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蛛妖
大乾神京。
一百零八坊，人口過五百萬。
周易顧不得欣賞神京繁華，從西門入，直奔仁安坊而去。
徐府。
又名梁國公府。
門子倒也好說話，很快就通報府內(nèi)，片刻后回話。
“二公子一早就去了錦衣衛(wèi)衙門，至今還未下值?！?p> 周易道謝一聲，牽著馬向永昌坊走去，二坊市一東一西，中間就是大乾皇宮。
朱墻，金頂，神秘威嚴(yán)！
錦衣衛(wèi)衙門極為顯眼，占據(jù)了小半個永昌坊。
門口值守的校尉，查驗過周易腰牌，遣緹騎帶著領(lǐng)路進去。
路上穿過七八重門戶，來到一處獨門獨戶的院落，門外值守的緹騎進去通報過后，周易終于見到了徐鯨。
院中不止徐鯨一人，另有個雄壯漢子，背著門板寬的巨劍。
“可是發(fā)生了什么案子？”徐鯨見周易風(fēng)塵仆仆模樣，心中隱有猜測。
“呂府遭妖魔滅門……”
周易將呂府發(fā)生的一切，詳細(xì)講述過后，從懷中取出一縷素白輕紗。
徐鯨看向一旁壯碩如熊的漢子：“沈兄對妖魔最為了解，能否判斷是人禍還是妖魔？”
沈宗沂拿過輕紗嗅了嗅，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妖氣渾濁混亂，應(yīng)是蜘蛛妖！”
徐鯨問道：“蜘蛛妖為何滅門呂家，可還查到其他證據(jù)？”
“呂老爺尸骨失蹤，暫不知死活。不過，馬典吏有些猜測……”周易毫不隱瞞，不偏不倚的說出縣衙形勢。
“你持本官腰牌，調(diào)五十緹騎回萬年縣，夜間巡邏，防止妖魔再害人?！?p> 徐鯨說道：“我這就將此事上報百戶大人，錄入錦衣衛(wèi)卷宗，最遲明日就過去?！?p> “遵命。”
周易接過腰牌，正要轉(zhuǎn)身出去，一旁的沈宗沂說道。
“左右我無事，也跟著去一趟，免得緹騎與妖魔廝殺起來，平白折了人手?！?p> “沈兄肯出手，那是再好不過?！?p> 徐鯨介紹道：“這位是錦衣衛(wèi)赫赫有名的伏魔校尉，縱使八品妖魔當(dāng)面，也能戰(zhàn)而勝之?！?p> 周易躬身道：“見過沈大人！”
“我聽徐老弟說起你，噬心案辦的不錯，沈某平生最恨那些個閹狗?！?p> 沈宗沂性子直率不拘小節(jié)，揮手道：“走，先去馬廄取坐騎！”
到了馬廄。
周易見到沈宗沂坐騎，竟是四蹄生鱗的異馬，站在馬廄里比旁的馬高出兩三尺。
唏律律！
異馬見到主人，歡快的叫了聲，口中竟然噴吐黑煙。
“為了馴服這黑煙駒，我可是費了天大力氣！”
沈宗沂生得雄壯，丈二身高牽著黑煙駒，高頭大馬竟然顯得有些嬌小。
……
傍晚時分。
萬年縣衙門口。
兩匹馬勒繩停下，另五十緹騎直接去了呂府，周易正要與沈宗沂下馬。
值守的衙役上前說道：“周班頭，老周出事了，您快去呂府看看?！?p> 老周就是周昌！
周易面色一變：“沈大人，周昌是我族叔，還請辛勞移步，明日再報與衙門不遲?！?p> 沈宗沂點頭答應(yīng)，調(diào)轉(zhuǎn)馬頭跟上。
呂府。
周易到了之后，立刻有衙役帶著直奔后宅。
“班頭，吃過晚飯，老周說去方便。結(jié)果左等右等，仍不見出來，之后就在后院發(fā)現(xiàn)了他……”
衙役沒有說下去，周易已經(jīng)見到了周昌尸骸。
“昌叔……”
周易面色陰沉至極，戴上手套，上前仔細(xì)查看。
與之前繭子一般無二，原本還算健碩的身軀，吸干水分骨髓后，只剩下兩三尺長。
沈宗沂蹲在邊上，鼻子嗅來嗅去，說道：“這次不止有妖氣，還有一股未散的怨氣，那妖魔定與你這族叔有仇！”
“有仇？”
周易眉頭微皺，周昌自從當(dāng)上衙役，大都與人為善小心行事，連撈油水也比其他衙役下手輕。
怎么會與妖魔結(jié)仇？
周易用刀鋒剝開繭子，露出里面干癟枯骨，一手持刀，一手攥拳。
拳頭握著一截碎布，看材質(zhì)應(yīng)是從皂衣上撕下。
周易取出碎布，攤開后上面用鮮血，寫成了一個字。
“云！這是什么意思？人名，還是某個地方？”
“既然留下這個字，定然是與那妖魔有關(guān)，所以昌叔真的與那妖魔有牽扯！”
“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易冥思苦想，怎么也琢磨不透。
沈宗沂提醒道：“云字，大可能是個名字。那妖魔滅門呂家，顯然有深仇大恨，這個名字或許與呂家有關(guān)？”
“沈大人說得有理?！?p> 周易吩咐道：“將呂家家譜拿來，同時去戶房，查閱呂家所有奴仆姓名。凡帶云字，或者與云相關(guān)的，全部告訴我。”
目前沒有其他線索，呂老爺尸骸仍不見蹤跡，只能先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調(diào)查。
“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那妖魔能再次行兇，或許就躲在這呂府某處?！?p> 沈宗沂手掐法訣，原本就挺拔的鼻頭，迅速膨脹到拳頭大小，噴出一縷縷青煙向四面八方散去。
周易驚詫道：“沈大人，這是您的魔種？”
“不知者無罪，沈某告訴你一聲……”
沈宗沂肅然道：“切莫貿(mào)然打探別人魔種，魔種是修士最強的手段，也是最大的弱點。一旦暴露，極容易遭到針對！”
“多謝沈大人指教。”
周易連忙躬身道歉。
事關(guān)滅門大案，戶房辦事效率很快，將呂府相關(guān)帶云字的姓名調(diào)查清楚。
“呂家男子四人帶云字，女眷有三人帶蕓，奴仆婢女中有十二人……”
周易逐個查看，直到發(fā)現(xiàn)婢女中的一個名字。
“蕓娘！”
“呂老爺落井而死的小妾……”
周易眼前閃過諸多畫面，呂老爺冷漠無情，小妾傷勢累累的尸骸，以及周昌收了銀子，將謀殺案斷成自殺。
“應(yīng)該不會吧？那小妾已經(jīng)死透了！”
周易想到這是仙俠世界，妖魔鬼怪都有，便喚來衙役。
“去查一查呂家祖墳在哪里？蕓娘有沒有入祖墳？”
很快。
衙役帶著個白發(fā)老者過來：“班頭，這便是呂家現(xiàn)任族長，呂全?！?p> 呂全說道：“差爺，呂家祖墳在呂家村，我侄兒那小妾，確實埋入了祖墳。”
“葉老七，你帶人去看看，那墳還在不在?！?p> 周易又問呂全：“你知不知道呂府，近些日結(jié)下什么仇人？”
“回差爺，我那侄兒祖上是呂家旁支，發(fā)達(dá)之后就遷入城里，除了祭祖與開宗祠，很少與我們這些窮親戚打交道?！?p> 呂全忽然壓低了聲音：“差爺，我那侄兒都滅門了，他的家產(chǎn)是不是該族里繼承？”
“按照朝廷律法，確實歸于同族繼承?！?p> 周易說道：“不過這案子不破，妖魔隨時殺回來，你也敢要？”
“這有什么不敢？”
呂全聞言，激動的老臉通紅：“縱使讓妖怪吃了，讓惡鬼擄走，也比窮死餓死好！”
“那可不一定?！?p> 周易微微搖頭，沒有再勸說呂全，任誰面對呂府家業(yè)都會動心。
然而，等妖魔伏了法，萬年縣恢復(fù)了安寧，呂府家產(chǎn)必然讓縣中豪強分而食之，頂多拿些湯水打發(fā)呂家村人。
呂府都死絕了，馬典吏拿出張十萬兩欠條，誰能鑒別真假？
天色漸漸黑了。
呂府點燃一根根火把，照得通明。
白日里發(fā)生了妖魔襲殺案，衙役們不敢絲毫松懈，至少七八個一隊值守。
“大人，查到了！”
葉老七終于回來稟報：“那蕓娘的墳?zāi)梗屏诉@個大個窟窿……”
說話時雙手比劃，大約有井口大小。
“我讓人將墓穴挖開，里面只有些破碎壽衣，尸骨不見了！”
嘶！
周圍衙役紛紛倒吸氣，火把隨風(fēng)晃動，地面人影重重，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
周易問道：“沈大人，人尸還能變成蛛妖？”
“不能！”
沈宗沂搖頭道皺：“希望不是我想的那般，否則此案關(guān)系重大，至少要請百戶大人來坐鎮(zhèn)探查?！?p> 周易成了緹騎，對錦衣衛(wèi)構(gòu)架已經(jīng)清楚。
指揮使之下設(shè)副手、同知等職位，再下面就是千戶，位列當(dāng)朝正三品官銜，職位比州牧還要高。
千戶之下便是百戶，位列四品。
周易心中一動：“此事可是與魔道有關(guān)？”
“難怪徐鯨說你這廝聰慧，既然是緹騎，也就有資格知曉?！?p> 沈宗沂沒有屏退左右衙役，只見他張口說話，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話音直接從周易心底響起。
“大乾境內(nèi)四大魔道，南方血佛教、白蓮教，北方便是盤絲洞、白骨嶺。”
“剛開始聽說呂府遭蛛妖滅門，我就懷疑與盤絲洞妖人有關(guān)，如今那蕓娘死而復(fù)生，十之五六是受邪法祭煉！”
“盤絲洞最出名的魔種，便是金蛛！”
“金蛛卵可以在人體內(nèi)孵化，化作蛛妖后，便能操縱人的尸骸……”
“十年前盤絲洞妖人在北疆作亂，不知怎么控制了邊軍將領(lǐng)，貿(mào)啟戰(zhàn)端，屠殺大元數(shù)個平民部落。”
沈宗沂聲音低沉：“大元皇帝暴怒，直接揮軍南下，連屠我朝數(shù)城方休！”
周易疑惑道：“那蕓娘為何滅門呂府，又襲殺昌叔？”
“這是盤絲洞祭煉魔種的秘法，將金蛛妖植入有大怨大恨之人體內(nèi)，其孵化后與尸骸心意相通，會自行操控尸骸復(fù)仇?！?p> 沈宗沂解釋道：“將所有仇人殺死，發(fā)泄金蛛怨恨之氣，從蛛妖體內(nèi)取出的魔種，能降低一兩成反噬。”
周易恍然大悟，沉默片刻緩緩說道。
“那日斷冤案我也在場！因果報應(yīng)，莫過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