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一進門,眼尖得直接找到了她,這樣的孩子穆莊、四葉門里有很多,心術正的,聰明的,長大了,自然成了四葉門中的中流砥柱,反映快的一些,老實中厚的,留在穆莊打理山林,田間,至于救錯了的,已經(jīng)長歪了的孩子,當然是送得遠遠的,留不得這樣的禍害。
輕柔得把小丫抱到懷里,也顧不得草堆是否干凈,直接坐了下來,取下隨身的水囊。一雙大手伸了過來,幫她打開,朝月抬頭看了一眼,見是顧浩天,沒有說話,小心得喂這孩子喝了幾口水。
見孩子眼睛睜開了,略松了一口氣,又有一只水囊遞了過來,不過里面裝的已不是水了,是米湯。
“你早就猜到了,對嗎?”出發(fā)前,是朝月問廚房要的。
“天花很可怕,這樣做也不過份?!弊钇鸫a有個丟棄掉的理由不是嗎?
顧浩天沒有說話,看著正在喂孩子米湯的女子,從她身上莫名感覺到了一股悲涼,想來在她身上定也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由對安哲的感謝又多了幾分。只有他那樣的主子,才會花力氣去培養(yǎng)女兒身的手下。
在挖草藥的安哲不由耳朵一熱,估計又有人念叼她了。
孩子喝了水,又吃了點東西,精神好了不少,朝月才動手開始給她檢查?!安皇翘旎??!币豢嚏姾?,給出了定論。在場的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氣。
“那是什么?”這孩子明顯在發(fā)燒,身上也有水泡,跟天花的癥狀很像。
“是水痘?!彼皇莻€人就會出。
“水痘?”都是大老爺們,哪知這些東西。
“水痘每個人都會出,出一次便免疫了。水痘不可怕,會出水泡,會有些低燒,不抓破,也就不會留痕跡?!背逻€是簡單得介紹了一下,邊說邊把孩子抱在懷里站起來。
“孩子癥狀輕,三、五天就能好,將軍,你看……”說實在的,朝月不想把孩子留下,把孩子直接丟在這的父母,就別指望他們對孩子好。
還沒等顧浩天答話,士兵稟報?!皩④?,村民圍上來了?!?p> 他們事先不知病人在哪,打聽了一番才來到的土地廟,避免不了的便驚動了村里的人。“走,去看看。”顧浩天也想知道是怎樣的狠心的人,丟下這么小的孩子。
來到門外,饒是見多識廣的顧浩天也震驚了,估計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男女老幼,手上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把土地廟堵了個嚴嚴實實。
本來是鬧哄哄的一大片,見到他出來,到是逐漸安靜了下來。
“哪位是村長?”他不屑于同這群愚民說話。
“我?!币晃焕蠞h站了出來?!罢垎栜姞?,可否把那小妖孽交出來?!?p> 顧浩天今天出來沒著將軍正裝,常服的裝扮看不出官職。“妖孽?哪來的?”他皺著眉,有些不威自怒。
讓老漢心虛得咽了口口水,可人群中有不怕的,或者說沒感覺到怕的,高聲叫嚷了起來?!熬褪悄莻€小丫,是個妖孽,克死爺奶不說,還得了不好的病,燒死她,燒死她。”
周圍的人也跟著起哄,高叫著?!盁浪?,燒死她?!痹瓉硇⊙镜母改敢娝昧斯植?,便瞞著村里人送了出來,由她自生自滅,卻因他們的到來,引起了更大的恐慌,覺得只有燒沒了,才能平安無事。
“她得的病能好,也不是什么妖孽。”朝月抱著孩子從屋內出來,聲音不大,卻足夠所有人聽見。
“你怎么知道?”說話的是個年輕一點的女人,人群的情緒控制了一些。
“我是大夫,當然知道?!鳖櫤铺觳恢圹E得往她身邊靠了靠,把她半護在身后。有些人不講理起來,什么事都做得出。
“大夫?誰信?哪有女人當大夫的?!?p> 朝月感激得看了一眼男人高大的后背,直了直腰,大聲回答?!拔沂??!笨尚牡兹杂X得悲哀,還是主子說得對,這個世道對女人的偏見太根深蒂固了,她們改變不了什么,能做到的便是完善自己。
“她是我軍營高娉的名醫(yī)?!鳖櫤铺斓穆曇舾笠哺鼒远?。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朝月垂下了眼簾,逼回濕了眼眶的熱意,怎的這么不爭氣,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反倒為了這么一句維護的話,激動成了這樣。
事情到了這,按理說就該好解決了,偏偏這時小丫精神好了些,隱隱聽到了父母的聲音,不禁抬了一下頭,叫了一聲‘娘’。就這一聲便惹了禍。
“快看,快看,她臉上有水泡?!逼鋵嵭⊙镜乃话Y狀不嚴重,出來的水泡也不多,但有幾顆在臉上,這也是避免不了的。
“什么?水泡?是水泡,不得了了,這是天花,天花。”天花的恐怖早已深入人心,一聽這話,人群再次炸了。
“燒死她,燒死她?!边@次不管怎么安撫都沒有用,甚至更加逼近了土地廟,來的親衛(wèi)不多,也就三個人,只得拼命阻擋自己的這一方,可激動的人群哪是他們擋得住的,又不能動手,很是憋屈,好在,看在他們是當兵的份上,也沒先動手。
沒動手,是沒動手,可情緒要發(fā)泄,不自覺得將手中的東西扔進包圍圈中,什么東西都有,石頭,菜葉,木棍,五花八門。
顧浩天一個轉身把抱著孩子的朝月護在了懷里,任由那些東西砸到自己身上,在男性溫暖的懷抱中,朝月有些走神,陌生的異性氣息侵襲了她的感觀,悸動,羞澀,彷徨,最后都化為了感動。
他是將軍,一直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此時毫不猶豫得護著自己,能不感動嗎?聽著自己過快的心跳,知道自己是淪陷了,無可救藥得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可她從小在安哲身過長大,安哲獨立的那一套沒學個十成十,也學了個九成九,動心歸動心,但她不會妥協(xié),不會去委屈自己,不會去舍棄自我去愛一個人,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放縱一下,貪戀一會這個溫暖的又安全的懷抱。僅此一次,也僅此一回,心念面轉間,終是放松了自己。
顧浩天死死得護住懷中的人兒,心念也在翻飛,早知她身上的氣味好聞,真正接觸到了,才明白自己的想象力有多么得匱乏,清爽中帶有淡淡的藥香,合著她獨有體香,讓他心馳神往,心跳聲已是全部。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感覺不到,只有懷中的那個她,他知道他不該對她產(chǎn)生這種不該有的心思,也曾信誓旦旦得跟二弟保證過,可這顆心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一種酸澀感涌現(xiàn)了出來。
罷了,好好抱抱她吧,也許這是唯一的一次了。兩人似在這喧鬧的場景中劃出了一片靜溢的天地,用心去感受對方的溫度,氣息,以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