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外灘了穆懷風(fēng)才把車靠邊停下,甚至?xí)r雨下車的時候他還在問哪里可以找到吳明,她只能繼續(xù)敷衍地回答知道該怎么辦。
“時雨?!?p> “又怎么了?”時雨劃著手機慢悠悠地走到他車窗邊,她被嘮叨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你剛才說過,比殺手更厲害的職業(yè)叫什么?”穆懷風(fēng)繼續(xù)發(fā)問。
“你還真是好奇啊,”時雨給時濛回訊息的手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清道夫?!?p> “還挺帥的,”穆懷風(fēng)笑笑,沖她揮了揮手:“那么周六見!”說著發(fā)動了汽車。
“再見?!睍r雨看著他的車駛離,而后轉(zhuǎn)過身嘆了口氣,一手發(fā)送訊息,一手把綁頭發(fā)的發(fā)繩扯下來:“竟然還笑得出來,真是個怪人?!?p> 時雨收起手機,抬頭看了一眼和江水還有步行街一樣深灰色的天空,又想起了這個月收到的信封,所以只有他那樣的人才會說要帶自己逃離的鬼話,而其他人,不過在灰暗的天地間茍且偷生罷了。
時雨的確不太清楚哪里能找到吳明,可她了解吳明,以對方跟蹤狂一般得偏執(zhí)來說,他一定會再來找自己。果然她還沒走近AKbar就先看到了對面停車場門口的人。
時雨把包往店里一扔說了聲:“我待會來?!本蜎_了過去。于是整個店的人都看到了一副驚悚的畫面:她和吳明一個追一個跑進了停車場,吳明跑得發(fā)型都顧不上了,活像被追債的。
時濛放下妹妹的包就擼起袖子想去干架,還沒走到店門口先被陳東攔住了:“等等,你急什么?難道小雨還打不過他?!”
“打是是肯定打得過,”時濛瘋狂點頭后又說:“但是我也想打他一頓出出氣?!?p> “啥?那更不能讓你去了,”陳東把他攔得更死:“你還想去找事?事不來找你就謝天謝地了!”
“喂!怎么說話的呢?”時濛一掌拍在陳東肩上,又瞬間放軟語氣:“陳東哥,東哥!你就讓我去吧!”
“撒嬌對我沒用,”陳東拍掉他的爪子,順便抖抖雞皮疙瘩:“你少來惡心我!”
“嘿!怎么說話的呢?”時濛還沒說完,柯律趴在吧臺上打了個哈欠:“唔,都散了吧,沒什么事了?!?p> “嗯?”兩人滿臉問號地看向他。
柯律一手支頤,目光投向店外:“小雨回來了,不像打過架的樣子?!?p> 果然時雨一進門就輕松地笑笑:“好了,以后不用看到他了?!?p> “什么?”陳東和時濛臉上的問號更大了。
對話其實是吳明先開口的:“等等等等,等一下別打我?!彼蜁r雨在停車場里隔著一排車,好容易停下腳步喘口氣:“你先,先聽我說。”
“行,不打你?!睍r雨努力忍住把頭發(fā)綁起來的沖動,一手插兜,一手抬了抬:“你說吧?!?p> “我爸,他騷擾過你?”
“對,他抓著我手想把我拉進屋去,”時雨冷聲道:“兩次。”
“他…不會是你殺的吧?”
“哈,哈哈哈哈!”時雨被這愚蠢的問題逗笑了,只是眼里毫無笑意:“如果是我動手,他去年就已經(jīng)是尸體了?!?p> “哦,好,那就好?!眳敲鳈C械地點了點頭,有點不明白時雨為什么笑,不過她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時雨靠著一輛面包車的車門看了眼時間,AKbar的晚高峰時間也快到了,開學(xué)后她的兼職時間越來越少,今天只怕會更少。
“嗯…”吳明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道:“那你能不能原諒他,看在他人都沒了的份上?!?p> “不能。”時雨早就預(yù)料到他會這么問,所以她的答案也早已確定:“我不會原諒他,除非我死了?!?p> “為,為什么?”吳明難得鼓起勇氣反問:“可他都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啊?!”
“那又怎么樣?人死了就可以把一切一筆勾銷了嗎?”時雨冷笑:“死亡不是結(jié)束,至少對還活著的人來說它只是開始。黑道上至今還有父債子還的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沒打算對你動手,你走吧?!?p> 吳明愣了愣,這是時雨第一次對他說這么多話,或許也是最后一次,所以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能讓我來補償嗎?打我一頓吧,如果這能讓你消氣的話?!?p> “還真是欠揍,”時雨側(cè)過臉小聲吐槽完,又站直了身子正對著吳明說:“我不打你,只要你別出現(xiàn)在我眼前了?!?p> “這個…”吳明好容易下了決定:“好吧?!?p> “那就這樣…”時雨說著打算離開,又被吳明打斷了:“等等,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吳明從褲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隔著車尾的路障遞過來:“這是感謝你這兩天的幫忙。”
時雨接過厚厚的信封,沒有急著打開,而是先掂了掂重量再側(cè)過臉問他:“五萬?”
“大概是吧,我…不太清楚?!眳敲餮凵穸汩W著回答道。
“你是不清楚,”時雨把信封遞了回去:“是徐艷芬準備的吧?”
“什么?”吳明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拿回去,”時雨又把信封往他的方向遞了一點:“別讓我扔你頭上?!?p> 吳明忙不迭地接過來,拿著信封像捧著個燙手山芋:“可我,可是…”
“你就和她直說我不要,”時雨冷笑連連:“也不知道她買的是給我的憐憫還是給她老公的原諒,呵呵?!?p> “…”吳明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的要求再加一點,你和徐艷芬以后都別出現(xiàn)在我眼前,否則…我也不能保證我哥會做什么?!闭f著也不管吳明的表情,轉(zhuǎn)身離開。
“你的要求和時濛一模一樣,”吳明在她身后感慨道:“不愧是兄妹!”
“謝謝夸獎?!睍r雨說著走出了停車場。
時雨說完話后,陳東和時濛雙雙坐倒在吧臺邊的高腳椅里:“還好還好…”
“你們什么鬼?”時雨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
“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又把他打了嗎?”時濛撫著胸口勻氣:“畢竟昨天那事之后,林照看我像看嫌疑犯一樣?!?p> “我還沒原諒你?!彼惶徇€好,一提時雨就來氣,她會有今天的麻煩事還不都是因為昨天時濛的大嘴巴。
“我錯了!”時濛立馬從椅子里彈起來鞠躬,還擺好一張誠懇認錯的哭臉,看得在吧臺里擦杯子的柯律也是一驚。
“哼,”時雨也拿他沒辦法,只能說:“看著點吳明和徐艷芬?!?p> “Yes!”時濛臉上又洋溢起啦笑容。
“你是怕小雨也成嫌疑犯?”只有陳東還停留在上一個問題:“我是怕她處理這事費時間,待會兒工時少了又要霸占著我的計算器不放了?!?p> “廢話,誰不知道你計算器有毛病,”時濛伸手佯裝要拍陳東的后腦勺,嚇得他一縮脖子,結(jié)果只是拍在了腦后的吧臺上:“成天拿著它壓榨我們勞動人民的血汗錢!”
“冤枉啊,我用的時候就好好的!”陳東叫苦不迭,而后同時遭到了時濛和時雨的兩記白眼。
晚上,時雨趁著AKbar里還不太忙的時候上了一趟閣樓。閣樓上唯一的燈是掛在房梁上的一只燈泡,連那個燈罩都是時雨找的舊竹簍。
裝燈罩的原因是比她高的人彎腰進來的時候不會撞破,不論是頭還是燈泡。時雨拉下燈繩,吊燈晃動了幾下,照亮了狹小的空間,一面墻滿是堆著舊書的書架,盡頭的一面有窗沿街,窗子常年緊閉,窗下橫放一張桌子。只有她面前的墻空著,但這面墻與其說是墻,不如說是一大塊留言板。墻紙上貼滿各種照片、剪貼報、小紙片,各種顏色、各色各樣的紙片把墻貼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時雨在晃動的光圈中走到墻邊,好容易找到一塊空處,從書桌上拿來雙面膠,把昨天剛收到的照片貼了上去。那是張偷拍的照片,角度掌握得不好,背景曝光過度,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又穿著黑西裝,所以硬生生把彩照變成了黑白照。時雨在照片下角寫下收到的日期,收起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墻上最近貼上的照片也大多是這種沒拍好的黑白照,忍不住搖搖頭:辦事的人也太馬虎了。
和照片一起貼上去的還有一張便利貼,字跡潦草,和時雨的截然不同,不過她很容易就看出時濛寫的是什么:
馮愛華
2014年,黑水。
下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時雨盯著三行字思索,從2014年來柯家當間諜到現(xiàn)在才被發(fā)現(xiàn),說明他至少行事謹慎,而且很可能有一定地位。這種人不容易接近,也更不容易得手。時雨摸了摸眉心,嘆了口氣,更何況最近還有火機殺手黃雀在后。
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又移向其他照片,墻上的照片數(shù)量眾多,第一次來的人看到那么多人臉、那么多雙眼睛,肯定會感覺被窺視而恨不得拔腳就走。但時雨不會,她在這兒反而更能理清思路,比如她就可以發(fā)現(xiàn)某些黑白照旁貼的年份和自己剛貼上的相近,這些黑白照的主人的年齡大多也很相近。
時雨來了興趣,一張張看過去,順便還看了幫派名。結(jié)果很有意思,這些在柯家當間諜兩年以上的男男女女,有一半是來自黑水幫和白龍幫的,有四分之一來自排不上座次的小幫派,剩下的則來自全國各地。甚至還有兩人來自臨省的黃家,時雨的目光在“黃家”二字上停留了幾秒,她當然知道黃家是臨省黑道執(zhí)牛耳者,也記得黃麗來自臨省,只是她從未把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黃麗是黃家人?時雨微微蹙眉關(guān)上了燈。
離開閣樓的時候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黑白照拍得那么差,到底是因為偷拍的人技術(shù)不好,還是因為時間緊急倉促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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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ash
今天的雙更達成!之后就正常日更了,再次致歉,如果看得有些混亂的話可以重新看看27章的開頭,sorry! 非常感謝慷慨m的推薦票,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