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張騫之辯
“阿弩緹,你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可是我無法為你做主,畢竟這是翕侯自己做出的決定。”大月氏女王嘴唇輕啟,新王剛剛登基,還需要依靠五翕侯的力量來鞏固地位,所以不愿為了阿弩緹得罪貴霜翕侯。
貴霜翕侯自己做出的打算,阿弩緹不禁有些心寒,明明都是他的親生兒子,未免差距有些大了。
老大是長子,受寵是可以理解,老二的母妃是康居公主,子憑母貴,而他位于老三,不上不下,還沒小的得寵。
一切都是實力,他要變得強大。
“女王,我不是為自己而來?!卑㈠缶熭p聲道:“康居國派來了兩位官員,護送遠方而來的大漢使臣前來?!?p> 大月氏女王:“大漢...使臣,快請?!?p> 以前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早已耳聞,東邊有一個強大富庶的國家,沒想到居然有使者前來,初聞,大月氏女王很驚訝。
張騫和堂邑父走進穹廬,周圍的士兵手持亮閃閃的刀劍,而他二人面不改色,神情淡定,閑云走步。
阿弩緹站在大月氏女王一旁,露出一絲欣賞和敬佩,人以貌相,單憑表現(xiàn)而言,張騫二人也是極佳,穿著雖有些襤褸,但絲毫不損大漢國威。
張騫執(zhí)著漢節(jié),向大月氏女王行禮:“漢使張騫,拜見女王。”
大月氏女王眼眸露出一絲欣賞,打量著張騫二人,不愧是大國使者,行為舉止皆有禮儀,不卑不亢。
“你就是漢朝來的那位貴使?”
“正是,尊貴的女王,本使轉(zhuǎn)達漢朝皇帝對您的敬意?!睆堯q說道。
“你們從東方不遠萬里而來,在這里能見到貴朝使者真令人高興,請轉(zhuǎn)達我對漢朝皇帝的敬意?!贝笤率吓醯?。
大月氏女王接下來又詢問了一些張騫路途中的事情,然后就進入了正題。
“請恕我冒昧!”張騫說:“敢問女王,大月氏國可與匈奴有著血海深仇?”
“當(dāng)然,匈奴殺我大月氏國王,并驅(qū)逐我部落于此!大月氏與匈奴之間仇恨不共戴天?!贝笤率吓跽f道。
對于大月氏與匈奴的恩怨情仇,阿弩緹也大概了解一二,研究西域使的時候,也曾感慨不已。
大月氏和東胡曾是草原上的霸主,尤其是大月氏,控弦數(shù)十萬,卻被匈奴擊垮,倉皇而逃。
帳內(nèi)張騫憤怒的敘述著匈奴的罪惡,表示兩國人民感同身受,但阿弩緹卻知道,仇恨是仇恨,可惜大月氏最終也不會答應(yīng)。
“女王與匈奴有血海深仇?!睆堯q說,“現(xiàn)在匈奴人也不斷侵犯我漢朝邊境,漢朝皇帝正在反擊匈奴,皇帝派我出使貴國,希望我們兩國能夠結(jié)為同盟,左右夾擊我們的共同敵人——匈奴!”
“你就是為此事而來的嗎?”
“不錯,我朝皇帝認為與貴國同盟,于兩國有利,漢朝的百姓可以安居樂業(yè),而大月氏也可以自由的放牧,享受月神賜予的草原......”
阿弩緹侍立在一旁,能夠近距離觀察大月氏女王的神態(tài),當(dāng)聽到張謙說月神的時候,大月氏女王有明顯的神情波動。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張騫,懂得換位思考,對于大月氏來說,穩(wěn)定的環(huán)境和月神賜予的草原是維持部落生計的基本條件。
只有讓大月氏女王懂得與漢朝結(jié)盟共計匈奴對大月氏的好處,大月氏才可能出兵。
只是可惜張騫來的時機有些不對,大月氏剛剛大敗大夏,大夏乃更為富庶之地,而且兵弱,大月氏早已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舒適的環(huán)境,若想讓大月氏出兵北上攻擊匈奴,那真是一個大問題。
“萬惡的匈奴,傷害了我們的國王,逼得我們離鄉(xiāng)背井,好不容易搬到了北山(伊犁河畔),剛在那里住了十幾年,匈奴又支持烏孫打我們,我們只得再次遷居避難?!?p> “貴國要大舉反擊匈奴,那太好了,也替我們大月氏出口氣報仇血恨,我祝你們旗開得勝?!迸踉掍h一轉(zhuǎn),說:“不過,要我們出兵配合,實在太難。這里距匈奴太遠,中間還要經(jīng)過大宛等許多國家,我想告訴漢使,月氏人已經(jīng)不想看見戰(zhàn)爭了,和平是美好的,大月氏人寧愿忘記痛苦的過去?!?p> 大月氏女王最后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張騫非常意外,心降到了谷底,但是他不能放棄使命,他上前一步說道:“想當(dāng)年匈奴人不顧信義,對你們發(fā)動突然襲擊,迫使數(shù)十萬月氏人從祁連山舉族西遷,途中不知多少人被埋藏在茫茫的大漠和草原,你們在北山落了腳,君臣單于又追到了北山,貴國的前國王就是在那次戰(zhàn)爭中被匈奴人殺害的,匈奴人兇殘至極,將尊貴的國王的頭顱做成了酒器......”
好狠,這是往胸口上撒鹽呀。
阿弩緹已經(jīng)看到大殿上的一些士兵怒火中燒,一待女王命令,就要持刀揮斬。
大月氏女王面露痛苦神色,夾雜著尷尬和無奈,臉色陰寒下去:“請漢使住嘴!”
阿弩緹常伴大月氏女王左右,知道女王已經(jīng)有了一絲生氣,他連忙向張騫使眼色,可惜張騫的目光沒有看他。
這讓阿弩緹牙有些疼,張騫的話是把大月氏的悲慘事一絲不剩的全抖了出來,雖然說的是事實,但讓人也有些無法接受。
“這樣的血海深仇,女王要怎能忘記?張騫反問道:“難道這樣的奇恥大辱能夠不洗雪嗎?”
張騫的話回蕩在賬內(nèi),阿弩緹都有些心神動搖,是啊,不報此仇,天理難容!
他搖了搖頭,可惜這是大月氏。
不是所有的國家和人都能以中原的標準來衡量。
“九世猶可復(fù)仇乎?”
答曰:“雖百世可也。”
而大月氏連文字都沒有的國家,哪里有那么多高深的思想,今日事今日畢,講究的是今日吃飽,明日再說,生存是最大的問題,若沒有張騫到來,大月氏以前的經(jīng)歷恐怕會無人再提。
帳內(nèi)的一些貴族也震驚了,沒有人敢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