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道士的狀態(tài),顯然沒有上一次那么好,關鍵是不夠專注。
湯天看他敲木魚時也是有心無力的,感覺像是在磨洋工,為了敲而敲。
更讓湯天驚異的是,這道士一邊敲還一邊長吁短嘆的,節(jié)奏感也明顯紊亂得很,輕一下重一下的,跟上次的那種清亮悅耳、爐火純青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湯天暗想,就是隨便換一個普通人來,應該都比他敲得好。
看到這里,湯天暗自驚奇,停住了腳步,暫時不往里邊走了。
他躲在門柱后面,偷偷的朝那道士觀望起來。
他心中好奇,想看看這道士怎么回事兒。
湯天的腦中疑云叢生,浮想聯(lián)翩。
“這道士是出家人,肯定不可能因為感情問題而產(chǎn)生煩惱的!”
但他又想起張青山親口說過,這廟里的道士都是屬于“火居道士”,是可以結婚生子的,還能吃葷腥。
“難道他真的是因為感情之事?”
“失戀了?”
想到這里,湯天自己都覺得好笑。
一個道士,不安守本分,竟然談起了戀愛,還因為失戀受到打擊,連木魚都不想敲了,這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
主要是因為上一次來,這道士敲木魚敲得太好了,所以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相對比起來,讓他反倒產(chǎn)生了不適應。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個新聞。
說的也是一個道士。
這個道士已有家室,但并不安分,還搞起了婚外戀。
搞婚外戀都還罷了,可他偏偏搞的是一個有夫之婦,兩個人如膠似漆你儂我儂的。
結果,長時間瞎混之后,被人家丈夫發(fā)現(xiàn)了。
這下子不得了,那婦人的丈夫是個火爆脾氣,提著一把尖刀就去了,將這對野鴛鴦當場抓了現(xiàn)行,而且還血濺當場,把兩個人都給捅死了。
當然,事后這男的也被判了刑,好端端的三個人,兩個家庭,就此破滅了。
想到這里,湯天忍不住想要規(guī)勸一下眼前這道士,就怕他誤入歧途。
他正要跨步進去,又發(fā)生了驚人的一幕。
只見那道士居然低頭抹起了眼淚。
“哭了?他竟然還哭了?”
湯天更是哭笑不得。
一個大男人,竟然因為感情之事,一邊敲木魚一邊哭?
說出去都得讓人笑掉大牙。
“我必須得勸勸他!”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不能為了女人,就這樣哭天搶地的,像什么話嘛!”
這時候,湯天一根筋地認為,道士是出了感情的問題。
他必須得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想到這里,湯天咳嗽了一聲,然后舉步就跨過了進入右殿的門檻。
剛聽見湯天咳嗽的聲音,那道士就睜開了眼睛,朝他這邊看過來。
青袍道士一眼就看到了湯天。
當看清楚是他,正在朝這邊走過來時,道士臉上露出詫異之色,手上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
緊接著,他臉上的詫異之色,很快又變成了驚喜之色。
發(fā)現(xiàn)他看見了自己,湯天臉上堆著笑容:“道長,這次還得麻煩您,再幫我通傳一下!我有急事要見清虛真人!”
他一邊朝道士走過去,一邊把手伸進了上衣口袋,準備去掏錢。
老辦法,他還是準備用塞紅包的方式開路。
再說了,上次來都送了紅包,這一次如果不表示一下,他覺得過意不去,感覺不自然。
不過,他的手卻掏了個空。
湯天這才想起來,昨天下午已經(jīng)把隨身攜帶的現(xiàn)金,全都送給了市二院體檢中心的那個女醫(yī)生和護士,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
現(xiàn)在身上帶著的,只有錢包里的銀行卡。
那里邊錢倒是多,但是不可能刷卡給眼前這道士吧?
況且現(xiàn)場又沒有刷卡機!
他縮回了手,臉色變得有些尷尬了。
然而,那青袍道士卻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甚至沒有關注到他的表情變化,只是愣愣地盯著他的臉。
愣了好幾秒,這道士才慌張地站了起來,放下了手中的木魚,臉上露出恭敬之色,還朝他鄭重地行了一禮。
湯天看到他的動作,心中有些得意。
他覺得是上次送了紅包給這道士的緣故,所以他才對自己恭敬有禮。
他快步走過去,正要與道士攀談,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眉宇間掛著濃濃的悲傷,苦著一張臉,跟上次見到的那種淡然的神態(tài)完全不一樣了。
還沒等他說話,這道士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前幾步接住了他。
“啊?您來了?您真的又來了?”
湯天一愣,感覺他話里有話,大吃一驚:“什么?你早知道我要來?”
那道士卻突然嚎哭起來。
湯天更加驚異:“你哭什么呀?”
道士邊哭邊說:“師祖昨天下午說,說您今天會來呀!”
“啊?他說過?”
那青袍道士猛點頭,拉著他的胳膊就朝后殿方向走:“湯師叔!快!快跟我進去!”
湯天滿頭霧水一臉驚愕:“啥?你叫我啥?師叔?”
“嗯!師祖說,他已經(jīng)收了您做徒弟,是他最后一個關門弟子?!?p> 湯天更是驚異。
上次,面對面交流的時候,張青山是說過這話,可他當時壓根兒就沒答應呀!
他還沒來得及消化掉道士喊他“師叔”這句話,道士后面一句更是把他驚得頭皮發(fā)麻。
“湯師叔!師祖,師祖他,沒了!”
湯天一把拽住那道士的手,把他拉了回來,“沒了?啥意思?”
“沒了!就是,就是,仙逝了!”
“仙逝?”湯天驚得目瞪口呆,“?。∷懒??他竟死了?”
這青袍道士絲毫沒有上次見到的那種從容淡定了,像個孩子似的嗚嗚嗚大哭了起來,哭得淚流滿面稀里嘩啦。
這一刻,湯天的耳朵里,卻根本聽不見道士的哭聲了。
他感覺腦海中像是打起了炸雷,連綿起伏的轟隆隆響,炸得他眼冒金花,差點一頭昏厥過去。
七八秒鐘后,他才稍稍回過點神,抓住道士的手急問:“啥時候的事?”
“昨天夜里!九點鐘的樣子!”
“九點鐘?不就是我坐的那班飛機剛剛降落的時間么?”
想到這里,湯天的鼻孔中突然又冒出了鮮血,止都止不住,啪啪啪地滴落下來。
再緊接著,他失去了意識,當場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