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城陷

　　接連砍翻幾個人，沖關(guān)的騎兵沒有絲毫留戀，雙腿猛夾坐騎就朝著內(nèi)城門洞沖了過去。

　　僥幸逃過一劫的周全，抹了一把臉上袍澤的鮮血，聲嘶力竭朝城門樓上大喊。

　　作為方圓百里唯一的大城，兗州府與其他府一樣，都是在內(nèi)城門外還附一圈甕城，平日里設(shè)卡繳稅的活動都是在甕城進行。

　　只要負(fù)責(zé)鎮(zhèn)守內(nèi)城門的游擊將軍反應(yīng)及時，趕在賊子沖關(guān)前閉闔城門，完全可以依托城高墻厚擋住來犯的敵寇，耐心等待援兵的到來。

　　能喊一聲示警，已經(jīng)算是他對得住這份銀糧。

　　隨手丟掉白蠟桿制的長矛，周全轉(zhuǎn)身撒腿就要向城內(nèi)逃去。

　　他可不傻，城外同時又響起陣陣喊殺聲，一面接著一面的旗幟在荒野和官道豎了起來，三角幡旗黃布幟上用紅線勾勒福字，密密麻麻的人群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現(xiàn)。

　　目睹此情此景，周全哪里還不知道，那位封地暨省的福王殿下，當(dāng)真反了！

　　正當(dāng)他跑過四當(dāng)家身邊，對方冷不防從驢車底下摸出一把彎刀，狠狠一刀將他砍翻在地。

　　“兄弟們，跟老子殺??！”

　　抬手將末尾兩輛驢車上的鎖鏈劈斷，很快就有人上前抬起箱子，卡在甕城的門軸鉸鏈處，方便接應(yīng)城外的兄弟。

　　“陳鏢頭，還請你陪著錢老根他們，把前面兩輛驢車上的兵甲送去衙門大牢，令郎和營中的其他兄弟都在那里。”

　　原來前些日子被六扇門抓回牢中的囚犯，都是神威營的士兵假扮的，就是為了今日里應(yīng)外合拿下兗州府城。

　　四當(dāng)家的安排，顯然也是出于保護陳鎮(zhèn)南的考慮。

　　畢竟是自家校尉的親家，萬一出個什么意外，也不好向邱道榮交待。

　　“唯！”

　　得了四當(dāng)家的命令，兩個精瘦的漢子二話不說取出兵器，揮鞭驅(qū)趕著驢車就往城門方向駛?cè)ァ?p>　　直到這個時候，被周全等人寄予了厚望的城門樓上，那位真氣大成的王游擊，依舊還是沒有傳出半點動靜。

　　……

　　旁人不知，如今的王象頤早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你們在酒水里下毒，好賊子！”

　　捂住胸口，倚仗深厚的內(nèi)力強行壓制毒發(fā)的趨勢，王象頤連退兩步，一雙虎目死死瞪著已經(jīng)被他擊斃的德春樓小廝。

　　“王大人果然好武藝，中了大名鼎鼎的牽絲蠱毒，居然還能發(fā)揮出四成實力，實在是令下官佩服不已?！?p>　　窗外嗖嗖探進來兩只飛爪，眼看就要穿透王象頤的琵琶骨，將他釘死在墻上。

　　掀翻桌子擋住飛來的暗鉤，王象頤正要運轉(zhuǎn)內(nèi)息，施展輕功殺將出一條血路，兀的只覺得胸口一陣噬心般疼痛。

　　佩劍也拿持不住，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上。

　　“牽絲蠱毒以內(nèi)氣為引子，王大人要是余生都不再運功發(fā)力，或許還能茍活上三五年，看到福王殿下威加海內(nèi)的那一天?！?p>　　“倘若大人聽不進下官的勸告，你真氣運轉(zhuǎn)的越快，死的也就越快，能不能活著走出這扇大門，興許都要看天意了?！?p>　　似乎是察覺王象頤內(nèi)力的不濟，屋外勸導(dǎo)的聲音越發(fā)顯得陰陽怪氣。

　　“張！觀！”

　　咬牙切齒喊出屋外之人的名姓，王象頤心中充滿了悔意。

　　“過獎，過獎，若不是王大人貪于口腹之欲，下官還真找不到如此好的下毒機會?！?p>　　“德春樓一兩銀子的席面，這頓斷頭飯可還配得上王大人尊貴的身份？”

　　張觀卻絲毫不以為恥，反而自豪道。

　　聽著對方奚落的語氣，王象頤恨不能嚼碎一口鋼牙。

　　國朝承平三百載，久到他們這些守府城的游擊將軍，個個只知道吸兵血，吃空餉，六千登冊的府兵實際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他這個守城的主將，更是一年到頭在德春樓定一桌酒菜，每逢午時酉時，便著小廝送上城門樓享用，方才給張觀鉆到了空子。

　　否則，就憑這些至多真氣小成的螻蟻，又如何能夠傷的了他？

　　“既然你出現(xiàn)在這里，吳士瞻那只老狐貍，想必很早就已經(jīng)暗中投靠了福王吧？”

　　深深嘆了一口氣，王象頤隱約已有些認(rèn)命。

　　“勘異大人高瞻遠(yuǎn)矚，眼力自然遠(yuǎn)非我等能及?！?p>　　即便吳士瞻不在身邊，張觀還是時刻不忘拍上司的馬屁。

　　“這次本官認(rèn)了，你去告訴吳士瞻，就說我王象頤也愿棄暗投明，帶著手底下的兄弟向福王殿下效忠?！?p>　　終究還是求生的欲望，壓倒王象頤心中的大義。

　　拍拍袖口沾上的飯菜，王游擊端正坐在太師椅上不再做抵抗。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只穿喉而過的利箭。

　　“嗚！嗚嗚嗚！”

　　鮮血回嗆進呼吸道，王象頤只能發(fā)出難聽的嗚咽聲。

　　緊接著，似乎還怕他沒死絕，又有十?dāng)?shù)桿羽箭從窗口射入了屋內(nèi)，將他生生扎成了刺猬。

　　“笑話，都把你得罪到這份兒上，再放虎歸山，本官怕你不來找我秋后算賬嗎？”

　　嗤笑了一聲，張觀有些擔(dān)心王象頤詐死，遂拿劍逼著方才逮住的士卒，先進屋去探探路。

　　“賊子受誅！”

　　怒目圓睜，一掌震碎那個倒霉蛋的心脈，直到徹底沒了氣息，王象頤尤還死死盯著張觀，臉上是滿滿的怨毒與不甘。

　　“我呸，這樣的廢物也能修到真氣大成?！?p>　　拿腳抵在王象頤心口，伸手一刀斬下對方的首級，張觀惡狠狠一口老痰啐在殘損的尸身，表情卻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有了斬殺王象頤這份功勞，不愁他日后在福王那里得不到重用。

　　“就是不知道吳大人和陳兄弟那邊是否順利？”

　　走下城樓，看向城中漸漸燃起的烽火，張觀眼中滿是羨慕。

　　相比自己這份臟累活，吳士瞻和陳慶之的任務(wù)可有不少油水好撈的。

　　查抄黃家，嘖嘖，立業(yè)超過一百五十載的世家大族，除了肉眼看得見的財富，私下藏的功法藥方誰知道有多少！

　　怪就怪自己一沒實力，二沒關(guān)系，只能跟在別人屁股后面混些殘羹冷炙。

　　思及此處，張觀腦中那個攀附權(quán)貴的念頭，越發(fā)變得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