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在入了天道山第一天那晚,霍明厄騎著夜行君又悄悄回到了白天逃出升天的那座城鎮(zhèn)。
“臥虎鎮(zhèn)?!被裘鞫蛲情T上方那三個在月色下有些冰冷的大字,眼神堅定,拍了拍夜行君的脖子,在黑夜的掩護下登上城樓,潛進了城中。
街道上空無一人,街面也被清潔得干干凈凈,白天還彌漫在空氣中的那些穢物的惡臭似乎不曾出現(xiàn)過一樣,而這也恰好幫助夜行君靠著靈敏的嗅覺很快就找到了先前關(guān)押霍明厄的那座地牢。
陰雨過后的深夜異常寒冷,霍明厄躲在角落里打著寒顫,等著那個白天幫過他的兵長出來,因為他清楚按照他父親留下制定的軍規(guī),當值的兵長必須堅守到這個時辰才能交接。
“喂!干什么的?”一聲厲喝傳來,一小隊巡邏的士兵發(fā)現(xiàn)了鬼鬼祟祟的霍明厄,迅速拔刀將其包圍了起來。
霍明厄打量著身旁的士兵,他們裝備精良,個個都比自己高大不少,如果打起來自己肯定會吃虧,而且這樣要是鬧出大動靜,那就麻煩了。
正當霍明厄伺機準備逃走之時,一名士兵舉著火把好生端詳了他一番,忽然招呼道:“喲!看你這打扮不是天道山的小仙童嗎?又是圣女派你來找虎頭的吧?”
“仙童?圣女?虎頭?”霍明厄默默嘀咕著,他所能想到的是早先自己在地牢是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如今換了個面貌穿上了天道山的練功服,這士兵應該是認錯人了,那干脆將錯就錯“嗯……”的順勢應了一聲。
此時,那位兵長也從地牢側(cè)門走出,見前方士兵們圍作一團,呼道:“小子們,不去巡邏在那干什么呢?”
聽到了兵長的聲音,士兵們趕緊整隊站好,而同時兵長也看到了霍明厄,一蹙眉頭,但也沒說什么,快步走了過去。
“老大,這個小仙童是圣女派來找你的!”
“哦,知道了,你們?nèi)パ策壈?!?p> “領(lǐng)命!”
兵長走到霍明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從一旁取下火把遞了過去,說道:“有勞仙童,帶路吧!”
“?。俊被裘鞫虼藭r很是慌亂,他哪知道什么路呀,左顧右盼之后連火把都忘記接下便只能硬著頭皮往西邊走去,而兵長見狀,哼的一聲淺笑,舉著火把就朝東邊走了過去。
陰冷的窄巷中,在火光照射下兩個搖擺的人影一前一后的移動著,兵長瞥了一眼跟著身后的霍明厄,問道:“小家伙,好不容易才逃出去,你怎么又跑回來了?”
霍明厄眼中透出一絲驚訝,原來兵長已經(jīng)認出了自己卻在剛才沒有聲張,這讓他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也印證了對方確實是真心想要幫助他的,于是趕忙喊道:“大叔……”隨即單膝跪地,雙手行禮,繼續(xù)道:“多謝大叔救命之恩,我回來是想請大叔把我爹爹留下的信物還給我!”
兵長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霍明厄,瞟見他腰間別著的那把黃金匕首,問道:“那把匕首不是在你那嗎?”
“大叔,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我父親留給我的一把斷劍!”
“斷劍?”兵長摸著下巴嘀咕著,從他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好像對霍明厄說的那把斷劍有所了解,但卻沒有立刻向霍明厄表明,只是說道:“我們在城中擒住你時,從你身上便只搜出了那把匕首!”
霍明厄突然兩眼放光,記憶中自己從傳送門扉初來龜隱洲時面前是一片廣闊的平原,之后便什么也不記得了,再到清醒過來時已經(jīng)身處囹圄,時間也已過了半年之久,這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難道那把殘缺的英雄劍也是在那時丟失的嗎?
意識到應該找錯了人,霍明厄不敢再耽擱時間了,再次向?qū)Ψ降乐x后就要告辭,可兵長見他準備離開,卻開口叫住了霍明厄,“小家伙,知道我為什么幫你嗎?”
霍明厄搖了搖腦袋,期待著看向兵長,等他開了口,“幫你一是受人所托,二是……”
兵長突然語塞,他直愣愣的盯著霍明厄,眼神卻與剛才不同,惆悵中流露出慶幸。
“大叔……你是受何人所托?”
兵長回過神來,露出笑臉,高舉火把照亮巷子深處,呼道:“跟我來,我?guī)闳ヒ娨娝?,或許她有那把斷劍的線索!”
“你說的是那位圣女嗎?”
“嗯!”
兵長大步跨入深巷,霍明厄也快步跟了上去,二人經(jīng)過一關(guān)又一關(guān)繁瑣的盤查,總算來到了那位圣女所在之處,在邁過大門之后,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屋宅而是一座大得離譜庭院,大得甚至有山有水有飛禽走獸。
見到兵長和霍明厄的到來,庭院中兩名負責守衛(wèi)的差役牽著兩只白虎迅速來到了二人面前,說道:“虎頭,終于來了,圣女已經(jīng)找你好多回了,快進去吧!”
二人正要前行,卻被另一名差役攔下,“等等,虎頭,例行公事,得罪了!”說完便指揮兩只白虎在兵長周身聞了個遍,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后又來到霍明厄面前,讓白虎上前檢查。
“赫赫赫……”兩只白虎剛靠近霍明厄,竟在發(fā)出一聲聲膽怯的低吟后,夾著尾巴躁動著想要遠離,差役一邊拉扯著鐵鏈罵道:“喂喂喂,這畜牲是怎么了!”一邊盯著霍明厄,雖見他面生,但當看到他一身天道山的練功服時也沒有多加懷疑,嘟囔著:“這小仙童看著就比里面那個吃貨靠譜!”隨后便將其也放了進去。
霍明厄和兵長一路快步走著,沿途被數(shù)不清的火把和高懸的夜明珠照得通亮,不知走了多遠,直到二人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才放慢了腳步,恰好駐足在了一座涼亭之前。
涼亭內(nèi),一個長發(fā)過膝,穿著質(zhì)樸,儼然一副農(nóng)婦打扮,兩耳分別掛著太陽和月亮形狀耳墜的女子在繚繞煙霧中變換手勢施展法能,驅(qū)使身邊那一圈煉丹爐在烈火上翻騰醞釀,而剛才霍明厄和兵長聞到的那股奇香便是從這些丹爐中散發(fā)出的。
突然,丹爐中傳出“噗”的一聲,泄去壓力,頂蓋緩緩升起釋放出滾滾濃煙,而后一顆冰藍的丹藥在女子的施法下從中飄出,穿過煙霧火光,在其面前短暫停留后,便飄落到了她的掌中。
女子看向霍明厄和兵長,面露一絲詫異后瞬間又回歸平和,走下階梯,拉起霍明厄的手就開始把起脈來。
“本想讓人把藥給你送去,沒想到你自己卻又跑回來了,不過也來的正好!”女子微微蹙著眉頭溫柔的說道,放下了霍明厄的手,以嚴肅的口吻令道:“張嘴!”
同時,女子身后一個同樣穿著天道山練功服的童子急忙跑來,一手拿著雞腿一手上一杯水,鼓著被雞肉塞滿的腮幫子含糊的喘道:“大……大當家,給!”
奇怪的是,面對女子肆意的舉動和近乎命令的口吻,霍明厄不僅不覺丁點反感,竟還言聽計從的真的張開了嘴巴,含住丹藥,飲水順下,然后又乖乖的盯著那女子。
丹藥在霍明厄腹中很快就開始產(chǎn)生作用,他只覺丹田處陣陣清涼,很是舒服,自從第一次化身黑焰怪物以來,霍明厄每時每刻都承受著身體中隱隱的灼痛,現(xiàn)在不適感消失了,就連受損的心脈似乎也得到了保護。
“姐姐,你是誰?為……為什么這樣幫我?”霍明厄問道。
女子看了霍明厄一眼,看著那雙迷茫的眼睛,突然有些傷感,不經(jīng)意間“嘖”了一聲,說道:“真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是不是用力過猛了呀?”
霍明厄聽著女子的話,直覺告訴他對方肯定和自己丟失的這半年記憶有關(guān)系,正欲追問,誰知那小道童卻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問道:“二當家,你還認識我不?”
“你是?”霍明厄困惑的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呆呆的道童,似有些熟悉,可就是叫不出他的名字;而見霍明厄真的不記得自己了,小道童索性東西也不吃了,雞腿一扔就坐在地上打滾,嚎啕大哭。
小道童這一哭可就難為了霍明厄,他手忙腳亂的安慰著對方卻沒有什么效果,苦著個臉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叫他名字他就不會哭了!”女子開口說道。
“名字……我怎么知道……”
“哇哇哇哇!”小道童哭得更大聲了。
“給你個提示,兩個字,后面一個是子字,你看他吃飽了像什么?”
“額……”霍明厄有些犯難,但瞬間他又靈光一閃,呼道:“鍋子!”
“哇哇哇哇!”
“壇子!”
“哇哇哇哇!”
“缸子!”
“哇哇哇哇!”
“墩子?”
“耶!二當家,太好了!太好了!你沒忘了我”
看著霍明厄和墩子在一旁說鬧著,兵長這才有機會向女子招呼道:“嘯林……”
女子似乎預料到了他想說什么,同時應該是不想讓旁邊的兩個小子聽見,拉著兵長向前走了幾步,才聽他繼續(xù)問道:“哮林,你真的打算今晚就要對城主動手嗎?”
女子引著兵長向前走了幾步說道:“已經(jīng)有太多的人枉死了,再等下去只怕你們也會遭受他的毒手,能在祭祀大典上向大眾揭露其不可告人的一面,那是最好不過了!”
兵長面色凝重,“既然你意已決,那就照你的意思辦!不過馬上就要開啟祭典了,先前準備好用于生祭的重犯為了掩護那小子逃走已經(jīng)提前用了,要是在大典上拿不出那么多活祭品,城主肯定會起疑心,趁現(xiàn)在還有點時間,我再去大牢想想辦法?”
女子環(huán)顧四周,看了看霍明厄和墩子,又看了看不遠處的侍女和差役,感嘆道:“這世上哪來那么多惡人,那大牢中也并非全是真的的惡人,不過沒有也好,要是在祭典上真用的是死囚反而不好辦了!”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女子見兵長那滿臉的擔憂,立刻又擺出笑臉,安慰道:“爹爹放心,我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我可是虎哮林,是你虎烈的女兒,你難道對我沒有信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好了,爹爹,娘親還好嗎?嘯山可有按時吃藥,按時練功?”
聽到虎哮林問起了家事,兵長此刻也不再那么焦慮,回道:“你娘親很好,嘯山嘛,前不久和小凌兒才去了軍中參加遴選,小凌兒入選了他又落選了,再加上這些日子看不到你,自然有些失落,但不礙事的!”
一聲銅鑼響起,數(shù)支花火尖嘯著飛上夜空,差役快步跑到虎哮林面前,稟告道:“圣女,祭祀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城主大人已經(jīng)在恭候大駕!”
“知道了,去告訴城主,我馬上就到!”
虎哮林回到?jīng)鐾で?,單手一揮又從丹爐中招來幾顆丹藥,裝進盒子里,交給兵長,“爹爹,這是給嘯山的藥,讓他隨時帶在身上,一早一晚濁氣重讓他少出門!我不在的日子,你們二老要照顧好自己!”
“哮林,怎么能說這話!要不然我還是和你一起吧!”
虎哮林急忙拒絕:“爹爹,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我走之后你送這兩個孩子立馬出城,而后你必須回到軍營,萬萬不可出現(xiàn)在祭典現(xiàn)場!記住,今晚之事無論成敗都與你和家人還有東虎村無關(guān),如果有人追查起來,一定要與我劃清界限,所有的事情你們概不知情!”
“呼……竟要做到這般滴水不漏……我知道了,你大膽去做吧!”
得到自己父親這般安心的回答,虎哮林心中便更踏實了一些,回頭找到霍明厄,笑問道:“我可憐的二當家,是來找我的吧?”
“為什么你和他都這樣叫我……”霍明厄嘀咕著,但想到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把斷劍,便暫且不想細問這個問題,立刻點了點頭,說道:“姐姐,兵長大叔說你可能知道我的那把斷劍在哪里?”
“你說的那把斷劍可是你父親的遺物?”
霍明厄很是吃驚,急忙追問起來“姐姐,你既然知道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那你一定知道它在哪兒,快,快告訴我!”
虎哮林看著一臉著急的霍明厄,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別急!我確實不知道你的東西在哪里,不過有個人知道!”
“姐姐,誰!”
“你自己!”
“我?”霍明厄反問,心想著對方莫不是在糊弄自己,頓時臉色突變,但當看到虎哮林那張明明很溫和的面容時,他骨子里卻冒出了一股熟悉又窒息的壓迫感,剎那間就老實了下來。
“還是那副臭脾氣!你還記得你在今天之前干過什么嗎?”
霍明厄努力的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可最后想了半天也只能說道:“從絕崖堡壘來到這里我便暈了過去,等醒來已是半年以后……”
虎哮林笑了笑,用手指拂過霍明厄迷茫的雙眼,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湊近臉龐,提醒道:“答案就在你忘記的那半年里,不急,慢慢會想起來的!”說著便將他和墩子交給了兵長,:“爹爹,趁現(xiàn)在把他倆送出城去吧,直接去東城城門,那里有自己人?!闭f完虎哮林便轉(zhuǎn)身上了轎子,去往了祭典之地。
兵長帶著霍明厄和墩子一路疾馳,很快就來到了城門之前,可此時城門緊閉,值守的士兵也從自己的那隊人馬換成了另外的隊伍,此時如果強令他們打開城門定會招來麻煩,他正在犯愁之際,不遠處的守衛(wèi)主動走了過來,悄咪咪的說道:“虎頭,是大當家讓我們在這接應你的,把人交給我們吧,對了,大當家還交待祭祀大典與守軍無關(guān),還請虎頭早些回營!”
兵長看著這士兵面生,雖心生猶豫,但直覺告訴他眼前此人可以信賴,于是還是將霍明厄和墩子送了過去。
突然,一隊拉著囚車的差役闖入了兵長的視線,待到這群差役走近了,兵長也看清了他們的裝扮,急忙小聲向那名接應的士兵說道:“奇怪了,南城的差役怎么大晚上的跑到東城來了,先不要開城門,靜觀其變!”
兩隊人馬碰了面,好在雙方只是寒暄了幾句,并沒有過多的交談,看著差役們走遠了,兵長才放心下來,可轉(zhuǎn)頭一看,霍明厄竟不見了蹤影。
“大哥哥……”
“噓!”霍明厄急忙捂住一名小女孩的嘴,看著這名自己白天為了救她差點被天道山拒之門外的小女孩此刻鐵鐐加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撩開囚車上的黑布一角,見沒人發(fā)覺,才放開了手,小聲問道:“小家伙,你怎么在囚車里面?”
小女孩一直緊緊拉著霍明厄的衣角不肯放開,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哆嗦著回道:“大哥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背著草藥站在街邊,那些當差的就要抓我……”
說著說著,小女孩開始抽泣起來,霍明厄摸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家伙,別哭!大哥哥既然能救你一次,那就能救你第二次!”
“大哥哥,還有他們……”小女孩用力拉了拉霍明厄的衣角,指向后方,這囚車中竟還蜷縮著不少可憐兮兮的孩子,霍明厄見此也沒有猶豫,斬釘截鐵的說道:“我?guī)Т蠹乙黄鹛映鋈?”
霍明厄用黃金匕首割斷了囚車中眾人身上的枷鎖,再次向外探了一眼,從兜里掏出一顆閃雷扔出,強烈的閃光和巨大的聲響瞬間就將押解的差役吸引了過去,見時機成熟,霍明厄急呼一聲:“大家手拉手跟緊了!”隨后兩刀劈開囚籠,準備帶著這群小孩往外逃去,哪知他剛起身就被背后一悶棍打暈了過去。
深夜的大街上再次熱鬧了起來,鎮(zhèn)民們在數(shù)支舞著白虎圖騰的慶典隊伍帶領(lǐng)下向鎮(zhèn)中心的祭臺聚集;這是一座位于城鎮(zhèn)中心的山峰,山頂被齊齊削去,中間鏤空只有一座高聳的骨制祭臺,除北面是完整森嚴的石壁外,東西南三面皆在巖壁上挖空建造起了奢華的樓臺,每面巖壁旁都有一條裂縫與四面城池聯(lián)通,供鎮(zhèn)民通行,而在祭臺之上,虎哮林正和身旁一個暮氣沉沉的老者俯瞰著臺下眾生,二人眼神各不相同,心中也各有算計。
圓月懸空,樂隊和舞姬們紛紛退下,虎哮林在鎮(zhèn)民們的翹首期盼下走到祭臺的頂點,遠遠望去美如凌空挽月,她抬起左手,人群隨之就安靜了下來,她再抬起右手,三面圍繞的樓臺中各開啟了百十個廳門,從中走出一個個祭司,帶著白虎面具,開始敲擊著手中的獸骨,唱起模仿虎嘯的祭歌,跳起虎步舞蹈。
在震撼人心的祭祀歌聲中,圓月愈發(fā)明亮,照在那塊完整的巖壁上如同鋪上了一席白紗,突然山中一陣轟動,祭歌戛然而止,祭司們和在場鎮(zhèn)民開始齊呼“圣虎”二字,喊聲震天動地,只聽一聲巖石崩碎的巨響,那塊完整無缺的巖壁中心竟均勻的裂出一條貫穿上下的縫隙,而隨著縫隙變大,大量的白霧從中漫出,彌漫在了整個祭臺。
“赫……”連綿不絕的猛虎低吟從石縫內(nèi)傳出,伴隨著聲音從弱變強,一頭隱藏在濃霧下的巨獸身影也自石縫里走出,由小變大,直到佇立在了虎哮林面前才展現(xiàn)出了其威武的巨虎姿態(tài)。
虎哮林仰望著前方的巨獸,雖隔著濃霧看不清圣虎的面貌只看得它恫黑的身影,但其身形之大也讓她頗感震驚,那渾厚的低吟更是令人心顫膽寒。
“這聲音……這味道……”虎哮林在心底泛起了疑惑,只因此刻圣虎緊緊貼在她的近前,近的讓人聽出它那震顫的低吟更像是蜂群的嘈雜,嗅出它吞吐的氣息中還雜糅著蟲蠅的惡臭。
那老者一瘸一拐的走到虎嘯林身后,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便輕聲提醒道:“圣女,該獻上祭品了!”
虎哮林雙手一顫,但轉(zhuǎn)眼就冷靜下來,不屑的瞟了那老者一眼后抬手高呼:“生祭開始!”
在祭司們一陣歡呼后,一隊差役押著群犯人走入祭臺,在抵近白霧之時,差役們舉著大刀將面前的犯人逼了進去,隨后便聽見圣虎發(fā)出一聲長嘯之后藏進了白霧之中,只依稀望得見它模糊的身影。
老者欣喜若狂,快步搶占到虎哮林前方,濕紅的眼睛滿懷期待的盯著白霧深處,哈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吃吧,吃吧,盡情吃吧!”
然而過了許久白霧中也沒有任何動靜,老者察覺到了異常,看著自己干癟的雙手,大失所望的呼道:“怎么回事?怎么還是這樣……”
突然,從白霧中傳出了圣虎的哀嚎,驚恐的老者還沒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便見一把把飛劍和一道道術(shù)法能量在白霧中穿插,打得圣虎嗷嗷慘叫,而老者見狀,正準備拉開架勢上前阻止,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竟然無法動彈。
“圣女!你在干什么?”老者怒罵道,見自己的穴位正是被身后周身環(huán)繞銀針的虎哮林封住了,頓時暴怒,幾番嘗試發(fā)力無果后,只得惡語相向:“老夫本以為你主動擔任圣女是為了整個臥虎鎮(zhèn)的大局著想,沒想到你果然還是另有所圖……老夫大意了!可惡,可惡,可惡!老夫要親手殺了你,殺了你!將你全家碎尸萬段!”
虎哮林淡然的走上前去,指尖下壓便讓老者跪倒在地,而后跨過他的頭頂,平抬手臂快速結(jié)印施法,讓周圍懸浮在半空的銀針開始散發(fā)出純凈的能量氣流,并不斷分裂復制,在月光下形成了一朵遮天的銀光蓮花。
“凈化!”虎哮林緩緩吐出咒文的同時那由銀針組成的蓮花開始轉(zhuǎn)動,蘊含著凈化法能的銀針如同花瓣花粉被撒向白霧中的圣虎,一瞬間慘烈的哀嚎響徹祭臺,這龐然大物竟扭曲著身軀不斷縮小,而一旁的老者似乎與圣虎有著某種聯(lián)系,也匍匐在地,變得痛苦不堪。
虎哮林腳踏銀光蓮花一步步逼近圣虎,眼看形式已盡在她的掌握,然這時老者卻緊繃著一口氣突然暴吼起來:“圣虎!把力量給我,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濃霧中的虎吟聲戛然而止,透出一絲詭異,虎哮林正欲繼續(xù)逼近,突然虎吟再起,但這一聲更像是蜂群呼嘯,只見圣虎的身影極速潰縮之后,兩道黑影嘶鳴著沖出濃霧,但皆被虎嘯林輕松躲過。
虎哮林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剛才襲擊自己的竟然是兩只血肉粘連的狼蜂,頗感意外,但隨即她便意識到這些狼蜂的目標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老者。
果然,這兩只狼蜂在一聲嘶鳴過后,竟直接將長長的尾針刺入到了老者的身體中,“??!”老者錐心的痛喊著,可很快他原本猙獰的表情卻變得柔和起來,一臉享受的嗤笑道:“呵呵呵……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在虎哮林的注視下,老者孱弱的體態(tài)慢慢變得豐滿強壯,他笑著抬頭與虎哮林對視,眼神猛的發(fā)狠,怒喝一聲后竟崩出了封住他穴位的銀針,穩(wěn)穩(wěn)的站了起來,扯下掛在身上的那兩只已經(jīng)干癟的狼蜂,拔下它們的尾針,猛然躍起攻向了虎嘯林。
面對來勢洶洶的老者,虎哮林雖此時有些倉皇,但好在還是躲開了刺來的兩根尾針,然而還沒等她喘口氣,背后的濃霧中再次沖出兩只狼蜂,虎哮林只得繼續(xù)躲閃,但還未穩(wěn)定好身姿的她這次卻正中老者的背面襲擊,被其手中的狼蜂尾針狠狠的劃傷了手臂。
“哼哼哼……以醫(yī)術(shù)聞名的天道山掌門親傳弟子竟然如此不擅戰(zhàn)斗,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老者張狂的笑道,趁著虎哮林反擊之前再次發(fā)動攻擊,于腳下帶起一大片塵土之后便徑直向前沖殺過去。
“又是這招?”虎嘯林腦中閃過疑惑,難道對方是想如法炮制?但面對已經(jīng)殺到跟前的老者她也沒有時間細想了,下意識的飛身躲避,卻見老者在顯出一抹譏諷之后竟一頭扎進了下方的濃霧中,而自己卻被隱藏在塵土后的狼蜂擊飛,撞散了背后的銀光蓮花。
片刻而已,先前偽裝成活祭品奇襲圣虎的襲擊者們已經(jīng)被老者殺了七七八八,就在老者準備對最后兩名襲擊者痛下殺手之時,兩只被扎得渾身窟窿的狼蜂掉落在了他們之間,摔成了一灘爛肉。
老者見此,收手警覺起來,忽聽見濃霧中出現(xiàn)一自上而下的沖擊聲后便見虎哮林一個輕盈的落地出現(xiàn)在了前方,手中還提著兩顆狼蜂未成形的腦袋,不過身上也新增了幾道傷痕。
“哈哈哈哈!兩只幼虎就能把圣女傷成這樣,看來老夫也許可以親手殺了你!”
“幼虎?”虎哮林嘴邊重復著二字,心中生出疑問。
此時老者繼續(xù)叫囂著,雙手卻在背后偷偷將法能灌入狼蜂尾針后,對準虎哮林狠狠甩出;而虎哮林也于同時突進,空翻避開一只毒針,揮手隔開另一支毒針,來到老者跟前對著他的胸口連續(xù)打出幾掌,然而并未對其造成多大傷害,且對方的反擊已至,只能又急忙避開,飛身到了一旁。
避開攻擊的虎哮林撤到了那幸存的兩名襲擊者身旁,見他們并無大礙,總算放心了些,遂向后方一掌拍出于濃霧中轟出一條退路,說道:“你們快走,這里交給我!”
兩名襲擊者感受到了虎哮林言語中的決意,沒有做絲毫停留,齊齊道了聲:“大當家,保重!”之后,便互相扶持著逃出了濃霧。
沒有了牽掛,虎哮林也決定是時候放手一搏了,痛快的扯下破損的圣女華袍,拍掉頭冠,扎起長發(fā),只剩下一身質(zhì)樸的輕裝,臉上卻是輕松了不少,“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懂得戰(zhàn)斗,所以我現(xiàn)在要用點作弊的東西,你不要介意呀!”虎哮林挑釁的微笑著,突然重新喚出銀針,卻反過來扎進了自己的穴位里面,在一陣劇烈的疼痛之后,她的肉體明顯得變得強壯了許多,雙掌相擊結(jié)印施法,那耳邊的月型耳環(huán)和日型耳環(huán)也開始泛起光芒,剎那之后,虎哮林便通身銀光包裹,紅光環(huán)繞。
“啊,這是……”老者看著光芒綻放的虎哮林心生忌憚,一邊擺開招架的姿勢一邊偷偷的向后挪著腳步,趁著雙方之間飄過一片霧氣,瞬間召回毒針又施法刺向虎哮林,自己也趁機借力朝濃霧中藏匿進去。
這次虎哮林沒有躲避,直接化作銀光飛躍上前,兩記重拳擊碎毒針,接著瞬閃至老者面前,不等他有所反應,一套連續(xù)掌法猛擊其胸口,將其打飛到了角落。
“圣女……可惡的圣女!還沒結(jié)束!”老者強撐著站起身來,叫罵著就要回擊虎哮林,誰知剛一起步就又虛脫的跪倒下來,雙手伏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肉體快速干枯,力量流失,變得比剛才還要蒼老。
老者干枯的手臂此刻已無法再支撐起他的身體,他只能顫抖的趴在地上,聽著虎哮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強打精神求救起來:“圣虎大人!圣虎大人!救我!救我!救我!”
虎哮林趁勝追擊,果斷運起法能向前刺出了銀針,就在即將命中老者之時,濃霧中突然伸出一條形似虎爪,卻依附許多血肉粘黏的狼蜂的怪物爪子,替老者擋下了攻擊。
虎哮林望著濃霧中露出了大半個真容的圣虎,先是感到很是詫異,很快便又心生厭惡,嘲笑道:“沒想到人們供奉了千年的圣獸,竟然是這樣惡心的怪物!”
隨著圣虎一聲仰天嚎叫,它身上那些肉塊一樣的幼體狼蜂紛紛掙扎著脫離出來,一個接一個的用尾針扎進老者的身體,又一個接一個的枯萎掉落,變成了滿地的肉土。
重新得到了力量,老者頓時容光煥發(fā),氣血沖頂,脹紅的雙眼流出鮮血,嘴中長出了餓狼的獠牙,連背后也生出了兩支長滿狼毛卻是蜂爪一樣的手臂,很是張狂,面帶輕蔑的看向虎嘯林,說道:“聽聞圣女仁慈,白天為了從狼蜂嘴下拯救東城百姓越位下令用祭品做了餌,老夫也是生怕祭典出差錯,所以令人額外備了些祭品,剛才還以為是多此一舉了,現(xiàn)在卻剛好派上用場!”
“你為了這個怪物,到底還要殘害多少人?”
在虎嘯林說話間,老者便已擋在了此時已經(jīng)再次縮小,變得有些虛弱的圣虎前面,轉(zhuǎn)過臉低聲請求道:圣虎大人先請退下吧,里面有老夫特意為您額外準備的祭品,放心享用吧!”
待圣虎重新回到濃霧中時,老者才從地上抓起四根尾針,兇神惡煞的罵道:“圣女,你大膽!竟敢污蔑圣虎威容!”話音未落,便翁的一聲沖上前去,和虎哮林糾纏在了一起。
“救命!救命!……不要……啊…………啊啊啊啊!”一聲聲的慘烈的求救聲中,霍明厄猛的驚醒,可后腦勺的劇痛讓他此時仍然有些迷糊,他摸索著踉蹌起身,在一片濃霧中跌跌撞撞,雖聽見周圍不斷有求救聲,但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霍明厄被腳下什么東西絆倒在地,仔細一看,竟是一具穿著囚服的尸體,其胸口被貫穿出了一個很是規(guī)則的圓洞;“這是什么……”霍明厄發(fā)現(xiàn)了些異樣,從這具尸體的脖子上摘下一塊胸牌,正面赫然寫著“威震天地”四個大字,背面則刻著“天下地上大將軍麾下破荒遠征軍百夫長李大磊”。
“他竟然是遠征軍的老兵!”霍明厄不由得脫口而出,卻又在無意間摸到了好幾具尸體,在他一通查探之后發(fā)現(xiàn)這些人無一例外生前都是他父親霍明高達的老部下,而且死因也都相同,想到這里霍明厄?qū)@些橫死的老兵很是惋惜,但更多的是對殺害他們的人無盡的憤怒。
霍明厄摘下這些老兵的軍牌藏進懷里,盡管此刻他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點,但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處,此刻他也只有強壓下怒火繼續(xù)向前摸索著。
霍明厄在無意間的抬頭后發(fā)現(xiàn)那名救助過的小女孩出現(xiàn)在了眼前,奇怪的是這小女孩竟是漂浮在半空,四肢下垂,閉眼昏迷,像是被什么東西抓了起來,正快速的朝高處飛去。
見此,霍明厄也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就追了上去,好不容易接近了小女孩才發(fā)現(xiàn)她哪是漂浮起來,而是被一條長滿了狼蜂幼蟲的怪爪抓著,拖往濃霧中。
而看見這一幕,霍明厄腳步遲疑了一下,一瞬間的忌憚后他望向小女孩,見她眼中噙著淚水嘴角浸出鮮血,果斷下定決心,大喝一聲躍上高空,一手抓牢怪爪一手拿著黃金匕首猛刺了上去。
相較于白天那些棘手的狼蜂成蟲,此時這些怪爪上還未成型的幼蟲就好對付多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霍明厄就殺死了好些狼蜂幼蟲,正當他準備全力一擊斬斷怪爪救下小女孩之時,腳下卻傳來人聲!
“救我……救我……救……”,霍明厄驚愕的看著腳下,一張張慘白扭曲的人臉從怪爪上凸出,其中竟有些與自己一起在囚車中的那些人一模一樣,幾乎溶解的皮肉像爛泥一樣滑落交融,他們叫喊著,有些甚至還殘存著半個身子拼命的從怪爪里往外爬。
霍明厄看見這番慘像,強烈的惡心感和來自同類死亡的氣息使他腹中一通翻滾,狼狽的吐了一口后強忍著不適高舉匕首,也許是從未殺過人,他怎么也砍不下這一刀,可就在猶豫的這一瞬那些人臉竟突變成狼蜂的樣子把他撞飛,從濃霧中伸出的另一條怪爪更是將他拍落在地。
霍明厄吃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正要沖上前去,忽聽見背后傳來了陣陣打斗的聲音,他回過頭,看見正有兩人在濃霧中纏斗激戰(zhàn),通過身形和衣著判斷其中一人是虎哮林,另一人由于距離太遠看不清面容,只聽得到他一邊戰(zhàn)斗一邊不斷叫罵著,尤其是其口中“圣女”二字尤為突出。
仔細觀察之后,霍明厄認出了那另一人四條手中的狼蜂尾針和那些死去老兵胸口上的圓洞極為契合,他反應過來眼前之人正是殺害了那些老兵的兇手,頓時便怒火中燒,大罵了一句“混蛋!”之后就要揮刀上前,然而耳后小女孩有氣無力的一句“大哥哥……救……”卻又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尋向快要被完全拖出視線范圍內(nèi)的小女孩,無奈的看了看還在和虎哮林戰(zhàn)斗的那人,記清他的身形和聲音后,不甘心的呼哧了一聲,最終還是毅然轉(zhuǎn)身朝小女孩那邊追了過去。
“圣女!你加害老夫,襲擊圣虎,居心不良,真是天理難容!”老者叫囂著揮舞四支手爪快速攻向虎哮林,盡管每一擊都帶著麻痹腐蝕的劇毒,但所有攻擊都被對方成功化解。
虎哮林飛速閃避,盡管老者的攻擊算得上是密不透風,但有著神器加持的她卻依然能從容應對,當聽到對方那番滑稽的言論時也不禁一笑:“天理難容?你羅織莫須有的罪名,將平民百姓打入大牢當做祭品,不知禍害了多少無辜性命,你和那怪物才是真正的天理難容吧!”
“圣女!你真是一派胡言!老夫也是為了所有百姓著想,犧牲一些賤民來供養(yǎng)圣虎,換來整個臥虎鎮(zhèn)的長治久安,這么劃算的買賣難道有錯嗎?”老者大聲的辯解著,眼看近戰(zhàn)討不到便宜,索性和虎哮林拉開了些距離,從掌中不停生出狼蜂尾針,灌入毒素,擊向?qū)Ψ健?p> 虎哮林拂袖一揮,背后由銀針組成的銀光蓮花燦爛綻放,射出密集的銀針不僅將劇毒的狼蜂尾針一一擊破,還壓著老者退到后方將他釘在了地上。
虎哮林冷笑道:“呵呵!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人人生來平等,憑什么有些人就該成為活祭品?不要說的那么冠冕堂皇,看看臥虎鎮(zhèn)現(xiàn)在是一番怎樣的光景,供奉那般丑陋的怪物,你也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罷了!”
“丑陋……怪物?”老者咬牙切齒的低語著,對方的話雖沒有一個臟字卻字字誅心,他努力想要掙扎起身,發(fā)現(xiàn)連一顆銀針都掙不開,只能再逞口舌之快吼道:“圣女!你放肆!竟敢屢次污蔑圣虎,它的光輝,它的威容……”
虎哮林突然猛的啪啪兩巴掌打到老者臉上,見他終于停下了喋喋不休,便質(zhì)問起來:“你是眼瞎嗎?看不出那是個什么東西嗎?”
短暫的頭腦停頓之后,老者狂怒的吼叫起來,同時喚來兩只狼蜂助陣,趁著虎哮林和狼蜂戰(zhàn)斗之時,他再次發(fā)力,硬生生扯斷了兩條被釘死的胳膊才終于脫身。
“圣女!去死吧!”老者快速積蓄力量,在掌中慢慢生出一支黑得發(fā)亮的尾針,血紅的眼睛變?yōu)楹诩t的復眼,直勾勾的盯著虎哮林,試圖抓住那可能在下一個瞬間就會出現(xiàn)的破綻,給予她致命一擊。
忽然間,濃霧中一聲圣虎的慘叫打亂了老者的行動,他慌忙的望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大罵了聲:“大膽!是誰人敢對圣虎不敬!”便不再執(zhí)著于虎哮林,后背長出蜂翅,發(fā)瘋似的追進了迷霧中。
吸取了剛才的教訓,霍明厄意識到那些人臉早已死去,攀爬在怪爪上毫不猶豫的扎扎了進去,躲開另一只怪爪后接著不斷補刀,幾十刀下去也終于傷到了怪物的本體,見它即使吃痛也還不松開爪子,霍明厄索性拼死一搏,踩著襲來的爪子借力躍進,對著圣虎逐漸清晰的面龐舉刀猛砍下去。
就在霍明厄只差一拳之距就要命中圣虎之時,他頓感頸后傳來劇痛,自己竟被人從背后掐住了脖頸,不能動彈。
“你是誰?莫非也是圣女的同黨?該死!該死!”老者咆哮起來,右手生出尾針便向霍明厄的腦袋扎去,然而面前一道銀光閃爍,老者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便見自己的雙手和翅膀連同圣虎的一只眼睛被一并扯下,下一刻就慘叫著朝下方墜去。
虎哮林拎著霍明厄向下落的小女孩快速追去,圣虎的怪爪卻打了過來,無奈她也只能躲閃,緊跟著小女孩。
沒了手臂的老者重新在圣虎腦袋上出現(xiàn),一邊吸收狼蜂修復身體,一邊怒罵道:“圣女!圣女!竟敢重傷圣虎,必須死!”說罷指揮百只狼蜂追擊了出來,開始圍獵三人。
霍明厄配合著虎哮林在空中與狼蜂斗得有來有回,自保自然不成問題,但是那下落中的小女孩卻被兩只狼蜂緊追不舍,下一刻恐怕就要被分食;突然兩支黑鐵飛箭正中狼蜂腦袋,一個背著大弓的身影沖進濃霧,千鈞一發(fā)之際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小女孩。
“小虎?”兵長抱著小女孩驚呼道,此時虎哮林和霍明厄也降落到了他的身旁,二人見小女孩沒事,終于松了一口氣。
虎哮林左右瞄了瞄身旁的霍明厄和兵長,無奈的搖了搖頭,嘆道:“哎!老的小的怎么都不聽話!”
上空被虎視眈眈的圣虎和老者攔截,前方是百只狼蜂包圍而來,后路也被一群突入迷霧的差役截斷,虎哮林等人儼然已是甕中之鱉。
“哈哈哈哈哈!圣女!別妄想了,你們一個也逃不了!”老者仰著愈加蒼老的面龐發(fā)出瘆人的大笑,踩著圣虎慢慢降下的腦袋出現(xiàn)在了虎哮林等人的頭頂,用重新長出的手臂打了個響指,后方的差役便押著剛才逃走的兩名襲擊者,用長刀抵著他們的脖子帶到了虎哮林面前。
兩塊軍牌從襲擊者的領(lǐng)口中滑出,霍明厄一眼便認出了這兩人也是曾經(jīng)跟隨霍明高達的老兵,此刻也顧不得什么了,大呼著:“放開他們!”便起身沖了過去,怎料兵長卻搶先他一步上前,瞬間二人眼神交匯,默契配合著快速突進。
幾只狼蜂呼嘯而過將霍明厄和兵長截停,同時濃霧后的圣虎當著他倆的面伸出爪子將兩名老兵抓起一口吞下了肚子。
“混蛋!你竟敢!你竟敢!”霍明厄憤怒的叫罵著,但很快便被老者囂張的笑聲掩蓋了過去,“哈哈哈哈,圣女,你們這群雜碎一個也跑不掉!”
盛怒之下的霍明厄再次感受到了體內(nèi)那股極寒虛無的灼燒感,同時還伴有陣陣心絞,自我意識開始變得渙散,好在虎哮林及時出手,幾支銀針撒出,刺入霍明厄穴位,讓他冷靜了下來。
“別沖動!他們的仇早晚都可以報!”虎哮林叮囑道。
而此刻兵長見已經(jīng)沒有退路,主動站到了眾人跟前,“哮林,你帶他們兩個沖出去,我來牽制住他們!”說著兵長拉弓搭箭瞄準了近前的幾只狼蜂。
“爹爹,不必了!”虎哮林按下兵長的箭頭,以自身為中心爆發(fā)出能量波動驅(qū)趕開了周圍的狼蜂,而后凌空飄起與老者直面對峙。
“和你做個交易,我留下,放他們走!”
“???圣女,你在妄想什么呢!你們都得死!”
虎哮林見交涉無果,索性重整戰(zhàn)斗姿態(tài),背后圍成蓮花的銀針快速震動,與空氣摩擦升溫變紅,發(fā)出炙烤的熱浪和尖銳的聲波,震懾著周圍的狼蜂不敢上前,也讓老者有所收斂。
“再打下去我們縱然不能全身而退,但你和那怪物也必定非死即殘!”虎哮林對老者警告道,駕馭著熱浪再次升起,凌駕于老者之上。
面對虎哮林的這番威懾,老者也只能強撐鎮(zhèn)定,即使腳下的圣虎都開始退縮,他還是嘴硬的罵道:“大膽圣女!三番五次侮辱圣虎……我要將你……將你……”迎面的熱浪讓老者不甘的收了聲,權(quán)衡再三之后,他終于放低了姿態(tài),問道:“呼……圣女,你留下能干什么?”
“你這么多年害了這么多人,無非就是以人命滋養(yǎng)那怪物,可普通人蘊含的生命靈力微乎其微,如果有一個修道強者以法能孕育出的強大生命靈力來供它吸取的話,你覺得怎么樣?”虎哮林低眼俯視著老者,這一刻她竟主動解除了所有戰(zhàn)斗姿態(tài),催動體內(nèi)全部法能將自己的生命靈力蒸騰釋放,綻放出耀眼的光華。
老者不受控制的觸摸著虎哮林華麗的生命光華,滿眼皆是貪嗔癡念,顫抖的喉嚨結(jié)結(jié)巴巴的吐出聲音來:“圣女!圣女!你……你是說……你是說要主動獻祭自己嗎?”
虎哮林的笑容中透出一股子決意,繼續(xù)加大法能輸出讓自己的生命靈力更加澎湃,她一臉輕蔑的看著腳下的那完全陶醉其中的怪物,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放了他們,事后也不能再以今天之事迫害他們!”
“圣女大人!可行!可行!”老者興奮的連連答應,直接大手一揮,喝道:“你們這群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恭送三位出城!”
“哮林!你在干什么……”
“姐姐,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我這就幫你殺出去!”
在霍明厄和兵長的呼喊聲中,虎哮林只是淺淺一笑,溫柔的看著他們,道了句:“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辦法了”,隨后取下兩只耳環(huán)拋給兵長,拍出一股強風將三人推往出口的同時也招來濃霧把自己和他們徹底隔絕。
待到幾人在差役的押解下安全出了城,霍明厄再也按捺不住了,向著兵長等人說道:“大叔!你們先走,我去救大姐姐!”
“喂!你想干什么?不要沖動!”兵長急忙呼道,上前一把就拉住了霍明厄。
“大叔,讓我去!要不是我拖累了大姐姐,她也不會……”霍明厄嚷著推開兵長,轉(zhuǎn)頭就要朝城墻邊上沖去。
面對霍明厄的魯莽行動,兵長也不再客氣,再次拉住了他,用胳膊肘重重的將他頂?shù)搅藟Ρ谏希瑑窗桶偷暮鹊溃骸靶∽?哮林的事和你沒有關(guān)系!回去你該去的地方,不要辜負了哮林一番苦心!,”
冷靜下來的霍明厄看著兵長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鼻頭有點酸楚,此時在場之人最傷心的莫過于兵長了,自己可沒有逞英雄的資格。
“大叔……我知道了……我發(fā)誓,等我學成之后,一定會替大姐姐報仇!”
“哮林是我虎烈的女兒,她的仇我會親手報的!”兵長再次喝道,眼含淚水的望了一眼高聳的城池,轉(zhuǎn)身拉著霍明厄抱著小虎與等待的墩子和先前接應他們的幾個士兵匯合了。
“二當家!這里!這里!”墩子高興的招呼著走來的霍明厄,但當發(fā)現(xiàn)虎哮林并沒有跟來時,他仿佛瞬間就明白了些什么,失落的呆立在那,然而最終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試問道:“二當家,大當家還要等會兒才來嗎?”
霍明厄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大姐姐……她……她……”
突然,兵長搶過話來,“哮林還要在城里有事要做,她讓我們先走,等她辦完事就回來找你們!”
“大當家沒事就好,那我們就先回獵團了!”墩子和那幾個士兵正要上馬,見霍明厄遲遲沒有跟來,他又折返了過去,問道:“二當家,你也不跟我們回去嗎?”
霍明厄凝視著墩子的眼睛,摸了摸他的額頭,說道:“我忘記了一些事,但我感覺得到我和你們認識,我雖然很想和你們走,但現(xiàn)在我必須要回天道山學好本領(lǐng),等我想起了那些事,一定來找你們!”
“那二當家,你一定要早點想起來,大家都會等著你和大當家的!”墩子告別了霍明厄,與其他幾人騎馬離開了這里。
“我們也就此別過吧!”兵長抱著還在又陷入昏迷的小虎上了馬,與霍明厄道別后便準備策馬離開。
“大叔!等等!”霍明厄突然叫住了兵長,“先前你說過,你救我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受大姐姐所托,那另一個原因是什么?還有剛才你拼命去救那兩個老兵,難道你們認識嗎?”
聽到霍明厄的兩個連問,兵長駕著馬站定在了原地,看著天邊已經(jīng)有些泛白,他側(cè)過頭對著霍明厄露出一抹微笑,用充滿敬意的口吻說道:“少將軍,天快亮了,快走吧,回去學好本領(lǐng),重振大將軍的威名!”
震驚中的霍明厄望著逐漸遠去的兵長,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既慶幸還能遇到這些看著自己長大的老兵并有幸受了他們的恩惠,但也唏噓這些本該受到世人敬仰的功臣現(xiàn)在直接或間接因為自己落得悲慘的境地;然而見時候確實不早了,他也只能將這些自責深藏心底,喚出夜行君,騎著它飛快的朝天道山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