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雪正要說話,卻不防那誕生于昆侖山中的仙草百曉生卻又傳音于她,翼翅間的振動通過紅線一波波傳了過來,“你要和我綁定嗎?”
這回,百曉生提前向她通達了自己的渴望,以更公平的視角而非一開始的高高在上。
“好吧?!睒渖系脑?,將她的身影投射在枝葉的影子里,那輕松的語氣通過紅線回傳還是讓百曉生一刻難以置信。
而與此同時,它心里更伴有一種奇異的失落,就像是,滄海桑田,原來曾經(jīng)被視作神靈般仰望的存在也有不再那么被人迫切期待的一天。
“綁定之后,你的‘財神之眼’就能真正開啟?!彼€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好的,謝謝?!?p> 說著,白瑞雪抬頭去看范文生。
對于她的淡定,范文生也有一種“狐貍咬刺猬——無處下嘴”的錯覺,而如果不是他的緣故,白瑞雪也還要再想一想的。
就跟百曉生那一刻的不甘心,就算只是一顆靈石,它也主動飛了出來。
這一刻的白瑞雪多少也有這樣的心態(tài)吧。
“好了嗎?”她忍不住問了聲。她耐著性子想,再等一等吧。
“師妹,這個仙緣對我至關重要,師兄這些年里倒也有些機緣,功法、法寶還有丹藥,皆可拿來與你交換?!?p> 他說著,打開指間儲物的乾坤戒,便見一些天材地寶飛了出來,光芒閃爍。
也很好看。
白瑞雪卻是第一次瞧見儲物的乾坤戒還能這樣拿來用,不由的多看了兩眼,功法、法寶還有丹藥就像是肥皂泡泡圈中,在范文生身周飄飄浮浮。
似乎只要伸手一戳,就會戳破,掉出來似的。
寶物的光華誘人。
范文生也在看她,見她一刻看得目不轉睛,心里也松了口氣。
這些寶貝里總有才入內門的女弟子用得上的吧。他微笑著和她說,“師妹,有的價值更取決于需要,就像這一刻的我,想要在花神秘境里取得好成績,好名次,就格外需要這一只變異靈獸熒惑引路?!?p> 說著,抬手指向身側一個白玉瓷瓶的丹藥,“先說這一瓶駐顏丹吧,顧名思義,可以容顏常駐,服下的時候是什么模樣并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改變。里面還有兩顆,價值并不遜色于這變異熒惑?!?p> 他想著女弟子,總該是對這些感興趣的吧。她現(xiàn)在距離這等任務還遠,而謝師妹說過,花容月貌卻經(jīng)不起時間的等待和磋磨。
頓了頓,又說,“師妹現(xiàn)在也沒有靈獸吧,這本功法卻是在一處遺址意外所得,師兄還是外門弟子的時候卻是選擇的御獸堂,也就用不上了。師妹拿了去自行穎悟,再去御獸堂選一個靈獸熒惑,日后沒準另有機緣,也是不虧?!?p> 停了一停,再說,“師妹且看這株靈藥,保存甚是完好……”
……
這一番介紹似乎比當年向謝師妹表白還要耗費心力,搜腸刮肚,范文生抬頭抹一把汗,滿懷期待地看了過去。
白瑞雪置若罔聞,只是盯著那一團藍如海水的光華在看,眼神亮晶晶的。
機緣已至,財神之眼開啟。
她瞬間穿越回不知多久的從前,一處石室。
那本是有顏色的,可在她眼中只剩褪色后的灰白,唯有耳畔的一席話清晰入心:“桃花姬,你在本門外門已經(jīng)多久?”
“已近十年?!?p> 說話的老者胡子花白,長袍及地,仙風道骨。而那少女背對著她,看不到模樣,只是低著頭。
“十年堪堪觸及內門弟子的屏障。也就是說,你與本門真?zhèn)鞯茏訜o緣?!崩险哒f,“明年開春晉升內門弟子之后,你便返回桃花源吧?!?p> “弟子明白。”
“這里也是你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而你也堪堪達到真?zhèn)鞯茏拥拈T檻。其實你師兄想讓你過去?!崩险咛寡?,“但我沒有同意。宗門的財神多了點,而桃花源也就你了?!?p>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
良久,那白胡子老者道:“你且去吧。”
“是。”走出石室的她,便又照常上山伐木。
這種送去宗門的弟子按說都是資質過人,不過群星璀璨,便總有人星途黯淡。跟不上,或者達不到宗門要求,又被送了回去。
山林里不知何時起了霧氣,煙云彌漫,一只兔子東奔西顧中忽然就撞到了一棵樹。
大概是撞懵了,一雙手把它捉了起來。
“待會兒午飯就可以吃上兔子肉了嗎?”疼得正用前蹄拍打腦門的兔子看了過去,不同于她青春正好的光潔的臉,她的手卻是粗糙的。
這就是它和桃花姬唐突尷尬的初見。和后世流傳的諸多版本不同的是,她并沒有把那只兔子拿去烹煮,而是和它成了很好的朋友。
在桃花姬離開的時候,它便也跟著她來了桃花源。白瑞雪一刻回過神來,原來“守株待兔”里的木頭弟子就是開山祖師桃花娘。
桃花娘本名“桃花姬”,“桃花娘”的名字更像是徒子徒孫叫出來的,原本的名字“桃花姬”反倒很少被人提及。
而那只兔子,也就是眼前這一團藍若海水的變異熒惑。
這種變化,聞所未聞。白瑞雪暗道,“兔子的前蹄,也拍不到腦門吧?!?p> 她突然看了過來。而這一刻的白瑞雪突然看見一棵桂花樹,她在開滿桂花的樹下沖著她在笑,一張臉那樣慢慢地從畫像上的溫婉端莊逆成長為少女時期的甜美。
粉邊白衣,寬袍廣袖,臂彎里一只毛色潔白的兔子。畫像上的她,身后一輪明月,圓如鸞鏡。
“原來開山祖師那時也沒有二十歲……就已經(jīng)是內門弟子?!边@一刻的白瑞雪微怔著出了神,她自然知道桃花姬的將來,前程似錦,在她們的初見時分。
而她也忍不住將思緒的觸角觸及她尚不曾去過的昆侖山宗,她忍不住要去想:“那到底是一座什么樣的仙山,不滿二十歲覺醒的內門弟子居然也并不稀罕……現(xiàn)在的財神更多。說是‘人比海里沙’。”
眼前就像是一幅畫卷緩緩攤開,在她的臂彎中抬起頭來,透過橫逸斜出的一枝花枝仰望頭頂被分割的歷歷星與月。
一陣風,白色桂花雨也似的潺潺,香煞了整個山林。
她在這里伐木整十年。過了今天,她就要返回桃花源。
“師妹……”這一刻的白瑞雪也忍不住循聲看了過去,內門弟子的白衣醒目。
臂彎里的白兔子,還是在那一刻察覺了她情緒的波動。以往的以往,他們就像同在一片夜空下的星與月,十年朝夕,如今卻也分別在即。
雖然還沒有看清楚他的模樣,但這一刻樹蔭下的他也明亮得很,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