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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漢臣

第二十六章:高密縣令的小九九

六朝漢臣 土豆劉 3381 2021-03-16 12:00:02

  安磨一把鼻涕一把淚,溝壑縱橫的臉上,沾滿了塵土。

  他躺在銀發(fā)的“墓堆”里,哀嚎著。

  他那赤紅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司匡。

  沙啞的聲音,放出絕望吶喊之音,“豎子,老朽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如愿以償!殺了我!有本事殺了我!”

  司匡嘆了口氣,蹲在地上,看著眼前這個癲狂之人,“閣下,何苦呢?”

  “呵呵……”

  安磨癡呆的笑了。

  他的笑容似乎是臘月的刺骨寒風(fēng),給人一陣凄涼感。

  “唉。”

  司匡無奈的搖搖頭,重新回到案幾旁,端起飯碗,開始填肚子。

  同時,

  對著一旁的同伙,說道:“衡兄,你我二人累了一天了,一會兒輪流小憩片刻,以免體力不支。這老頭兒不想交代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不讓他睡覺就行了。天亮了再審!”

  衡胡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同了。

  “善!”

  ……

  ……

  夜

  一個穿著淡黃色綢緞衣服,梳著雙丫髻的妙齡少女,推開了房門。

  她繞開同樣用絲綢制作的、寫滿了儒家經(jīng)義的嶄新鎏金紅木屏風(fēng),邁著輕盈的腳步,走到床前。

  少女小心翼翼地掀開床前寫滿了《德》、《道》經(jīng)的床幔,把頭伸進(jìn)去。

  隨后,用水嫩的小手輕輕拍打床上摟著另外一個妙齡女子歇息的中年人。

  輕輕呼喚,

  “家主,家主,醒醒,醒醒?!?p>  “啊?呼!”

  中年人被驚醒了。

  翻了個身,扭頭,惡狠狠地盯著突如其來的少女,臉部肌肉扭成一團(tuán),盡是不悅的神色。

  他又把頭扭了回去,用力摟了摟懷中的絕色女子。

  雙眸緊閉,像一頭公牛似的,喘著粗氣,用不耐煩的語氣,呵斥,“不是說過,沒有要緊的事情,不要打擾我休息嗎?”

  少女慌張地跪在地上,叩拜,“家主,灌兒從鄉(xiāng)內(nèi)回來了,她說有重要情報匯報,想立刻求見?!?p>  “不見!不見!等天亮再說!”

  “她特別強(qiáng)調(diào)了,內(nèi)容是關(guān)于糧食征收的。”

  “糧食?”

  原本睡意十足,不愿意起床的高倏,眼皮動了動,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殺意從雙眸中閃過,平整的額頭瞬間起了皺紋。

  這是他近幾日,最擔(dān)心的事情。

  雖然,這是在替那位大人物辦事,但,最近幾日,心里總是嗖嗖的,感覺很慌。

  高倏臉色陰沉,暴力的推開懷中女子,掀開被子,猛地坐了起來。

  在床上女子可憐巴巴目光地注視下,他俯視床下婢女,沉聲道:“讓她到書房等我!”

  “諾!”

  ……

  十分鐘之后。

  書房。

  一名穿著麻布衣的仆人,提著一個生滿了鐵銹的破舊小鐵桶,往放在案幾上的小青銅燈內(nèi),槽內(nèi)傾倒了些許粘稠物——豬油與松樹油脂的混合體。

  松木皮制成的纖細(xì)燈芯,在粘稠物的浸泡下,發(fā)出更加猛烈的“滋滋”聲。

  燃燒產(chǎn)生的灰蒙蒙煙霧開始熏烤屋頂,在原本就已經(jīng)沾有黑乎乎炭跡的墻壁上,持續(xù)增加新的炭含量。

  油燈很小,即便點(diǎn)燃,這里依舊是昏昏暗暗,視線模糊。

  火燭幽芒,撒在青石磚鋪成的地面上,青磚反射的冷光,在昏暗的房間中回蕩。

  墻邊書架上堆滿的書簡,在冷光中變得格外沉重。

  高倏跪坐在案幾后,面無表情。

  他用枯黃色的大手,抓起一根用兔毫制作的毛筆。

  蘸了蘸墨,在面前早已鋪開的泛黃色竹簡上,寫下了兩個字——糧食。

  他抬頭,瞇著眼睛,用左手推了推青銅油燈。

  待黃悶的燈光照亮對面之后,才眺望案幾另一側(cè)。

  看著正彎腰拱手的灌兒,淡淡地問道:“究竟何事,令汝星夜趕路,回到高密縣?”

  灌兒面色凝重,再拜,“高公,出事了!”

  高倏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一張草席,“坐下,詳講!”

  “諾!”

  灌兒走到草席處,跪坐下來。

  側(cè)身。

  雙手放在大腿上。

  先望了望首座,又瞅了瞅門外。

  “無需擔(dān)心,本官已將閑雜人等支開了?!?p>  這句話像是安神藥似的,讓灌兒一下子松了一口氣。

  她頭上的發(fā)髻跟隨著身體晃了晃。

  輕柔的聲音,自嘴里發(fā)出。

  “高公,幾個時辰之前,魯山鄉(xiāng)薔夫,被兩名闖入的賊子殺害,游徼也被他們帶走了?!?p>  她微微一頓,嘆了一口氣,“估計(jì),三老那里也……”

  高倏那一雙宛如鷹隼一般鋒利的眼睛微微瞇起。

  在竹簡上又寫了幾個字

  ——薔夫亡,游徼叛,三老暫且不知。

  寫完。

  他把毛筆重新放在筆架上。

  雙手交叉,胳膊肘搭在案幾上,用冰冷的雙眸,盯著下方,淡淡地問道:“知道他們的目的嗎?”

  灌兒坐姿端正,點(diǎn)了點(diǎn)小腦袋。

  “屬下在墻角蹲著的時候,清晰聽到了。”

  “說!”

  “他們二人,是為了追討魯山鄉(xiāng)各里糧食,才會殺入薔夫之家。恰好游徼與薔夫一起痛飲……也一起被他們拿下了?!?p>  “咚!”高倏用拳頭,惡狠狠地砸了一下案幾。

  盛有墨汁的碗瘋狂的顫動。

  數(shù)十滴墨汁借著跳動的后勁兒,從碗里蹦了出來,染黑了案幾表面。

  然而,高倏卻絲毫不在意。

  因?yàn)?,他臉陰沉的,比墨汁還要黑。

  拿起竹簡,挪了挪位置,生怕被墨汁污染。

  牙關(guān)咬的“嘎吱嘎吱”響。

  他氣的,破口大罵:“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飯桶!事情尚未辦妥,就私自慶祝?現(xiàn)在好了,誤大事也!”

  “呼!呼!呼!”

  高倏氣的,喘息聲都變得沉重。

  他現(xiàn)在只想弄清楚,到底什么人這么大的膽子!

  雙手狠狠地按著案幾表面,他皺著眉,詰問,“作為一鄉(xiāng)有秩薔夫,其門口的常備士卒呢?別告訴本官,那兩個賊人,竟然以一當(dāng)十,毫發(fā)無損的殺了進(jìn)去!”

  灌兒拱手,吐字清晰,“稟高公。李伯那廝,為了對付負(fù)隅頑抗之里,加快征購進(jìn)度,把士卒全都充進(jìn)征購隊(duì)伍了。因此,傍晚時分,勞累士卒,皆回去歇息了。”

  高倏臉都綠了,聲線顫抖,“這頭蠢彘!干這種事,還敢放松戒備?大王當(dāng)初怎么選了這么個東西擔(dān)任有秩薔夫!”

  豬隊(duì)友!

  當(dāng)真是豬隊(duì)友!

  他現(xiàn)在恨不得讓李伯活過來,自己親手殺他個千八百次!

  原本很容易就辦妥的事情,到了這里,怎么就變得這么麻煩了?

  豬!

  豬啊!

  灌兒見自家老大正在氣頭上,思考能力有所下降。

  急忙安慰,“高公息怒,近十年來,魯山鄉(xiāng)從未發(fā)生游徼、薔夫被殺之事,估計(jì)二人也沒想到,會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殺入其所居之地?!?p>  “屬下認(rèn)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立刻組織人手,保護(hù)糧食藏匿之所,防止被賊人偷襲?!?p>  “二人殺了李伯之后,讓張仲帶路,前往安磨居住之地了。估計(jì),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拷問出糧食藏匿之處了?!?p>  她總結(jié)道:“時不待我!不能久拖?!?p>  “這個不用擔(dān)心!”高倏擺了擺手,示意無事,“那里看守之人眾多,安全得很!”

  他臉耷拉著,都快要碰到地面了。

  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用冰冷的目光,盯著遠(yuǎn)處這枚早就安插下去的棋子。

  冷聲道:“雖然李伯、張仲是兩個飯桶,但是,在效忠本官上,絲毫不含糊。”

  “本官很想知道,為何汝沒將賊人擊殺?以汝之實(shí)力,三、五個士卒,都可以輕松放倒,為何面對兩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惡徒,卻束手無策?!?p>  灌兒嚇得臉色驚變。

  急忙伏在地上,跪拜。

  用求饒的語氣,辯解,“高公恕罪!不是屬下不肯相救,而是無能為力?!?p>  “哦?那兩人的武力如此高超?”高倏雙眸頓時瞇成了一條縫。

  “啟稟高公,其中一人,竟能用佩劍,斬?cái)嗬畈钟械乃N夫劍,且順勢刺穿其肩膀?!?p>  灌兒回憶起那一幕,身體就瑟瑟發(fā)抖,顫個不停。

  聲線跟著顫抖,“屬下與之相比,實(shí)乃河伯見海洋,自愧不如。”

  高倏閉上雙眸,用手指背,慢慢地敲打案幾。

  “咚!”

  “咚!”

  “咚!”

  …

  他在心里盤算一陣,才問道:“如此高超武力……游俠……還是墨俠?”

  “屬下不知?!惫鄡簱u了搖頭,“不過聽聞,二人之中,好像有一個是儒家的人。”

  高倏笑了。

  他搖了搖頭,否認(rèn)了,“呵,儒家可沒這么大的膽子。估計(jì)是儒家得罪了什么人吧,否則,怎么會有人打著儒家的旗號,殺我大漢官員?”

  “對了,高公,還有一件事?!惫鄡汉鋈幌肫饋砹?。

  “講!”

  “其中一人,還長李伯討要被貪墨的軍功……”

  “嘭!”案幾上的竹簡被墨汁弄臟。

  高倏睜開眼,拍了一下案幾,猛地站了起來。

  語氣焦灼,“當(dāng)真?”

  “不敢有半分虛言!”

  “我知道了?!?p>  他立刻邁著大步,走到一側(cè)。

  從書架上拿起一個錦盒。

  手指一挑。

  “啪嗒”一聲,扣鎖即開。

  他掀開蓋子,從里面拿出來一塊小木牌。

  小木牌上用刻刀刻了一行行小字。

  姓名、字、籍貫、樣貌……

  這是他曾經(jīng)進(jìn)入關(guān)中時候的傳信(身份證)。

  按照大漢律令,傳信這種東西,需要定期更換。

  如今他手中這塊廢棄之物的作用,僅僅是代表身份的信物罷了。

  高倏拿著傳信,面色凝重,仿佛有一團(tuán)陰云籠罩了上去。

  他走到灌兒身前,遞了過去。

  聲音嚴(yán)酷,“立刻送到縣尉處,請他征調(diào)五百人手,沿著馳道,星夜先行,圍了魯山鄉(xiāng)!高密實(shí)行宵禁,他們?nèi)绻脒M(jìn)城追討糧食,只有等天亮,宵禁解除,才能進(jìn)城。看時辰,此時應(yīng)該還在魯山!”

  其眼中殺意不掩,“切記,務(wù)必把他們,徹底斬殺!”

  “高公,由何人統(tǒng)兵?”

  “讓縣尉先挑選一個信得過的軍司馬!”高倏沉吟一聲,“吾準(zhǔn)備好之后,自會前往!屆時,吾親自坐鎮(zhèn)!”

  他對膠西王甚是了解。

  一旦手下辦的事讓他不滿意,就容易被殺!

  兩千石都能被暗殺,何況自己這六百石的官?

  于是,他再三叮囑灌兒,“謹(jǐn)記:茲事重大,務(wù)必辦妥!否則,大王追究下來,你、我、高密縣諸同僚,都要陪葬!”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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