會,有些人不會很明顯,看是什么體質(zhì),如果你是屬于疤痕體體質(zhì),就會留下明顯的痕跡,如果你的體質(zhì)屬于非疤痕體,就不會很明顯,傷口雖然深,但開口不算很大,所以,看你的體質(zhì)了。”女醫(yī)生說完,問林需不需要打麻藥,畢竟臉上打麻藥會影響以后。林因為酒精作用的麻木,傷口也不是覺得很疼,就表示不用麻藥,直接縫合。
“還算像個警察,挺勇敢?!迸t(yī)生笑了,開始縫合傷口。
“你身上有酒味哦?!迸o士探問道。
“下午給食堂搬運啤酒,打碎了一瓶,估計粘上了酒味?!绷志柚氐?。
“哦哦……”女護士沒有再說話。
林的臉上總共兩道傷口,右顴骨處一處,右耳朵根部一處,顴骨處被縫合了六針,耳朵根部三針,兩條傷口都是順著臉豎著的,總共九針。醫(yī)生縫合的很仔細,畢竟在臉上,又是這么年輕的一張臉,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縫合技術(shù)而將這張臉毀在自己的手中。林起身照鏡子,傷口畢竟剛剛縫合,又有消毒液的侵染,有些恐怖。心里失落到極點,坐在那里等著醫(yī)生纏上紗布。
女護士又一次推門進來,林才看清她的臉。因為晚上人少,已經(jīng)處理掉傷口,她沒有戴口罩。女護士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雙眼皮,白凈的鵝蛋臉,棱角分明的鼻子跟嘴唇,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護士帽兩邊露出烏黑的幾縷頭發(fā),纖細的身形外套一件白色護士長衫,兩顆眼珠黑白分明地看著林端詳起來,微笑說道:“沒事,傷口會恢復得很好的,相信我們李主任的水平,她可是我們外科的第一把刀?!彼f著話,將手背在身后,半彎下腰,看林的動作仿佛看一件藝術(shù)品一般。林復雜的情緒就這樣被她的容貌跟安慰打動,慢慢平復下來。林看到她胸前白色制服上的牌子:西夏,她叫西夏。林記住了她的名字,林有種觸電般的感覺。特別是她彎下腰來看林傷口的時候,散發(fā)出淡淡的青草味,那是林久違的青草味,這是曾經(jīng)遠的身上才有的特殊氣味。林有種慌亂的感覺,又有種依戀的錯覺,仿佛此時的傷口,來得及時而幸喜。
紗布是西夏幫助林纏上的,西夏笑著說:“我盡量給你纏的好看點,不過,這畢竟是一塊紗布,不是你的迷彩帽哦,多多包涵點?!蔽飨睦p著紗布,仔細認真。女醫(yī)生已經(jīng)出門休息去了,急診室只剩他們兩人。
“西大夫,有什么藥嗎?可以抹掉傷痕的?!绷州p聲問西夏。
“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護士,別亂叫?!蔽飨乃坪醺杏X林在調(diào)侃自己。
“不過,我跟著師傅久了,倒知道一種進口的藥膏,可以去掉疤痕,完了寫給你?!蔽飨恼f道。
“真的很感謝你?!绷值陌脒吥樕媳焕p上紗布,卻成為一件極其享受的事情。他希望紗布纏的越慢越好。
西夏處理完傷口,用醫(yī)院的便簽寫了一種藥膏的名字,那是一行娟秀的字體,工整而含蓄。并囑咐道:“兩天換一次藥,從今天算起,到時間就準時來換藥,根據(jù)傷口愈合情況,預計七天拆線。這種藥是傷口好了一個月后才抹的,先不急著買,我們醫(yī)院也沒有這個藥,你去陸軍總院問問看有沒有。再給你開一些消炎的藥,再打一針破傷風,就可以回去了?!蔽飨恼J真的說完,抬頭看一眼林,林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一下就紅了臉,低下頭去。
“西大夫,能不能留個QQ號碼?”林試探的問道。
“為什么?”西夏又一次抬頭,一臉防備的表情。
“不,不為什么?!绷钟行╇y堪,結(jié)巴起來。
“這個還是算了,我就在醫(yī)院,你來換藥,只要我值班,就在這里,不用留號碼。”西夏回絕了林。
“哦,好吧?!绷謸蠐项^,有些不好意思。
從急癥室出來,見到杜天山幾人正焦慮地坐在走廊長椅上。他們圍過來看著林的臉,都惋惜說道:“盡量不要留下疤痕,不然我們會自責一輩子?!?p> “沒事的,學校調(diào)查起來,你們知道怎么說就行了。”林說完,自己朝醫(yī)院大門口走去,杜天山幾人緊隨其后,都沒有再多少話。
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鐘的樣子,街道路燈早已熄滅,只有醫(yī)院門口還有等客的出租車亮著微弱的燈光。四個人胡亂攔了一輛車,都有倦意,一路沉默無語。
林坐在前排,其他三人坐在后排,都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小心翼翼,而他們還算是孩子,才來大學不久,真是一群沒有長大的孩子,充滿幼稚的臉龐上留下青春的印痕。
林沒有想自己的傷情如何去給學校老師請假和隱瞞的事,他的心中滿是西夏的影子。她的笑容,她的氣味,她的字體,她的囑咐,猶如一束秋季燦爛的陽光,打在他被陰雨圍困很久的心底。西夏的影子又跟遠的影子重疊起來,仿佛不分彼此一般的存在。西夏是美麗的,遠是遙遠的,林自責為什么要把她們兩人聯(lián)系起來,也不清楚為何會有這樣的錯覺。
如果遠已經(jīng)是他遙不可及的夢境,而此時的西夏,就存在他現(xiàn)實的生活里,突然闖入他封閉已久的世界,讓他猝不及防。剛才要她QQ號碼,她卻回絕了自己,又有些失落,隨著自己傷口開始疼痛,他皺了一下眉頭,將頭靠在車窗上,隨著車輛的顛簸起伏。也不知道是傷口本身的痛,還是縫合傷口的針眼帶來的痛,比起遠給自己帶來的慢性疼痛,這些外在的傷口遠比心底的疼痛更刺骨。
劉思思打來電話焦急地問道:“林楓,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聽樂隊的人說了,你受傷了是嗎?”
“沒有,打籃球摔傷的?!绷中Φ?。
“你現(xiàn)在人在哪里?傷情怎么樣?”劉思思更關(guān)心他的傷情,不在乎他的傷是怎么來的。
“回來的路上,傷口已經(jīng)處理了?!绷值难哉Z中又透露出感動。
“我在公寓門口等你們?!眲⑺妓颊f完,沒有等到林是否答應就掛掉電話。
四人又一次遛進學校后門,悄悄向公寓走去。幾人走到公寓門口,見到劉思思從黑暗的臺階角落里走出來。劉思思沒有走向林,而是直接沖向杜天山,狠狠的朝他一個耳光“啪”的一聲脆響。杜天山?jīng)]有反抗,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被父母訓斥一般,定定站在那里低著頭。
“你他媽有??!”劉思思憤怒著,全然不顧是夜深人靜的凌晨,招惹來糾察隊的詢問和宿舍樓上的好奇。
“好了好了,夠了!”林去抱住劉思思,捂住她的嘴,示意其他人先走。幾個人慌忙奪路而逃,只有杜天山?jīng)]有動,低沉的說了一句:“雖然今天我不該跟他打架,但是我也有喜歡你的權(quán)利!”杜天山才挪動自己的腳步向前走去,又回過頭對林說了一句:“好好對她,讓我知道你欺負他,我還會揍你。今天的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會賠償你?!?p> “原來如此,我徹底知道了,我原諒你?!绷中φf。
“滾!”劉思思又一次對著杜天山怒吼。杜天山悲傷地看了劉思思一眼,低頭轉(zhuǎn)身走掉了。
劉思思余怒未消,捧起林的臉看著林滿臉的紗布,關(guān)切問道:“疼嗎?”
“不疼?!绷治⑿Υ鸬?。
“好了,回去睡吧,明天上課呢!”林拍一下劉思思的肩膀,安慰道。
“明天怎么給學校說呢?”劉思思有些擔心。
“就說打籃球摔的,正好摔到玻璃碴子上,再找?guī)讉€一起打籃球的見證人就行,也沒攝像頭,所以好辦?!绷炙坪跸牒昧藢Σ?。
“那就讓這個罪魁禍首杜天山去辦吧!”劉思思說。
“好吧!”林答應了她發(fā)泄憤怒的想法。
二人分別,林忍著疼痛,悄悄走進宿舍,爬上自己的床鋪,側(cè)臉躺下,幾乎一夜沒怎么睡,天就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