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三天兩頭來小王莊,莊民們便是已經(jīng)習(xí)慣,王逸仙卻是頗為驚訝。
娃兒會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咋那么多呢?
對此,王老實不負(fù)責(zé)任地表示,管他會甚,難道就因此不是自家娃兒?
“王惡在外頭掙家業(yè),你這當(dāng)阿耶的,就不能重操舊業(yè),替他管管賬?”王逸仙氣不打一處來,擰著王老實耳朵喝道。
“疼,娘子松手?!蓖趵蠈嵣涎萘艘粋€粑耳朵的角色?!安皇穷~不管,是等額發(fā)現(xiàn)他有錢時,那些東西已經(jīng)大到額管不了咧。如今這稀奇古怪、前所未有的保險,更是讓人看了頭痛,完全理解不了?。 ?p> 王逸仙松手,認(rèn)真地思索了一陣,確認(rèn)王老實的話不是推諉,才意興闌珊地擺手。
“管不了你爺倆了!王仁,給大娘笑一個!”
陳詩語俯身扶樹干嘔的樣子引起王逸仙的注意:“多久了?”
“也不知是不是吃壞了東西,這兩日總是想嘔?!标愒娬Z郁悶的回答。
“啊呀,你們年輕人吶,這是有了身孕好吧?那誰,昆一,給額去長安請有名的郎中來診脈、安胎,不要吝惜錢財!”
于是藍(lán)田伯府又小小的亂了一陣。
不可劇烈運動、不可挑食,避免同房,諸多的規(guī)矩說下來,陳詩語覺著有點悶。
但是,看在肚里的娃兒面上,忍吧,反正也就十月。
飲食要清淡……忍了,不就是沒辣味嗎?
不能同房……好吧,不親熱,分床睡總可以了吧?
沒轍,孕期的事多,王惡只能一一忍了。
至于說甚讓陪嫁丫鬟……咳咳,不是缺心眼的話,不要這么做,否則夫人會心頭難受的。
因為皇后的病情穩(wěn)住,李世民心情大悅,隨手給王惡賜了個字,端正。
有契合端午之意,有要王惡端正大氣之意,也有取笑王惡之前喜歡劍出偏鋒之意。
總而言之,寓意是極好的。
更何況,皇帝親自賜字,這得何等的顏面!
隨后,吏部文書下發(fā),王惡獲朝散大夫的散官。
朝散大夫,意味著可以入朝聽政——至于議政,就王惡的水準(zhǔn),還差得遠(yuǎn)。
這是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的意思,王惡醫(yī)治皇后,長孫無忌給他謀散官,兩不相欠。
然后,住別府的王惡天不亮就得騎馬到午門,把馬駒扔給昆一,迷迷糊糊的隨著人潮入殿,在宦官的指引下找到自己的排位,隊伍的最后方,也不知是文是武。
然后,開始朝會。
王惡勉強睜著眼皮聽一名御使叭叭的說著辭藻華麗、實則空洞無物的奏章,腦袋一點一點的垂了下去,倚著一棵柱子,呼嚕嚕的打起了瞌睡。
于是,御使發(fā)現(xiàn),周圍神奇地安靜下來,只有那忽高忽低的呼嚕聲成了殿中的主角,自己的抑揚頓挫成了配角。
李世民撫額,讓宦官叫醒王惡。
“???用膳了么?”
王惡睜開眼,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嗯,補了一小覺,果然神清氣爽!
咦?為甚滿朝的目光都聚焦在額身上,難道額才是這里最靚的崽?
“陛下,臣彈劾藍(lán)田伯有失朝儀!”御使果斷出手。
揭秘行業(yè)內(nèi)幕:不能抓住時機噴人的御使,是不稱職的御使。
“藍(lán)田伯,王端正,有何話要說?”李世民挑眉。
嘖,太不爭氣了,第一次上朝就能被人抓到把柄。
“這不能怪額咧?!蓖鯋簾o辜地攤手?!邦~來自民間,可能大家伙不知道,民間葬人吶,總要請祭文先生念那些拗口的文章,又全是些聽不懂的詞。家中大人便說了,先睡吧,反正都是些屁用沒有的東西?!?p> 御使面上脹得通紅,程咬金、尉遲恭已經(jīng)笑得直不起腰。
“可不就是屁用沒有的東西么!”
王惡打了個呵欠:“額已經(jīng)睡了一覺,敢問御使,能用最直白的話告訴大家,你之前究竟說甚不?”
御使面孔通紅,半日都說不出話來。
確實,念到這里,依舊只是他賣弄文采的駢文,離核心問題還遠(yuǎn)著呢。
“額想起一個故事,一個貪吃的豬妖落到餡餅山里,奮力吃了九百九十九里,看到一塊牌子:離餡還有十萬八千里?!?p> 王惡的小笑話說完,連李世民都樂不可支。
這個損色!
“陛下,臣上朝的第一諫便是,希望中止這毫無用處的贅言,公文、奏折以簡潔明了為主,而不是耗費大量時間于這完全無用的虛言上,畢竟,浪費他人時間等于謀財害命。如果朝臣覺得沒有地方發(fā)揮文采,可以去東市三味書屋投稿,想來以這位御使的文采,每字十文還是能換到的嘛。”王惡乘勝追擊。
李泰出人意料地站了出來:“藍(lán)田伯此言差矣?!?p> 哈,甚么狀況?李泰會幫御使說話?
“據(jù)本王所知,三味書屋不是甚文章都收,此類下筆千言、實無一物的文章,三味書屋是拒收的。不要懷疑本王的話,因為三味書屋第二號作者胖泰就是本王。”李泰的話,直接將那御使摁在地上摩擦。
李泰潤筆雖是第一,但他本人卻只承認(rèn)是第二號作者,因為,他自認(rèn)比不過藍(lán)田伯。
御使郁悶的認(rèn)錯。
噴人不成反被噴,這也是業(yè)界之恥了。
于是,每個人的奏章都去了無關(guān)緊要的部分,議事速度快了許多。
“契丹、靺鞨諸部欲依附大唐,請內(nèi)附羈縻?!?p> 提出議題的房玄齡眉眼帶著喜氣。
契丹、靺鞨在高句麗與契丹的夾縫在掙扎生存,如果不是大唐真的強盛了,以他們的尿性,是不會依附的,更別提甚羈縻。
所謂的羈縻,是要去除其自主性,承認(rèn)是大唐的一部分——雖然地還是他們的地,官還是他們的官。
一些零零總總的建議出爐,朝堂上一團喜氣。
呵呵,真以為羈縻有用?
王惡飛過一絲嫌棄的笑容。
李世民眼尖,頓時叫道:“看來藍(lán)田伯是有話要說嘛?!?p> 所有目光移向王惡。
你大爺!
王惡咳了一聲,慢慢推出自己的思路:“羈縻,也不是不好,但是額們可以做得更好嘛。既然是大唐的一部分了,額們出一部分官吏,成為當(dāng)?shù)氐淖艄?,幫忙料理一下政事、調(diào)解一下糾紛也是應(yīng)該的嘛。那邊地廣人稀,大唐有些被兼并了土地的農(nóng)戶,也可以往那里移一些,畢竟如今棉襖推廣了,御寒能力是大幅增加了嘛?!?p> “還有,既然是大唐之地,選一些學(xué)問不是太精深的先生過去,開立學(xué)堂,不分民族、不論貧富,讓那些娃兒、妹娃子上學(xué),懂額唐話,也是很關(guān)鍵的嘛?!?p> 李世民仔細(xì)想了一下,拍案叫絕。
第一條第二條的實施,能讓大唐加強對羈縻之地的掌控力。
但是,這兩條也只是第三條實施的基礎(chǔ),第三條才是畫龍點睛之作,同文同種的同化,才是契丹、靺鞨長期與大唐融合的根本!
“藍(lán)田伯見識深遠(yuǎn),房玄齡佩服?!?p> 得,連仆射都說藍(lán)田伯厲害了,你們還能挑甚刺?更何況,細(xì)細(xì)品味,還真有一番思量。
大方針定下了,細(xì)節(jié)問題就得考慮了。
長孫無忌代表吏部出班:“策略是好,就是實施起來有點困難。契丹、靺鞨之地苦寒,只怕愿去的官吏不多。”
王惡打了個呵欠:“多簡單的事,愿意去的官員,考評都往上提一級,兩到三年一流轉(zhuǎn),回來后優(yōu)先提拔、給肥差,吏員給予升遷官員,你看有人去沒?”
長孫無忌沉默了一下:“如此倒是能解決問題,就是有些壞規(guī)矩?!?p> 王惡懶懶地笑了:“誰覺得壞規(guī)矩,就派誰去呀,特事特辦,不是很正常么?”
朝會散了,程咬金勾著王惡的肩頭:“今兒真解氣,你說得那些狗御使啞口無言!去額家喝酒,有事說?!?p> 程咬金的武藝只是一流,不能與尉遲恭等人比,可名氣、人脈卻是強他們幾倍,程咬金設(shè)宴,什么馬三寶、張寶相、秦叔寶、尉遲恭都來了,也就是薛萬徹、薛萬均兄弟顧慮以前的事,不敢來赴宴,只是遣人告罪。
“忒小心,怕陛下吃了他們咋地?”程咬金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對薛氏兄弟作繭自縛的方式表示不滿。
你把自個兒團成一個刺猬,還指望別人對你推心置腹?薛氏兄弟,也就那樣了。
秦叔寶的身子漸漸好了,只是不能再好勇斗狠,領(lǐng)軍還是沒有問題的。
連續(xù)兩年的喝虎骨酒,秦叔寶臘黃的臉終于紅潤了些,身上也多了點……贅肉。
“太平郎終于享太平?!背桃Ы馃o限唏噓。
太平郎,秦叔寶的小名。
“唯有阿丑還是那么丑?!鼻厥鍖毴⌒Φ?。
阿丑,程咬金的小名。
兩人相視大笑。
尉遲恭到來,與程咬金對擂了三拳,豪放得一塌糊涂。
唯獨見到秦叔寶,尉遲恭收斂了狂放的模樣,老老實實見禮。
雖然世人將尉遲恭與秦叔寶相提并論,但尉遲恭心里有數(shù),若不是秦叔寶早年受傷過多,自己還真不是他對手。
李道宗的到來讓尉遲恭側(cè)目。
作為宗室三大將之一,李道宗與尉遲恭向來不對付,時??诮遣粩?,急了老拳相向也是有的。
“老魔頭你請他做甚?這廝已經(jīng)廢了,動不了刀兵,從竇建德那兒開始,就只會敗仗!”尉遲恭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少說兩句吧?!鼻厥鍖毜亻_口。
尉遲恭立刻閉嘴,老實得嚇人。
李靖的到來與眾不同,他只是拱手,卻與眾人保持距離。
這是一個明哲保身的典范。
李世民的到來掀起了浪潮。
王惡恍然大悟,沒有李世民的到來,程咬金召開這聚會叫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