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后,杜雍就和楊進到密室商議大事,很快拿出了章程,細節(jié)還挺多的。
從密室出來后,楊進自去尋用毒高手不提。
杜雍好好洗了個澡,又練了半上午內(nèi)功,尋思遣人去侯府和老太太說一聲,免得她擔心。
想了想,還是親自過去更好,剛換好衣服,張義連滾帶爬地跑來:“公子!老太太、侯爺、四爺突然過來探病,眼下全在前院的客廳呢?!?p> 不怪他如此狼狽,長輩看晚輩,應該在門口迎接的。
不過他們突然過來,杜雍倒不算失禮,當即跑著往客廳趕。
除了老太太、杜宗承、杜宗隆三人之外,還有大堂兄杜瓊,再加上十幾個隨從和丫鬟,客廳已是人滿為患。
旁邊的木桌上擺著豐厚的補品,幾個仆人正忙著端茶遞水。
杜雍快步上前,恭敬地道:“小雍惶恐,竟勞煩老太太、大伯、四叔親自過來!”
接著又沖杜瓊點頭微笑。
老太太年過八十,看著富態(tài)十足,淺淺笑道:“今早聽說你已經(jīng)醒來,就忙著趕過來,快過來給奶奶瞧瞧?!?p> 杜雍趕緊走過去,伸手讓她拉著,耐心回答她的問題。
老太太孫子孫女眾多,在她膝下養(yǎng)大的不止杜雍,還有幾個堂兄堂姐。
因為杜雍有外族血統(tǒng),所以老太太待他并不親近,但也不算太疏遠,要不然也不會在杜雍另居的時候置辦宅子。
杜雍和老太太說了會話之后,大伯杜宗承開口:“小雍你是怎么搞的,明明已經(jīng)醒過來,怎么不派人通知,若非我今早路過醫(yī)館的時候順便問過柳大夫,現(xiàn)在還不知道呢?!?p> 語氣雖然責備,但眼神還是很關(guān)切。
杜宗承今年六十來歲,早年上過戰(zhàn)場,但不久就受了傷,回京后進兵部當差。
前幾年因精力不濟,主動卸下兵部的差事,不過圣上體恤,讓他領(lǐng)了少保,雖是榮譽銜,但圣上若有大事難決,必會召他商議,再加上奉陽侯這頂鐵帽子,整體權(quán)威不在宰相之下。
他說起話來,上位者的氣勢十足,又不失溫厚長者的風范,令人心生敬意,不敢造次。
杜雍趕緊道歉:“大伯息怒,小侄昨日醒來的時候天色已黑,怕打攪老太太和各位叔伯,所以沒派人告知,正要親自上門呢。”
四叔杜宗隆左右看了看,奇道:“你那個護衛(wèi)楊進呢?怎么沒在身邊?”
他的年紀比杜宗承年輕十幾歲,平實的聲音暗含內(nèi)勁,顯示著出類拔萃的內(nèi)功,深邃的雙目帶著些許灑脫的氣質(zhì),予人做事果決不計成敗的豪雄印象。
杜雍不動聲色:“回四叔,他說去給我尋內(nèi)傷藥。蒙濟蠻子雖兇,但總不敢入城撒野吧。”
這是早前和楊進商量好的說辭,既能暗中行事,也算是放出示弱的消息,不管敵人是誰,肯定會留意。
杜宗承問道:“聽柳大夫說,你內(nèi)傷嚴重難愈,甚至會影響武事?”
杜雍灑脫地笑笑:“功力確實有所下降,至于會不會影響往后練武還得看造化,無論如何,小侄都會從容接受,多謝大伯關(guān)心。”
杜宗承很欣慰:“能有這種心態(tài),才像我們杜家人?!?p> 杜宗隆喝了口茶:“咱杜家可是將門,而且小雍的身體向來強健,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小雍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就跟四叔說,千萬別客氣,四叔別的本事沒有,總算有點黃白之物。內(nèi)傷藥這次我也特地帶來了些,你記得按時服用?!?p> 他們都沒說請御醫(yī)的事,因為柳大夫的醫(yī)術(shù)已經(jīng)足夠好,說出來的話很具信服力,這是多年累積起來的權(quán)威。
杜雍恭敬道:“多謝四叔!太常寺乃要害衙門,四叔抽空過來,小侄實在是慚愧?!?p> 杜宗隆擺擺手:“什么要害不要害的,不就是吃茶打屁嘛!”
眾人皆笑,這位在外面非常穩(wěn)重,但在家里總會顯得有些跳脫,小輩都喜歡親近。
杜宗承微斥道:“最近蒙濟大舉進攻峒州,圣上可能要祭天,到時候你得仔細著點?!?p> 杜宗隆點點頭:“大哥,我省得的!話說蒙濟蠻子真的是頭鐵,和咱大兗打了好幾百年,擺明打不進來,圖什么呀!”
杜宗承淡淡道:“血仇越積越深,哪會想那么多,最關(guān)鍵蒙濟內(nèi)部各種紛爭不斷,蒙濟王這是想對外轉(zhuǎn)移矛盾。他們西靠山川,北接高原,南臨大海,不往東往哪里?”
眾人聽的默默點頭,杜宗承看問題到底不同,難怪深得圣上信任。
杜雍對這個世界的格局只了解大概,大兗蒙濟東西爭霸,高原數(shù)小國偏安觀望,北疆雖民族眾多又作風兇悍,但從沒形成強大的王國。
杜宗承隨后又嘆道:“這是雙管齊下呀,既派軍隊進攻,又派殺手重點照顧世家子弟,妄圖斷我們大兗的下代人才,蒙濟王不簡單的,絕非蠻子可以形容?!?p> 杜宗隆微微點頭,把話題扯回杜雍的身上:“對了大哥,以小雍的年紀,也該領(lǐng)個差事,省的整日無所事事,總到城外瞎逛?!?p> 世家子弟長大后,家里都會安排差事。
像杜雍的幾個堂兄,好幾年前就開始當差,而且風評不錯。
比如廳中的大堂兄杜瓊,在衛(wèi)尉寺當差,那可是御前護衛(wèi)隊,雖然辛苦了點,但絕對風光,而且前途無量。
杜雍此時卻是心中暗嘆,今早還嘚瑟有錢有房沒工作的理想生活,想不到這就來了工作。
杜宗承問道:“小雍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沒,想做什么差事?”
大兗京城的官制和前世歷史上大同小異,內(nèi)閣、六部、九寺、二臺、五監(jiān)等等。
要塞人的話,位置還挺多的,但杜雍了解的并不多。
光祿寺好像挺好混,負責宮門安全,若非敏感時期,基本沒什么大事,點個卯,偷個懶,小酒從早喝到晚。
御史臺也不錯,執(zhí)筆寫詞不受罪,看誰不爽參崩潰。
戶部也還行,慈善賭神趙德助他爹就在戶部當侍郎,油水杠杠的。
要不然去國子監(jiān),低調(diào)的同時,還能推廣九九乘法表。
杜雍思來想去,心中沒個好想法,打算和楊進商量過后再決定,于是就道:“大伯,可否容小侄稍微思考幾日?”
杜宗承同意:“等你傷再好些吧。”
午飯決定在家里吃,以杜雍的廚房力量,肯定來不及做大餐,所以就打發(fā)張義等人去街上的大酒樓弄幾桌回來。
老太太見此狀況,皺眉道:“我記得家里下人挺多的呀,現(xiàn)在怎么就剩這么幾個?”
杜雍回答:“孫兒喜歡清靜,人多反而不自在,所以陸陸續(xù)續(xù)撕了些賣身契,放人出府,也算是學學老太太的善心吧。”
老太太聽的很高興。
杜宗隆插言:“連個丫鬟都沒有,好歹也是杜家的公子哥,沒人伺候怎么行。這樣吧,四叔改天就送你個丫鬟,不影響你清靜,還能照顧你。”
杜雍疑神疑鬼,這是想安插臥底嗎?
杜宗隆略微提高聲音:“想什么呢,四叔的好意也要推辭?”
杜雍趕緊收懾心神,訕訕笑道:“四叔千萬別誤會,您這么關(guān)心小侄,感激不盡呢,小侄剛在想應該要漂亮點的,但不好意思開口?!?p> 眾人大笑,杜宗隆眨眨眼睛,揶揄道:“長大了哈!”
杜雍很想出言試探杜宗隆,想了想還是沒有輕舉妄動,怕惹起警覺,所以只得陪笑。
杜宗隆拍著胸口:“四叔出手,包你滿意,你就等著好消息吧?!?p> 酒菜很快上來。
大家難得湊的這么齊,吃吃喝喝倒也熱鬧。
大堂兄杜瓊?cè)缤0銦峤j(luò):“小雍啊,我父親他本來也要過來看你的,但禮部你也知道,各種瑣事實在太多?!?p> 杜雍連忙擺手:“瓊哥你可千萬別這么說,這次我受傷,本就讓家里的人很擔心,若是再連累二伯的差事,我豈不更慚愧。依我看啊,二伯以后肯定是要當尚書的,那可是入閣的前奏啊!”
杜瓊也很高興:“我自然也希望他老人家更進一步?!?p> 杜宗承湊趣:“我們老一輩漸漸上了年紀,以后就得靠你們這些小輩嘍?!?p> 杜雍心中一動,拍馬道:“大伯啊,正所謂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更何況您現(xiàn)在還年輕著呢,說不定明年就能給我添幾個小堂弟。”
眾人大笑不已。
杜雍趁機掃過杜宗隆,倒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反而笑的最歡。
“你這張嘴呀!”
杜宗承險些破功,不過看樣子還是挺高興的,他有幾個年輕的小妾,若明年真能添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吃過飯之后,大家又囑咐杜雍要好生注意身體,這才離去。
杜雍看著他們的背影,陷入沉思。
半下午的時候,楊進趕了回來,面色如常,只是沖杜雍使了個眼色。
杜雍沖張義道:“我要好好睡覺,不許打擾我!”
房間。
“驗出來了嗎?”杜雍開門見山。
“北疆的五星草嫩芽,曬干磨成粉,毒性緩慢刁鉆,分量輕的話極難發(fā)現(xiàn),不僅挫腦袋,受內(nèi)傷時還能起催化作用?!睏钸M神色凝重。
“挺厲害的哈!”杜雍雖然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遺憾,話說今天午飯的氛圍不錯的。
“最多兩天時間,我必查明誰是內(nèi)奸。”楊進道。
杜雍微微點頭,說起杜宗隆送丫鬟和當差的事。
楊進想了想:“送丫鬟雖然可疑,但也不能就此斷定你四叔有鬼,還得看硬證據(jù),現(xiàn)在既然有毒藥這條線,我們就握有了一定的主動,大可以慢慢來。至于差事嘛,低調(diào)的職位比較好,大理寺的風組就不錯,不至于太危險,還能得到不少消息?!?p> 大理寺既管審判,也管緝拿,緝拿的人手比較神秘,風組屬緝拿,主要負責查探,偶爾也會參與到干仗和初期審訊當中。
杜雍清了清嗓門:“人之情多狡,豈可信乎!來人吶,給我上刑具!”
楊進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