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那年事
夜晚，曼哈頓某條街的拐角處，沙維爾一個人站在這里，手里提著塑料袋，似乎在等什么人。
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沙維爾回頭一看，露出微笑：
“你來了，約翰?！?p> 約翰·勞倫特從黑暗的陰影中走來，站到他身邊。
“給你。”
“嗯。”
如以前那樣，約翰從沙維爾手里的提袋中拿出一個大號熱狗，一口咬了下去。
熱狗里面的香腸被牙簽刺出一個個洞來，胡椒粉和番茄醬被塞進(jìn)去，這是他們兩個特有的吃法。
約翰嚼了兩下，很沒有形象地蹲在馬路邊啃著熱狗，絲毫看不出是大公司的執(zhí)掌者。
沙維爾雖然個子小，但是吃的很快，他率先把熱狗塞進(jìn)肚子里，意猶未盡地舔了幾下手指后說道：
“約翰，問你個問題?！?p> “嗯?！?p> “你想讓我離開紐約？”
開門見山，絲毫沒有客套和試探。
約翰點(diǎn)點(diǎn)頭，同樣沒有回避：
“是，我給你定了后天的機(jī)票，你有充分的時間和朋友道別?！?p> “為什么？”
“因?yàn)檫@里會變得很危險(xiǎn)?！?p> “很危險(xiǎn)么……”沙維爾的眼里劃過哀傷：
“是因?yàn)槟忝?？?p> 約翰用力把熱狗咽下去，仿佛將它一股腦壓進(jìn)胃里一樣，依然面無表情地道：
“是的。”
可怕的沉默在兩人中間醞釀，沙維爾仔細(xì)打量好友的臉龐，這張臉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沉重而淡漠。
“約翰，你要知道，紐約市大約一共有九百萬人?！?p> “嗯，我知道?！?p> “那不是九百萬根小草，也不是九百萬頭乳?；蛘呋痣u……而是跟我們一樣，能說能笑，有家庭有朋友的人?！?p> “這我同樣知道，沙維爾……我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p> 約翰頓了頓，用一種最虔誠的語氣道：
“對我來說，活著最重要?！?p> 沙維爾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卻被約翰粗暴地打斷：
“沙維爾，如今我也給你選擇，第一，留在這里陪著我，我會帶你走上另一條路……第二，坐后天的飛機(jī)離開這里，再也不見?！?p> 約翰說完后便站起身，凝視著好友：
“說吧，你的選擇?！?p> 沙維爾想了想，突然噗嗤一笑，啞然道：
“我說怎么聽起來這么熟悉，我小時候好像也對你說過類似的話啊……”
……
……
十三年前，紐約外的某處村莊，金色的田野里。
十歲不到的約翰和沙維爾玩了一整下午，疲憊地躺在金色的海洋中。
“約翰，明天還來找你?！?p> “嗯，好的沙維爾，你想什么時候來都行。”
“我們明天去那片小樹林里面吧，聽說在深處有座小木屋，可以去那里探險(xiǎn)?！?p> “膽子很大嘛你，說不定那里有鬼哦～”
“我才不怕?！蹦陜H九歲的沙維爾認(rèn)真說道：
“我什么都不怕?！?p> 十歲的約翰因?yàn)椤凹易暹z傳病”不僅已經(jīng)有比同年齡的孩子更高大的身材，智商和情商也超過玩伴，他很給面子的贊嘆一聲，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我們走，沙維爾，先去我家，有好吃的給你?！?p> “嗯嗯?！?p> 兩個孩童相伴走去。
根據(jù)勞倫特家族的傳統(tǒng)，家族的幼子會送到鄉(xiāng)下度過童年，也許是家族病的原因，他們特別迷信小時侯在鄉(xiāng)下的愉快成長能帶來更健康的身心。
約翰前年從曼哈頓的家中搬到這里，和沙維爾成為了很要好的玩伴，不過大少爺畢竟是大少爺，勞倫特的鄉(xiāng)下房子也很大，女傭仆人很多，甚至還有個傳奇人物在這里修養(yǎng)身體
——阿爾弗雷德·勞倫特，約翰的爺爺，一手將當(dāng)時還很弱小的勞倫特集團(tuán)發(fā)展成高新科技公司的商業(yè)大鱷，更重要的是，他是勞倫特家族有史以來的最年長者。
那一年，阿爾弗雷德54歲，是所有勞倫特族人不敢奢望的高壽。
不過，奇怪的遺傳病終究是勞倫特家族的夢魘，即使是阿爾弗雷德也難逃厄運(yùn)，在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時光里，只能在這鄉(xiāng)下的大宅中療養(yǎng)，不能隨意走動。
很快，約翰和沙維爾來到大宅子，走到餐廳。
——面積約一百平方米的餐廳，比沙維爾家的院子都大。
“我請你吃好吃的，沙維爾?！奔s翰笑嘻嘻地拉著小伙伴的手坐在椅子上，按動了桌子上純金的鈴鐺。
不過二十分鐘，就有一排排的女仆出來，她們大都二十八、九歲，長相姣好，每人手里都有被蓋子籠住的餐盤。
菜被放到桌子上，女仆們依次退開，沙維爾迫不及待地掀開蓋子，瞬間口水就不掙氣地從嘴角里流出來。
真香啊，這菜做得跟畫似的。
約翰到底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心智再成熟也有些這個年齡特有的天真爛漫，他炫耀似的對好友說道：
“吃！我請客！”
“唔唔！”沙維爾沒等他說完就把一個大蝦塞到嘴里了。
“哎哎哎，你別搶我的啊！”
“呃唔唔，是你讓我隨便吃的！”
“那是螃蟹，不要連殼也一起吃啊喂！”
“咳咳，卡嗓子了……”
兩人正吃的開心時，一個女仆快步走了過來，對約翰輕聲道：
“小少爺，老爺來了。”
她話音一落地，阿爾弗雷德·勞倫特便從里面走出來。
他雖然才五十四歲，但已滿頭白發(fā)，臉上全是皺紋，穿著寬大的長袍，猶如從電影里走出的巫師。
約翰站起來：
“爺爺?！?p> 沙維爾一口吞下一個蛋糕，也乖巧地附和道：
“阿爾弗雷德爺爺好?！?p> “嗯嗯，都好都好?！崩先舜认橹χ?，看著小沙維爾：
“好吃嗎？”
“嗯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diǎn)，以后隨時來爺爺家。”
“好的阿爾弗雷德爺爺，有約翰跟我一塊吃，我吃的比以前更多了！”
“什么！”沒成想，阿爾弗雷德聽到這句話后勃然變色，一把拉過孫子，枯瘦的手在他身上來回摸著：
“告訴你多少次了，想吃東西就只能吃爺爺特意為你單獨(dú)準(zhǔn)備的大餐，廚房里的食物能健康嗎？咱們勞倫特家族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人猛然頓住，看了一眼旁邊不明所以的沙維爾，擠出一絲笑容：
“孩子，天氣不早了，你先回家吧?！?p> “嗯，好的阿爾弗雷德爺爺，約翰我明天再來找你?！?p> 沙維爾回到家中，因?yàn)橐呀?jīng)在約翰家里吃的很飽，因此只是洗漱一下便去睡覺了。
可是半夜時分，沙維爾卻被父親喊醒，他睡眼朦朧地坐起來，被強(qiáng)制穿上衣服，牽著走出家門。
“怎么了父親，出了什么事么？”
“嗯?！奔s翰是父親面色嚴(yán)峻：
“你的那個小朋友約翰，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