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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匹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子微服

貞觀匹夫 罪孽999 3151 2021-05-06 10:00:00

  李承乾率真暴戾的性子沒變,但對東宮先生們完全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禮貌而疏遠(yuǎn),對他們的進(jìn)諫只信三分……

  再回不到從前了。

  就連杜正倫都在后悔,為甚當(dāng)日態(tài)度那般生硬,生生毀了多年的師徒情誼呢?

  如果,當(dāng)日能委婉一點,而不是莽牛一般與李承乾撞擊,或許會不一樣。

  褪去華服,換上舊布衣,李承乾在東市里穿梭,身后只有紇干承基一個護(hù)衛(wèi)。

  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誰都有錯,但是誰都沒有錯。

  自己終究偏激了些。

  他們畢竟只是臣子,教導(dǎo)的是為臣之道,而自己需要的是君王之道。

  而對比青雀,自己欠缺的,是腳踏實地,是深入民眾,不能真實的感受他們的喜怒。

  所以,對于青雀,自己總有種莫名的心慌,因為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部是別人過濾后傳來的,自己并不知道真實的民眾是甚模樣,有甚需求。

  那么,彌補(bǔ)自己的過錯,就從深入民間開始吧。

  “知道哪家的早膳好吃么?”李承乾突然問道。

  作為一名在長安廝混了好幾年的老油條,紇干承基立刻指向了旁邊很紅火的小攤子:“油饃?!?p>  “油饃”這東西,聽起來很陌生,其實不過是后世常見的油條。

  但是,在以蒸煮為主流的大唐,油饃這種獨特的味道,立刻風(fēng)靡了長安,紇干承基自然不會陌生。

  香、酥、脆,立刻征服了李承乾有些挑剔的胃口,再來上一碗熱乎乎的豆?jié){,精神一下就提起來了。

  李承乾吃了半飽,速度開始慢了下來,支棱著耳朵聽起了旁邊的閑話。

  “快秋收了,地里的麥子都灌漿了?!?p>  “有屁用!劉王莊的地,照樣被官府征用,說是要給貴人建跑馬場。”

  “人家給夠錢了!”

  “呸!再給錢也不行!這是毀青苗,是犯法!根據(jù)《唐律》,要殺頭的!”

  “你個憨子!知道甚是‘民不與官斗’不?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不?”

  李承乾在腦中過了一遍長安輿圖,迅速鎖定了劉王莊的位置。

  城西,萬年縣的地界,出城不過三里之遙,地勢還算平坦。

  這種難得的種糧之地,居然要建成跑馬場,是要把良田全部毀了才甘心嗎?

  李承乾默然起身,安步當(dāng)車,出城,向劉王莊走去。

  劉王莊,一聽就知道,是以劉姓、王姓為主。

  莊民們看著一壟壟莊稼倒在犁頭下,發(fā)出了聲聲嘆息,眸子里盡是惋惜之意。

  拿了錢,不能再說甚么,可看到那過上幾旬就能豐收的麥子,莊稼漢的本能讓他們連聲嘆息。

  給錢痛快,還有官府出面,再痛心也只能選擇閉眼。

  咦?外面走來一個小郎君,身后還跟著一護(hù)衛(wèi)。

  “住手!”李承乾站在壟上,大聲叫道?!皻那嗝?,是會死人的!”

  一名趕牛犁田的奴仆停下鞭子,眼里盡是嘲諷:“這位小郎君,有正義感是好事,可你也得分情況?,F(xiàn)在,地是額韋家買下來了,地面附著的青苗自然就是額韋家的,愛怎么處理是韋家的事,旁人不能置喙!明白嗎?若是不明白,回去問問你家大人!”

  李承乾笑了笑:“《唐律》可不是這么說的。毀青苗一分者,杖二十;毀青苗一畝,枷三日;毀青苗十畝,流配千里;毀青苗百畝,殺頭。不曉得你們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ㄗⅲ阂陨蠟槎抛#?p>  健仆大笑著丟開犁頭:“伙計們,有小郎君來找茬了,說說,該怎么辦?”

  “揍他!”奴仆們丟下犁,操起放置在地頭的棍棒、橫刀,獰笑著向李承乾走去。

  李承乾有點慌了。

  畢竟,他只是個孩子;

  畢竟,紇干承基再能打也只是一人。

  “走!”紇干承基拔刀,將李承乾護(hù)在身后。

  “喲,還有護(hù)衛(wèi),耶耶看走眼了?。 表f家的奴仆狂笑著撲了上去。

  縱使你紇干承基再厲害,擋得住十人,難道還擋得住二十人么?更何況,分出人來對付李承乾,紇干承基就得畏手畏腳,再有本事也施展不開!

  紇干承基怒了。

  身為大唐知名的勇士,若是連太子殿下都護(hù)不了,枉自為人!

  一聲唿哨,馬蹄聲震得地面顫抖,數(shù)十騎瞬息而至,或張弓,或拔橫刀,正是東宮左衛(wèi)率的射乘。

  韋家的奴仆嚇住了,手中的棍棒、橫刀落地,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竟然惹出了軍士!

  眼前這個衣著樸實的少年,看上去只是家境一般的少年,竟然大有背景!

  你有背景你早說啊!你只給額們看背影算怎么回事?

  紇干承基冷笑。

  真以為額只會逞匹夫之勇?呵呵,出城前,額就暗調(diào)了左衛(wèi)率的人手過來!

  紇干承基賤命一條,死了也無所謂,可太子是國之重器,一旦出事,那就是血流成河!

  消息立刻傳回了太極宮。

  竟然有人敢動朕的麒麟兒!

  殺氣騰騰的李世民打斷了御使的滔滔不絕,起身喝令:“高力士,擺駕萬年縣劉王莊!”

  御使的臉脹得通紅。

  然而,沒有人在意他的反應(yīng)。

  能讓皇帝如此震怒,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

  羽林衛(wèi)開道,皇帝的鑾駕與群臣的車馬緊隨其后,直奔西門而去。

  “這是出甚事哩?”

  “怕是有人要倒霉咯?!?p>  韋家的子弟也在紛紛的嘲諷,不知是哪個倒霉鬼要遭殃了。

  一個機(jī)敏的韋家子弟突然臉色大變:“不好!韋羽的跑馬場……”

  一眾韋家子弟立刻瘋狂的撒開腳丫朝韋家祖宅跑去。

  韋笑是個心寬體胖的人,名副其實的笑口常開,正滿面堆笑的招待宮中出來的宦官,韋妃身邊的人。

  “中官放心,韋笑會約束族中子弟,讓他們循規(guī)蹈矩?!?p>  韋笑很有眼色的遞了一張一百貫的大唐皇家錢莊票據(jù)過去,宦官毫無煙火氣的攏入袖中,緊繃的面容上微微釋放出一絲喜色。

  “族長,不好了!”幾名韋家子弟氣喘吁吁沖進(jìn)書房。

  “成何體統(tǒng)!”韋笑的面容難得地垮了下來。

  當(dāng)然,更可能是在宦官面前作姿勢。

  “陛下帶滿朝文武出西門,額們懷疑,是韋羽的跑馬場惹了事!畢竟,那個方向,最近的就是跑馬場!而韋羽昨日下的命令,是除了那些青苗,以便跑馬場及時施工!”

  韋笑大驚失色:“這個混賬!額不是三令五申,必須等莊戶采收后才可以動工么?該死!立刻去綁了這小畜生向陛下請罪!中官,請立即回宮請娘娘代為在陛下面前緩頰,韋家認(rèn)打訂罰,只求陛下饒韋羽這小畜生一命?!?p>  宦官的臉頓時苦了起來。

  這一趟來得真虧?。【尤粩偵线@糊糊事,娘娘怕是要不喜了。

  沒奈何,這是娘娘的娘家人。

  誒!

  “放開額!額犯了甚事!”被綁著的韋羽兀自掙扎不休,一臉的桀驁。

  韋笑虎著臉,一巴掌扇到韋羽臉上。

  “阿耶,為甚打額?額沒有錯!”韋羽倔強(qiáng)地回答。

  韋笑暴怒:“額三令五申,這跑馬場必須等采收之后才能動工,你是不是當(dāng)馬耳東風(fēng)了?”

  韋羽瞪著眼睛:“地額出錢買了,地里的莊稼就是額的,額想怎地,別人管不著!”

  “畜生??!你是想葬送韋家??!”韋笑痛苦地抱頭蹲下?!捌茐那嗝?,無論是不是自己家的,都要論罪??!最高可以秋決的!”

  一直在倔強(qiáng)的韋羽愣住了,一腔的怒火、一腔的底氣瞬間化為烏有。

  “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陛下已經(jīng)率百官出了西門,很可能就是跑馬場惹的事?!蓖刈钣H近的玩伴捅出最致命一刀?!暗綍r候,不僅僅是你一人遭殃,整個家族都有可能……”

  韋羽的心氣全部消失了,耷拉著腦袋:“都是額的罪過,額去和陛下說清楚。”

  劉王莊。

  看到呼啦啦的隊伍出現(xiàn),跪在地上的韋家奴仆嚇得尿了褲襠。

  這是惹了潑天大禍呀!

  紇干承基拱手,對李世民一五一十的講清來龍去脈,韋家奴仆已經(jīng)癱到了地上。

  老天爺?。【故侨橇颂?!

  “皇帝陛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草民有眼如盲,不識太子尊駕!”帶頭的奴仆搗頭如蒜。“草民沒有對太子殿下不利之意,只是想唬一唬太子??!”

  “孤也沒打算追究此事,畢竟孤是便裝,你們認(rèn)不出來也情有可原?!崩畛星脑捵岉f家奴仆們心頭一喜,隨即又墜入了深淵?!懊褚允碁樘?,爾等無視《唐律》,損毀青苗,該當(dāng)重罰!”

  “陛下恕罪,殿下恕罪,全是草民教子無方,致使其恣意妄為,以為購得此處田產(chǎn)便可隨意處置附著,現(xiàn)草民已將逆子押來,任憑陛下處置?!表f笑再也笑不起來,一臉沉痛地押著韋羽來到李世民面前。

  韋羽跪地,卻是昂著頭:“陛下,損毀青苗之事是韋羽做下,韋羽絕不逃避責(zé)任,或殺或剮,皆是韋羽一人承擔(dān)?!?p>  韋妃的車駕出現(xiàn)在劉王莊,韋妃匆匆走了過來:“陛下,韋羽是妾身的侄兒,請陛下看在妾身的面上,法外開恩!”

  李承乾輕笑一聲:“韋妃娘娘應(yīng)該知道,法不容情。”

  心頭憋了一口氣的李承乾,總算找到一個名正言順的宣泄口,哪里能輕易放過韋羽?韋妃的親眷又如何?孤的刀口,總得有人祭旗!

  韋妃臉色一白:“太子殿下手下留情!韋家一直追隨陛下的腳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給韋家一個機(jī)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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