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四門聚義
眾人進去之后，但見大廳之上，好多人都在凝神看著。原來是一位身著布衣的長者正在為一位金裝婦人推功治傷，而旁邊一位白衣少女，戴著絲網(wǎng)手套，正在為婦人施針。
上官天陽破口喊了出來：“娘?！?p> 這邊一位青裝的長者示意他不要喧嘩。這長者自然是青龍門的門主上官鵬程，那金裝婦人則是上官天陽的母親。
所有人都保持著安靜，注視著布衣長者和白衣少女的一動一行。
上官天風(fēng)悄悄地問慕容祥：“大表哥，正在給伯母醫(yī)病的就是你的師叔‘續(xù)命’神醫(yī)云期頤前輩嗎？”
“是。幾年不見，師叔依然康健?！?p> 上官天風(fēng)又問：“那白衣少女一定是你的師妹云清兮了？”
慕容祥只簡單地嗯了一聲，眼睛卻直直地盯著這位師妹，若有所思地自言道：“清兮面色蒼白，呼吸輕微，好像真的受了傷?！?p> “大表哥你說什么？”
“沒什么?！?p> 這時，有人從后面拉了一下慕容祥。
慕容祥一轉(zhuǎn)身，竟然是云清暉師弟，大喜，便隨著他離了大廳。云清暉背著一個藥簍，滿臉喜色：“幾年不見，兄弟一切還好？”
慕容祥激動地握住師弟的手：“幾年不見，想煞哥哥了。師叔母沒來嗎？”
“我也想你。母親在家忙些事情，所以沒來。”接著，臉上退去了剛剛的開心，道：“這幾年發(fā)生了不少事?！?p> “與清兮有關(guān)是嗎？她是不是受了傷？”
“你五年前受傷，上官世叔送你來瞧病，你們走后，三星堡的幾個魔頭便來了，奪走了你父親和我叔父留下的《華佗醫(yī)經(jīng)》。清兮為了救我，中了他們的冰蠱曼陀羅之毒。這幾年，我父母只能用藥維系著她的性命，減緩毒性的蔓延?！?p> 慕容祥怒道：“這群魔教妖孽，竟如此歹毒。那你們這次來……”
“是想借助江湖各門派的力量，擒住三星的那幾個魔頭，奪回《華佗醫(yī)經(jīng)》，找到解毒法子。我剛剛到附近的山上去采些藥?！?p> “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絕不會讓清兮有任何事?！?p> 突然，只聽得大廳內(nèi)傳來一聲“啊”的叫聲，原來是云期頤施功完畢，上官夫人嘔出一攤黑血。上官天陽急道：“娘，娘，你怎么樣了？”
上官夫人搖搖頭：“好了很多。陽兒，可請到你姑姑了嗎？”
“姑姑稍后就到。您不用著急了，先好好養(yǎng)傷要緊，我扶您回房休息吧?！?p> 上官鵬程也安慰：“夫人，你先休息吧。”
上官夫人“嗯”了一聲，沙啞著聲音：“云姑娘，勞累你了?！比缓笙蛑磉叺难诀撸骸靶≡?，好好侍奉姑娘?！?p> 這時云清暉和慕容祥也進來了。“夫人不必掛心，妹子自有人照料?！痹魄鍟熣f罷便攙住堂妹的手，向父親說：“我先帶兮兒回去休息。”
“我隨你們一起。”慕容祥跟了上去。
云神醫(yī)擺擺手：“去吧?！?p> 云清暉扶著堂妹，上官陽也扶著母親都要回房。
上官門主想到了什么，說：“陽兒，讓小月照顧你娘親吧。過來拜見你的眾位世叔世伯。祥兒，你也先留一下?！蹦饺菹樾南虏辉福膊荒苓`抗舅命，便對云清兮道：“師妹，咱們晚一點兒去再說話?！?p> 云清兮“嗯”了一聲。她長年與伯父、伯母、堂兄呆在大山里，一向不喜歡江湖的是是非非，而且父母也都是受江湖恩怨的拖累，才早早去世的。因此也就對這些江湖里的人愛理不理。
上官天陽心想，這次出門，碰上的人大都只是沖著父親的面子才正眼看自己的的，自己也的確該憑自己的實力建立一些功業(yè)了?？墒悄赣H現(xiàn)在……
上官天陽看了看母親，見她沖著自己點了點頭，便聽從了父親的意思。
上官天陽和慕容祥待傷者回房后，首先向一位暗紅綢衣，腰束長鞭的婦人見禮：“秦姨母安好。”
這婦人正是朱雀門的門主秦素清，以長鞭為兵器，人稱“斷流神雀”，取自“投鞭斷流”，意在指她的鞭法威力強大，精妙絕倫，可阻河斷流。朱雀門原本由他的丈夫當(dāng)家，可是九年前神魔之約，她的丈夫著了三星堡的道，丟了性命，唯一的女兒也因中了上官鵬玉一掌而至今下不了床。所以，為了本門的利益，大家便尊她為新的門主。
“安好。”秦素清漫不經(jīng)心地說，然后向慕容祥：“令堂也準(zhǔn)備出山了，是嗎？”
“是。家母處理完手邊的事，稍后就到。”
秦素清冷冷地道：“她終于要出山了，也不知道晚不晚?！?p> 原來九年前的神魔之約，敬鬼教大舉進攻朱雀門，黑面閻羅所習(xí)練的幽冥魔功大有精進，而唯一能與之抗衡的便是上官鵬玉的若水心經(jīng)?？墒悄饺菹榈哪赣H卻因不愿過問江湖之事而拒絕出山，以致朱雀山莊在這場爭霸中遭遇重創(chuàng)。所以，秦素清心里對上官鵬玉一直頗有怨言。
慕容祥、上官鵬程等人知道其中的曲折，也不與她爭辯。
這時，一位長者道：“兩位侄兒，可還記著白虎門的薛世伯？”這人體型較壯、滿臉絡(luò)腮胡子，一身灰白裝束，衣服前面繡著一只威猛的虎頭，身后背著一只大鐵錘。
上官天陽笑笑，道：“那是當(dāng)然。九年前，世伯曾來青龍門，那時侄兒不懂事，還叫您‘大胡子叔叔’呢?！?p> 這一說，剛才凝重的氛圍都消散了，大家哈哈大笑。此人乃是薛五行，白虎門的現(xiàn)任門主，身后的大鐵錘名為“敲山震虎錘”，重達百斤，但薛五行負著它，依舊神情自若，舉步自由，功力深厚顯而易見。
他聽了上官天陽的話，也是樂得不行：“哎呀，真是歲月不留人呀。一轉(zhuǎn)眼，你都這么大了。江湖該是你們這群年輕人做主了。秦妹子、上官老弟，你們說呢？”
上官鵬程道：“是啊，咱們都老了?！逼渌T派的長者都點了點頭。
上官天陽能言會說：“江湖正義都是父親和世伯世叔打下來的，我們這些晚輩縱然要接過這份基業(yè)，也應(yīng)當(dāng)先經(jīng)過歷練。”
這時突然聽到一個粗魯?shù)穆曇簦骸叭缃竦慕睦镞€有什么正義可談？魔教橫行，脅迫各小門小派任他驅(qū)使，但有不從者，立遭滅門之災(zāi)。江湖正義到了如此地步，真是可笑呀。”原來是劍南道百家賭坊的領(lǐng)頭人于老大。他本來在益州東門的九曲坊內(nèi)建有十幾座大賭場，誰料去年臘月敬鬼教十八壇的六壇壇主紅發(fā)鬼突然造訪，竟要收于老大名下的所有賭場為己所有。于老大當(dāng)然不同意，便一面與其周旋，一面向鄰近的白虎門請求救援?？蓻]想到，外援未到，紅發(fā)鬼已經(jīng)下令血洗這些賭坊。于老大幸得一些手下拼力相救，才逃了出來。思忖著自己人單力薄，只能先依附白虎門以圖東山再起。
大家聽了這話，心里均是不樂。雖然知道于老大講的是實情，但這明擺著也是在嘲笑正道無能，以致無力保護弱小。
薛五行忙出來圓場：“于兄弟近日心情不好，話說得有些過激了?！?p> 又一雄壯的聲音從外面?zhèn)魅耄骸澳睦镞^激了，我瞧是實情。”
大家正待出去一觀，那人卻已經(jīng)以輕功躍入，一身粗布黑衣，手里拿著個錢袋子。玄武門的幾位弟子立馬迎了上去，道：“師叔，您到了?！?p> 上官鵬程一笑：“原來是玄武門的‘撒錢龜’孫大方呀，大駕寒舍，真是蓬蓽生輝?！?p> 這人擺擺手：“罷了，罷了，這些文縐縐的話，我‘撒錢龜’可受不了。來來來，見面送禮，世侄們，接住了?！闭f著，一把銅板嘩啦啦地擲了出去。
群雄知道他這是在以暗器試探著群江湖后生的功夫。上官鵬程本來想阻止他，怕有些小輩接不住他的銅板，在此受辱。但孫大方出手太快，根本來不及阻止。
緊接著，隨著“啊—啊”的叫喊聲，有幾個年輕人就倒下了。慕容祥隨著舅舅處理江湖瑣事，對一些江湖異人的脾氣多少有些了解。“撒錢龜”剛現(xiàn)身時，便對上官天陽、天風(fēng)道：“小心他的銅板?！?p> 上官天陽、天風(fēng)受了提點，便暗暗提了口氣，接住了迎面而來的銅板。
孫大方撒完錢后，哈哈一笑，朗聲說：“果然青龍門后生可畏呀。上官兄弟，你教人有方，佩服，佩服?！?p> “過獎了。”上官鵬程心里也很得意，但眼看著另外山莊的弟子一個個面有愧色，長輩們心有不甘，便道：“各位賢侄，你們孫世叔一向喜歡與人開玩笑，大家別太在意了?！?p> 群雄原本盛怒于心，但見他如此打和，也不便再發(fā)怒了。上官鵬程轉(zhuǎn)身向?qū)O大方問：“怎么，冷門主還在路上嗎？”
“師兄閉關(guān)修行，暫緩啟程之日。今日咱們難得一聚，不如就商量商量該怎么應(yīng)付本次的神魔之約吧。上官兄弟，白虎、朱雀，還有我們玄武三派的回生令均已被敬鬼教盜去，恐怕貴門的回生令也已在敬鬼教的計劃之內(nèi)了。”
“孫兄所言不假。半個月前，敬鬼教的兩個閻羅王突然襲擊鄙莊，在門前大喊著，要我出去應(yīng)戰(zhàn)。卻不料那二人只是想調(diào)虎離山將我們絆在莊前，好讓敬鬼教的其他人來盜取回生令。還好，內(nèi)人率部分弟子守在了供奉圣物的神靈院，那些人并未得逞。可是，黑面閻羅突然趕到，重傷了內(nèi)人。因為犬子和外甥在神靈院內(nèi)還提前布置了些機關(guān)，魔教要盜走我鎮(zhèn)門之寶的計劃才未得逞?！?p> 大家聽了這些話，都大罵魔教無恥。
孫大方道：“老朽來晚了，不知尊夫人的傷勢如何了？”
薛五行接過話來：“有大名鼎鼎的‘續(xù)命神醫(yī)’在此，咱們就不必太擔(dān)心了吧，孫兄弟?！?p> 云期頤原本不想再過問江湖之事，可是單憑一人之力絕對無法戰(zhàn)勝三星堡，侄女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無論如何不能再耽擱下去，必須得激起四門心中的仇恨和斗志，才是上策。想到這里，便道：“在下醫(yī)術(shù)不濟，上官夫人的傷的確有些棘手?！?p> 大家都是一驚，暗想，魔教的武功果真大有長進呀。
上官天陽急道：“云世伯，我娘親的傷當(dāng)真如此難治，連您都束手無策嗎？”
“令堂如果只是被黑面閻羅用掌力震傷了五臟六腑，咱們用些靈丹妙藥調(diào)理一番，也就無事了?？申P(guān)鍵是，令堂如今是毒氣攻心呀。”
“云兄，這話如何講？”上官鵬程問道。
“想來黑面閻羅在使用幽冥神功前，雙掌上已經(jīng)涂下了三星堡研制的劇毒。尊夫人本來受黑面閻羅一掌，內(nèi)中已經(jīng)大有損傷，又加上毒氣滲入，唉?！闭f到后面，云期頤只能嘆了口氣。
“云兄，內(nèi)人所中的是什么毒？”
云期頤搖搖頭：“三星堡下毒手法古怪，又一向狠辣，被他們所豢養(yǎng)的毒物所傷，發(fā)作時的癥狀大同小異，所以在下也瞧不出究竟尊夫人中了何毒?！?p> 上官天陽道：“那該怎么辦？還請云世伯示下?！?p> “如今最好的辦法是有治傷的靈藥先控制住傷情，再者咱們可以想法從三星堡那幾位魔頭口中探出他們所下的是什么毒？”
群雄原本看見白家叔侄為上官夫人治傷時，手法嫻熟，絲毫沒有困窘之態(tài)。但聽他剛剛一番話，均感到，“續(xù)命神醫(yī)”有些名不副實。
“云世伯，聽說‘有命堂’研制的‘招魂丹’奇效無比，可否能借我青龍門幾顆？大恩不言謝?！鄙瞎偬礻栒埱蟮?。
云期頤面露難色：“實不相瞞，賢侄，幾年前三星堡來到我隱居的住處，只怪我無能，沒保護好自己的侄女，被那些魔頭用劇毒所傷，至今無藥可解，性命朝夕不保。那‘招魂丹’已經(jīng)用盡了。再者，招魂丹每次配制，都需要集齊上百種名貴藥材，沒有幾年的時間，定然是找不齊藥材的，實在抱歉得很。”說完，連連嘆息。眾人早就見云清兮面色蒼白，想著她有傷在身，卻不知她已經(jīng)到了人生盡頭。
這時，慕容祥突然走到上官鵬程的面前，跪了下來：“外甥無能，沒能保管好母親所贈的‘招魂丹’，被賊人盜了去。”
上官天陽也面上無光，藥明明是在自己的懷里被偷走的，便也跪了下去。
上官鵬程正處在一頭霧水之際，只見有徒兒手拿一只錦囊進來稟報：“有人在外面要把這只錦囊交給大師兄。”說著，便遞給了慕容祥。
慕容祥打開一看，竟是母親所給的“招魂丹”，驚喜得站了起來，道：“云師叔，你瞧，這是不是真的‘招魂丹’??？”
云期頤倒出一顆藥丸，嗅了嗅，大喜道：“不假，不假，這是真的‘招魂丹’。祥兒，快跟師叔說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慕容祥也不知道藥怎么會失而復(fù)得，便將一路上如何與紅蜘蛛柳三娘糾纏、又被一戴著面具的藍衣少年所救，以及江邊發(fā)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聽完他的敘述，上官鵬程道：“據(jù)你所說，這位少年英雄武功著實了得，那他……”
還不等上官鵬程說完，上官天風(fēng)便急著說：“這位俠客的確功夫驚人，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洛老生的手下了?！?p> “他確實救了我們，但只一件事有些奇怪，客棧里，以他的身手本可以除掉柳三娘這個妖女，可他卻僅僅只將我和表哥帶走了，不曾傷害那個魔教妖孽?！鄙瞎偬礻栟q解著。
“這倒也是一件怪事。”上官鵬程喃喃道。
上官鵬盛卻心想，別人救了你性命，你始終不言一個“謝”字，倒處處挑揀于人不利之處。便道：“江湖上怪異之人也不少，哥哥不必太多慮了。今日眾位英雄旅途勞頓，不如先讓白管家安排食宿吧?！?p> “應(yīng)當(dāng)如此?！鄙瞎蠃i程與眾人道：“各位一路顛簸，想來也有些累了，且請到客房內(nèi)稍作休息。晚上，青龍門當(dāng)設(shè)宴擺酒，與眾英雄接風(fēng)洗塵?！?p> 眾人聽他這樣講，都道：“有勞了。”便隨著仆人離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