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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漢臣

第二十一章:回家

六朝漢臣 土豆劉 3037 2021-03-14 18:21:42

  十分鐘后

  司匡喘著粗氣,握緊雙拳,迎著暗紅色的夕陽,走在回家的路上。

  落日余暉撒在身上,把他陰沉的臉色,血紅的雙眸渲染得格外恐怖。

  粗麻布袖子包裹著的手臂,早就凸起一根又一根血管。

  太陽穴上也鼓出來幾根青筋。

  他身上的怒火好像實體化了,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紅色獅子。

  獅子鬃毛炸裂,利爪抓地,仰天怒吼,響遏行云。

  衡胡牽著勞累的馬,邁著小碎步,緊跟其后。

  他感受著凝固沉悶的氣氛,不敢吭聲,只能左看看、右望望,觀察情況。

  夕陽落下,給大地上茂盛的雜草最后一絲溫暖。

  暗紅色的陽光灑在道路兩側(cè)剩余地斷壁殘垣上。

  經(jīng)過反射,這股余留的陽光緊緊地揪住了二人的心臟。

  凄涼景象,映入二人雙眸。

  數(shù)十座用石塊壘成、以泥土粘合、茅草覆蓋的房屋,被人無情的推倒。

  茅草與碎石、斷裂的木頭混合在一起,不給地面喘息的機會,惡狠狠地壓在上面。

  木制房梁、家具等,在這片廢墟下若隱若現(xiàn)。

  還有幾座廢墟上,殘留著零零星星的火光,冒著一縷縷柔弱的黑煙。

  原本居住在里面的人,渾身灰塵、身帶血跡,躺在廢墟外。

  他們盯著被摧毀的房屋,兩眼無神,一動不動,精神恍惚。

  臉上的淚,早就干涸了。

  只有長長的淚痕,還留在滄桑的面龐。

  北風(fēng)蕭蕭。

  凄冷的風(fēng)從西北呼嘯而過,對這群衣著單薄的人施加二次傷害。

  司匡看得越多,瞳孔周圍的血絲增加得越多。

  最后,他氣的渾身發(fā)抖,聲音都跟著發(fā)顫。

  “回來晚了。”

  衡胡用上齒含著下唇,欲言又止,“司公……”

  “大母、小妹還在家中!希望她們沒事?!彼究锿O鲁林氐哪_步,轉(zhuǎn)過身,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邀請,“衡兄,先跟小弟回家?!?p>  “諾!”

  ……

  司匡領(lǐng)著衡胡,沿著泥濘的道路又向內(nèi)走了三、四分鐘。

  最終,在夜色徹底降臨之前,成功到達(dá)了家門口。

  原本聳立在此的那尊破爛的草房已經(jīng)徹底不見了。

  它倒伏在塵土之中,曾經(jīng)受庇于其下的一切都在坍塌中遭到毀滅。

  一大片帶著火星的黑色廢墟將這里徹底掩埋。

  黑色的小顆粒彌漫在空氣中,帶來了燒焦的塵土味。

  廢墟內(nèi),碗、釜、都,都碎成了渣,攪拌在硬邦邦的泥土塊中。

  案幾、床等木制家具,或壓成了碎片,或燒成了黑灰,不見蹤跡。

  黑乎乎的碩大房梁,像一座墓碑,孤零零的壓在廢墟頂部,使人透不過氣來。

  房梁骨架上黏著的幾根燒了一半的稻草,像是祭奠時候的紙錢,跟隨冷風(fēng)晃動。

  凄慘,悲涼,籠罩了曾經(jīng)的安寧祥和之地。

  司匡眼眶泛紅,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在這里面住了一天不到,但是原主人可是住了整整十六年。

  這積壓在記憶深處的十六年情感,短時間內(nèi)是不可能泯滅的。

  他受到了影響了。

  淚水在眼眶內(nèi)打轉(zhuǎn),但未落下。

  “司公,快看那里!”衡胡驚呼一聲,指著距離此處大約五米的一顆老槐樹。

  黑色夜幕下。

  司田氏與司貍兒,二人正裹著同一條單薄的被褥,倚著樹干,閉目小憩。

  二人頭發(fā)亂蓬蓬的,臉上沾滿了黑灰,粗麻布的衣服上還殘留著些許暗紅色血跡。

  司匡見狀,神經(jīng)繃緊,急忙跑了過去。

  蹲在地上,聲調(diào)顫抖,呼喚!

  “大母!”

  “小妹!”

  “嗯?”

  司貍兒被呼喚聲擾醒了。

  她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揉了揉視線模糊的眼睛。

  “大兄?”

  “是我!”

  “大兄!”司貍兒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驚呼?!按笮?,你回來了!”

  霎時,熱滾滾的淚珠,像是長江附近五六月份的梅雨似的,掉個不停。

  見家中依靠來了,她猛地?fù)溥M(jìn)司匡懷里,放聲大哭,聲音委屈。

  “大兄,嗚嗚嗚嗚……”

  “今日上午…那群…那群惡徒,又來了?!?p>  司貍兒眼眶通紅,梨花帶雨,淚珠將臉上的塵土沖開,在面龐上留下了兩道黑色的灰痕。

  她抬起頭來,一邊哭泣,一邊用手比劃。

  “他們這一次帶了很多很多人,拿著很多很多武器?!?p>  “刀、劍、弓、槊……還有一種我不認(rèn)識?!?p>  “里長、亭長領(lǐng)著數(shù)十位鄰家兄長拼死抵擋,奈何寡不敵眾,被打成了重傷?!?p>  “這群人每家每戶扔下十錢后,用車運走了大家囤在地窖中的糧食,還一把火燒了大家的房子?!?p>  “李三叔家那位七十歲的老翁原本在休息,被那群人強行架出來后,放火燒了家。”

  “嗚嗚嗚嗚……大兄,貍兒沒用,沒有保護(hù)好糧食,嗚嗚嗚嗚?!?p>  司貍兒說得越多,哭得越厲害。

  她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

  司匡強顏歡笑,拍打著小妹的后背,“好了,不哭,糧食沒了就沒了,人沒事就好?!?p>  “嗯,”

  司匡把視線投向一旁依舊在睡覺的司田氏,輕聲詢問,“大母情況如何?”

  司貍兒一下子捂住小嘴,有些懊悔。

  她壓低聲音,柔聲道:“大母受到了驚嚇,一個時辰之前,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司匡鄭重的點了點頭。

  見二人沒有生命危險,他長舒一口氣。

  懸著的心,落下一半。

  破房子沒了就沒了,大不了把人接到稷下,向儒家借間屋子。

  他的目光放在司貍兒與司田氏衣服上干涸的暗紅色血跡上,“身上的血跡是怎么回事?挨打了?”

  “沒有,這是鄰家兄長們的血跡?!彼矩們旱椭^,“兄長們受傷之后,大母領(lǐng)著我,挨家挨戶幫人包扎止血,忙乎了好長一陣子?!?p>  “有多少人受傷了?”

  “四十多個……”

  司匡眼中閃過一抹猶豫,“那……有人因此身亡嗎?”

  “有。”司貍兒咬著嘴唇,神情低落,點了點頭,“村頭的張叔……鐵匠鋪的牛大叔……以及李二叔……他們在械斗的時候,被活活打死了。”

  “莫要傷心,此仇,大兄必報!”

  “大兄,還有一件事……”

  “什么?”

  “那群人把我們的糧食搶走了之后,還抓走了二十多個人?!?p>  司匡臉色陡然黑了下來,比夜色還要黑。

  冰冷的聲音,蓋過了吹來的風(fēng),讓一旁的衡胡感覺掉進(jìn)了冰窟窿似的。

  “抓人?”

  “嗯!”司貍兒點了點頭,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好像是當(dāng)壯丁…又或者,當(dāng)家奴。反正被抓的人家,房子都沒有被燒,還多留下來三十錢……”

  司匡站了起來,目光森然。

  他望著一旁不知所措的衡胡,義正辭嚴(yán)地說道:“衡兄,可否將佩劍借吾一用?”

  “司公,你這是打算……”

  “殺賊!”

  衡胡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捂住自己的佩劍,“別!司公冷靜啊!”

  “冷靜?子曰: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如果是褚大在此,定然會借劍于我!”

  衡胡被氣勢所逼,向后退了一步,暗道一聲:“廢話!”

  公羊?qū)W派那群人的性格,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有仇必報,三世不晚!

  國仇?

  九世可矣!

  司貍兒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牽馬人,好奇地問道:“大兄,這位兄長是……”

  “哦,還未問候?!焙夂泵Ψ畔马\繩,拱手作揖,謙謙有禮,“儒生衡胡?!?p>  司貍兒瞪大了眼睛,欣喜地問道:“儒生……你是儒家的人?”

  “正是?!?p>  “大兄,衡兄跟著你回來,難不成,你加入儒家了?”

  司貍兒笑嘻嘻的,臉上的悲傷一掃而空。

  她把目光投向司匡,滿目期待。

  司匡后退兩步,雙手不知道該往哪里放,還有一些不知所措,“沒有。我就是去和諸子百家友好交流了一天?!?p>  陡然間,衡胡額頭上多了幾道黑線。

  默默地低下了頭。

  友好交流?

  好家伙!

  我得虧聽清楚了。

  你把砸場子叫友好交流?

  一時間沒忍住,他用右拳抵著嘴巴,在一旁猛地咳嗽幾聲。

  “咳咳咳!”

  司匡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眼珠子向右一瞅,“怎么,衡兄還想再來一次友好交流?”

  “不了。”衡胡瘋狂地?fù)u搖頭,臉上寫滿了拒絕。

  “那你咳嗽什么?!?p>  “嗓子不舒服。”

  “好吧?!彼究稂c點頭,表示理解。

  隨后繼續(xù)說道,“小妹,稷下的諸子百家人數(shù)很多,等報了仇,大兄帶著你還有大母,去參觀參觀?!?p>  “好!”司貍兒高興地拍拍手。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好奇地問道:“聽聞儒家山東有一位大儒,好像是蘭陵人,叫褚大。大兄,你去稷下見到他了嗎?”

  “呃呃呃,見過了?!?p>  “那你和他交流儒家經(jīng)典了嗎?我之前聽里長說,懂得儒家典籍的人,有機會做官呢?!?p>  司匡想了想昨日的情況,模棱兩可地說道:“應(yīng)該算交流了吧,受益良多。百家諸生,學(xué)問甚高,為兄收獲不小?!?p>  “咳咳咳!”

  衡胡又在拼命的咳嗽。

  “衡兄,這次又怎么了?”

  “沒什么,幼時的咳疾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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