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閻凌趴在天橋的欄桿上,俯瞰著腳下潮涌般的車流和喧鬧的街市,與外界的熱鬧的氣氛不同他的眼眸里充滿了死氣。
旁邊路過一群大學生在高談論闊,談論著畢業(yè)以后的計劃和向往。
無意間聽了幾句后閻凌嗤笑了一聲,他并沒有在嘲笑那些天真無邪的學生,他笑的只是他自己也僅僅只是他自己,他沒資格去嘲笑其他任何人。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名天真的大學生,也曾這樣與他的朋友談論著自己的理想和抱負,雖說也會遭到朋友玩笑般的奚落,但他試終相信未來總是充滿無限的可能。
那時候的生活可真令人懷戀啊,閻凌也時常這樣想過,如果可以穿越時空自己能不能改變這一切,可他知道自己不是主角,生活也不是小說,時間也從來不會照顧任何人。
他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瞥了眼時間,“元旦節(jié)嗎?”他低聲呢喃了一句,忙碌的生活讓他忘掉了時間。
這本該是喜慶歡聚的日子他卻感受不到一絲節(jié)日應有的氣氛,反而感受到了寒冷和生活對他深深的惡意。
大學畢業(yè)后他貫徹了自己的意志,去實踐自己在學校期間的理想,但很快他才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理想,而是不切實際的泡影。
他也曾妄想實現(xiàn)一個小目標的抱負,但現(xiàn)實總是骨感的。
畢業(yè)沒多久他就和所謂的朋友辦了一家公司,下場就是他遇人不淑被朋友騙了,不止還背下了巨額的負債,公司還易主了,就連漂亮的女友也跟那所謂的朋友跑了,當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朋友在背后操作后一氣之下差點進了監(jiān)獄。
但怎奈何這樣的人渣總會裝出一副弱勢群體的樣子尋求法律的庇佑,而他也只得硬著頭皮吃下這自己種下的惡果。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背負巨額債務后沒多久又一個噩耗降臨了,他的父親被通知得了絕癥,單單是醫(yī)藥費就是他現(xiàn)在所承擔不起的,不過好在他的父母自己還有點存款,能勉強自足,但這也不是長久之際。
就算如此閻凌還是相信明天是美好的,只要他努力就一定能翻身。偶有閑暇的時間他也曾幻想其實他父母背景深厚,彈指間就能解決現(xiàn)在的難題。
但就在昨天,醫(yī)院方面告訴了他一個消息,他的母親昏迷在了病床邊,現(xiàn)在正在搶救。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他被擊垮了,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就在一瞬間,痛哭一通后,他終于抹下了面子,去找別人借錢,當初他欠了那么多外債都沒找別人開一張口,而如今卻不得不丟下所謂的尊嚴。
但錢豈是那么好借的,為了湊手術費他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天,變賣了不少東西東拼西湊終于湊夠了,正當他急匆匆趕去醫(yī)院的路上又接到了醫(yī)院的噩耗。
他的母親去世了,他的父親也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刺激過度引發(fā)腦梗也去世了。
如此戲劇性的事情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落在了他的身上,要知道他的父親才五十出頭,母親連五十都還不到。
最終他被擊垮了,生活的重壓讓他無法呼吸,他對明天、對生活、對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了期待。
什么努力就有回報?全都是編織出來的童話。
心如死灰的他并沒有去醫(yī)院確認他父母的遺體。
他拖曳著疲憊的身軀在天橋邊下了車,觀望著這個熱鬧紛雜的世界,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局外人、游離在世界外的人。
他的灰色與世界的繽紛看起來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以前他偶爾質(zhì)問上天為什么對他那么不公,為什么會給他那么多不幸的遭遇,他也總會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來安慰自己,可現(xiàn)在他不會了,他只想痛斥一聲全是狗屁!
邁開腳步,他觀望著元旦的喧囂、情侶的甜蜜、打工者的艱辛、學生的活力。
他來到了一家商場的門口。
“歡迎光臨!元旦促銷大活動,全場買一送一!”一位導購小妹正在門口賣力吆喝,見閻凌正向店里走來:“你好先生,請問有什么需求嗎?”
閻凌報以微笑:“我只是隨便看看,不用麻煩了?!闭f完便走進了商場。
“還真是個怪人。”看見閻凌毫無生氣的眼神和其如春風般和煦的微笑不由的讓導購小妹暗自嘀咕。
進了商場閻凌徑直向電梯走去,不是那種扶梯,而是客梯。他的目的地并不是商場,而是這二十幾樓的樓頂,這商場只不過是占用了下面幾層而已。
站在樓頂?shù)倪吘?,閻凌感受著夜晚的微風,撲面而來的微風讓本就寒冷的夜晚更加寒冷,緊了緊衣襟,他環(huán)面四周挑了個人流稀少的一面,他就算要死也盡量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他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他要擺脫這個喜歡對他惡作劇的世界,他不指望他的死能帶來什么,他只希望能盡早脫離苦海。
沒有任何作秀,他一臉平靜的踏出了最后一步,在這一刻他還在回想自己死了會有人來給自己收尸嗎?
“干嘛要問這個無聊的問題啊。”他嗤笑了一聲隨后又嘆了口氣,真是可笑啊,他這一生都是被編織出來的笑話。
失重感瞬間襲來,他有點理解為什么有許多人喜歡蹦極跳傘這些極限運動了。
他閉上了雙眼,眼前卻出現(xiàn)了光亮,一個個畫面從他的眼前劃過,原來是他小時候偷家里的錢買零食被父母暴揍的場景,他不由的笑了起來。下一個場景很快也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是父母在給他過生日的畫面,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很快下一個場景又來了,搬家、過年、考試等等畫面飛快的在他眼前劃過。
閻凌恍然,這就是走馬燈嗎,真是讓人留戀與不舍啊。
但他對這個喜歡戲耍他的世界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留戀,睜開雙眼,坦然的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面,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就在他與地面還有0.001米的距離時他下墜的身體驟然停止在了半空,街邊少量的行人依舊在行走,那行色匆匆的樣子就好像沒看見他一樣。
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如同炸雷般激蕩著閻凌的耳膜:“絕望的靈魂,要不要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