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包餃子
隨著明教弟子齊聲誦經(jīng),長街圍觀的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感受著這種與中原截然不同的經(jīng)文,心中心中不優(yōu)秀為之一凜。
峨眉派與武當(dāng)派差不多,雖說只有掌門和門派中幾個長老是出家人,但門中弟子也有參研經(jīng)書,所以此刻對明教弟子口中所念經(jīng)文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若明教弟子個個都是如此,那當(dāng)真是十分恐怖的,這種類似于口號式的經(jīng)文,是最容易讓人產(chǎn)生依賴性和成就感的,難怪明教發(fā)展的如此迅猛快速,與這種宗教文化是脫不了干系的。
很快,所有明教弟子的尸體便收拾妥當(dāng),而院內(nèi)的三口大箱也被搬運了出來,裝在一駕馬車上。
彭和尚見狀,便對宋青書說道:“宋少俠,今日武昌必亂,還請早些離開,以免殃及池魚。”
宋青書問道:“你們還準(zhǔn)備接著起事?”
周癲在一旁插嘴道:“起個屁事,死的死傷的傷,不被韃子包了餃子就算不錯了?!?p> 彭和尚見他說的粗俗,馬上制止了他,接著對宋青書說:“今日拜峨眉派和宋少俠所賜,眾弟子死傷慘重,我等只有先行隱匿,另尋時機。”
彭瑩玉雖說感激宋青書的救命之恩,又?jǐn)嘀噶⑹模巳苏f話直白,絲毫不因宋青書對他有恩便言語委婉。
宋青書聽出來他心中有氣,但與他何干,于是他開口說:“嗯,我們就不勞費心了,你明教做什么都不關(guān)我武當(dāng)?shù)氖?,至于阻礙了你們的計劃,那你們便另外再尋找合適的時機吧?!?p> 周癲冷哼一聲,對彭和尚說:“快走吧和尚,銳金旗一路殺過來鬧的動靜不小,蒙古人也不是蠢蛋,別等會真的被包了餃子?!?p> 彭和尚點了點頭,對宋青書再次抱拳施禮,宋青書看到他左手小指已經(jīng)被包扎好,但隱隱有血跡滲出,而彭和尚卻面不改色,宋青書心中暗道,果真是條漢子。
于是他對彭和尚也是一抱拳,兩人都沒有說什么場面話,便各自照顧自己的人準(zhǔn)備離開。
可誰知就在此時,一陣呼嘯聲突然從天空中傳來,幾人抬頭一看,頓時面色大變。
彭和尚大聲喊道:“快躲!”說罷便一拉身旁周癲,沖著一旁的店鋪撲了進去。
而宋青書也一揮倚天劍,突然出腳一踢任來風(fēng)和柳思飄,將兩人直接踢進身旁的店鋪中,然后他一手拉紀(jì)曉芙,一手拉楊瑤琴,也快速沖了進去。
而其余明教弟子有機靈的,早在彭和尚話一出口,想都沒想就躲避在車馬底下,而還有這稚嫩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呆立在當(dāng)場左右四顧,有些被身旁老人一拉躲了起來,有些卻沒那么幸運了。
下一刻,一支狼牙箭便徑直插入地面,箭頭深深沒入土壤中,高高翹起的箭尾上雪白的羽毛還在微微顫抖。
一支,兩支,十支,百支,幾乎有上百支狼牙箭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長街,這箭雨比銳金旗方才的箭雨來的更加猛烈和密集,沒有給人絲毫喘息偷生的余地。
方才傻傻站在原地的明教弟子,還來不及躲閃,便被箭雨戳成了刺猬。
周癲躺在店鋪中看著外面密密麻麻地箭雨,破口大罵:“他娘的是蒙古韃子!”
彭和尚忙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閉上你那張烏鴉嘴!”最后三個字竟是喊出來的,可見彭和尚心中有多氣惱。
本來是明教去攻打韃子的,可如今卻攻守易型了,眼看著自己的兄弟們死傷慘重,如何讓他不惱怒,他走到門邊,小心地探頭出去,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溢出淚水,心痛如刀割。
只見百十余號銳金旗弟子,有十幾人擠在馬車下,有的人擠不進去,露出兩條大腿在外面,已經(jīng)被箭雨射成了爛肉。
而這還算是幸運的,更多的人,不但雙腿被戳爛,就連整個身子也都被射成了刺猬,打眼一看,長街上已經(jīng)躺下數(shù)十具這樣的“刺猬”。
但也幸虧是彭和尚喊了那一聲,也幸虧這次帶出來的多是經(jīng)驗比較豐富的老兵,這箭雨來襲的那一刻都找地方躲了起來,畢竟這是長街上,而不是平原闊地,想找個“躲雨”的地方還是不難的。
但即便是這樣,這一兩成的減員也讓彭和尚難以接受,但他又不得不接受。
很快,箭雨變得稀稀拉拉,直到最后一支狼牙箭戳入地面,整個長街為之一空,那密密麻麻的箭矢覆蓋了整個長街上所有能覆蓋的地方,向一塊被縮小的樹林一般,而長街上的明教弟子,則就成了泥土。
彭和尚猛然越出店鋪,沖著明教弟子大喊:“走!都有人都走!”
周癲闖出來問:“那些東西和尸體呢?”
彭和尚一巴掌拍在周癲的臉上,大聲吼道:“不要了!全他娘的不要了!”
周癲“噗”地一口血水吐在地上,仔細(xì)看那血水中還有兩顆牙齒,他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都走!”
他們兩個都知道,自己一群人已經(jīng)被蒙古人包了餃子,為今之計只能放棄所有東西,先脫離這里再說,否則憑現(xiàn)在敵暗我明的情況,要是真打起來,這些弟子一個都跑不了。
明教弟子聽到兩個頭領(lǐng)的話后,都紛紛放下手中長弓,將背后的標(biāo)槍拔出來,沖著街口便要沖。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
“今天所有叛逆,一個都走不了!”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遠處竟然被人搭起一個高臺,約摸兩三丈左右,有幾人站在高臺上,將長街的情況看的是清清楚楚。
下一刻,長街兩旁的房頂上,密密麻麻出現(xiàn)蒙古士兵,人人都是手握長弓腰跨彎刀,所有弓箭上弦,就等一聲令下,拉弓射敵。
明教弟子見狀,紛紛圍攏成一個個戰(zhàn)圈,全都面朝蒙古士兵的方向,而彭和尚和周癲也背靠背站著,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個高臺。
彭和尚一看現(xiàn)在這幅情景,便知道走不脫了,即便自己和周癲能走脫,但那些明教的兄弟們肯定走不了,而且他彭和尚,也沒準(zhǔn)備走了。
“和尚!看樣子咱兩要交代在這里了,你有什么遺言沒有。”周癲開口道。
“遺言!你應(yīng)該去問問等會會被我殺死的韃子!”彭和尚說話硬氣道。
然后就見他朝著遠處高臺上的人問道:“爺爺手下不殺無名之鬼,報上你來!”
此刻,高臺上一蒙古高官打扮的人往前走了兩步,看著腳下的彭和尚說:“死到臨頭還嘴硬,本官乃是襄陽路右丞林之文?!?p> “原來是你這個漢奸!”彭和尚高聲喊道,“背祖棄宗投靠蒙古韃子的漢奸!”
這兩句漢奸喊出來,林之文臉色頓變,他以漢人之身能坐到蒙古高位上,必然是經(jīng)歷了一番劇痛波折,其中又有多少違背人心背離道德的事,除了他自己便無人可知,但能坐到這個位子上的,必然不是一個普通人。
林之文城府頗深,但也面色難堪,他自我安慰道,沒必要跟一個將死之人一般見識。于是他說道:“逆賊,且由你猖狂,我到要看看,在我蒙古勇士狼牙箭下,你的骨頭又有多硬?!?p> 說罷,他對身旁的一個黑發(fā)蒙古人說了句話,那蒙古人便從身后拿出一把巨弓,那弓弓身漆黑如墨,弓弦卻瑩白如雪,望之不似凡器。
只見那黑發(fā)蒙古人從箭囊中抽出一支黑桿長箭,箭頭比尋常箭矢要大上幾分,其上寒光閃爍,倒刺叢生。
那黑發(fā)蒙古人拉弓搭箭,深吸一口氣,猛然將手中巨弓拉至圓滿,他雙臂肌肉虬扎,脖子臉上青筋暴起,但口中卻不吐露一點氣息,雙手穩(wěn)如泰山。
那黑桿長箭的箭頭瞄準(zhǔn)的,正是彭和尚。
隨著一聲呼氣,黑桿長箭脫弓而出,上一刻還在蒙古人手中,下一刻便已至彭和尚喉前。
一旁的周癲看得仔細(xì),但他一聲小心還未出口,那支長箭便已掠空而至,絲毫不給彭和尚喘息的機會,便要一箭斃命。
彭和尚是體會過蒙古人的箭技的,當(dāng)他看到高臺上一蒙古人拉弓搭箭的時候,便知道對方必然箭術(shù)高絕,甚至還可能是個射雕手。
他心中早有防備,也知道蒙古人擅長射人咽喉,喜歡看獵物掙扎時的樣子,于是他身體向后一折,堪堪避過那支黑桿長箭,但箭頭上的倒刺,依舊劃過他的鼻尖和額頭,在他臉上劃出一道紅線。
“著!”長箭深深戳入泥土中,發(fā)出一聲悶響。
彭和尚翻身翻身先問,沖著那黑發(fā)蒙古人勾了勾手指,一副挑釁十足的樣子,只是臉上紅線擴散,殷紅的鮮血淌了出來,沾滿了他的面容,望之有一種地獄惡鬼的感覺。
他邊勾手指邊對周癲說:“我引開那個射雕手,你去宰了林之文,還有,讓兄弟們分散逃離?!闭f罷舔了舔嘴唇上的鮮血,不等周癲答話,轉(zhuǎn)身便朝街尾跑去。
周癲知道彭和尚這是準(zhǔn)備犧牲自己來給他創(chuàng)造機會,擒賊先擒王這句話從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只有引開那個射雕手,他才能摸到那高臺下去刺殺林之文,也只有殺了林之文,這些明教弟兄才有活命的機會。
但一想到多年老友可能從此之后便天人兩隔,周癲心中涌出一股悲痛,繼而又轉(zhuǎn)化成憤怒,看著高臺上那黑發(fā)蒙古人背起箭囊跳到房頂上的身影,牙齒咬的邦邦響。
林之文看到黑發(fā)蒙古人跳了下去,氣的吹胡子瞪眼,但是那蒙古人是個射雕手,而且是射雕手中的高手,只是被派來輔助他的,或者說監(jiān)督他的,他林之文還沒有能力命令對方。
他知道蒙古人有的時候很蠢,但他沒想到會這么蠢。這么明顯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都看不出來?
可任憑他無論怎樣說,那個射雕手就是不聽,跳下高臺就去追殺那個沒有被他射死反而還主動挑釁的光頭去了。
高臺上只留下林之文和兩個護衛(wèi),在風(fēng)里凌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