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入場
李建安看著周圍安靜的如同木雕,不發(fā)一言的諸位大臣們,臉色剎那間慘白一片。他與江小舟對視了一眼,也都從對方的眼神中,明白了雙方已經(jīng)看明白了這一場局。
這是一場玩弄心術(shù)的局。
的確,整場構(gòu)陷其實(shí)并沒有多么精細(xì)……雙方都有人證,結(jié)果大概只看李通乂和諸位大臣們信誰而已,又或者說想要信誰而已。
但問題也出在了這里……不管江小舟是不是殺了人,但只要把江小舟送給那懸門洞的妖人,不,甚至只是去除了大驪王朝給江小舟的庇佑,那江小舟便是必死,而報(bào)酬便是那大驪王朝爭奪了多少年的國土。
這是開疆拓土的功勞……
當(dāng)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昧著良心去做這件事!只是……當(dāng)另外有了一個順?biāo)浦?,只是不阻攔就可以的選擇,又有多少人會拒絕呢?
仍舊選擇站在江小舟的一邊么?
然后等到人家這場構(gòu)陷的局兒真成了,人家記在史書當(dāng)中是開疆拓土的功勞,而你卻是負(fù)隅頑抗,是禍國殃民的罪人?
別想著史書會原原本本的把這場官司當(dāng)中的爭論寫清楚!不過一條人命的小事,根本不會往史書上寫一個字!
所以不如樂見其成,哪怕不想親自下黑手,至少也別往自己的身上攬臟水。
更何況……現(xiàn)在江小舟不也沒法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么?
李建安嘆了口氣……所以就連太子哥哥當(dāng)看到這番情形之后,也閉口不言了么?
有些不太像自己的太子哥哥啊,只是……他畢竟是一國儲君,是應(yīng)該權(quán)衡利弊,這才叫成熟。
甚至說如果他真的站出來,反而還會讓自己擔(dān)心來著。
李建安又嘆了口氣……可是心里還是有點(diǎn)失望來著……
算了……多想無益,這樣也好!
李建安扭頭朝著江小舟笑了笑……不過我李建安又不是什么太子,也不是那些生怕史書上留不好個身后名的大臣們。
這已經(jīng)和江小舟是不是自己的朋友沒什么關(guān)系了,我李建安,就是看不慣!
因?yàn)槲依罱ò膊挪灰@種……這樣也好!
于是想通了的李建安忽然暢快的大笑了幾聲,然后朝著李通乂叩首道:“啟稟父皇,兒臣愿意性命作保,江小舟沒有害那書生曹竹山!”
李建安此話一出,周圍原本如同被禁錮住的場景就如同被人戳了一下,終于活了過來。那些就好像是木雕一般的大臣,也終于動了動身體,就好像發(fā)出了吱吱扭扭的……就好像是老門開門時的聲響,陳舊且腐朽。
大臣們相互對視著,有人鄙夷,有人欣賞,有人嘆息,有人面沉如水,相互之間偶有談?wù)搸茁?,卻聲音鬼祟放低,幾不可聞。
李通乂審視著跪在自己眼前,一臉堅(jiān)決的兒子,幽幽開口問道:“你以性命擔(dān)保?”
李建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如軍令狀?!?p> 李通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看向跪在另一邊的梁卓武:“你呢,你怎么看?”
一直額頭觸地的梁卓武默默的咬了咬牙:“臣……亦是如此。”
“二弟,你!”人群中突然傳出來了梁卓文的喊聲,然而李通乂才剛皺著眉頭看過去,卻顯示聽著了一聲脆響。
是大驪王朝吏部尚書梁思年,他剛剛狠扇了梁卓文一個巴掌。
梁思年看到了李通乂看過來的目光,這位在朝幾十年,剛剛才經(jīng)過了一番喪妻、喪子連帶著官位不穩(wěn)危機(jī)的老臣,步伐穩(wěn)重的越眾而出,朝著李通乂叩首道:“啟稟身上,臣不曾聽過梁卓武與我說過此事?!?p> 李通乂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那看過來的目光,卻好似臥在山石上的猛虎,不喜不怒,就這么看過來,卻已然讓人心頭發(fā)毛。
然而梁思年卻好像沒看到那目光般,只是仍舊用平緩的聲音說出了后面的話:“不管事情究竟如何,但此子竟敢與皇子爭辯,觸我大驪國威,此等忤逆之舉已到讓人發(fā)指的程度!大驪國法、與我梁家家規(guī),都已再也容不得他!”
“梁家就此把他逐出家門,望陛下明鑒!”
李通乂呵笑了一聲,就收回目光重新看回到李建安、江小舟與梁卓武那邊,對那梁思年所說,竟是好比沒聽到一般。
梁思年收回步子重新走回到人群中,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如死水的梁卓武,似乎仍舊沉穩(wěn)如昔。
然而別人不知道的是,這位官海沉浮幾十年,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fēng)雨的朝中重臣,此刻卻早已經(jīng)是后背出了一層的冷汗。
李通乂看著眼前跪倒在地的年輕人們,悠悠說道:“你們都是這般堅(jiān)定,可是讓朕難辦了啊……”
“讓朕想一想……”李通乂笑著說道,“諸位愛卿也別閑著,都替朕想一想,可有什么辦法勘破此間迷霧?!?p> 周圍大臣們倒是齊齊向著李通乂躬身施禮,但卻安靜如昔,并沒有人……
然而就在這一刻,卻有一道聲音響起:“啟稟身上,臣有一個法子?!?p> 李通乂眉頭一挑看了過去,隨即笑說道:“原來是國教余觀主。”
看著正從人群走出來的余之修,所有人,特別是諸位大臣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坦白說從如今的場面上來看,可謂是已經(jīng)極其的焦灼,這是李建安與梁卓武雙方都叫上了板。
要么便是李建安欺瞞圣上,要么便是梁卓武做了偽證。
所以等到案子一定下來,那么必有一方會倒大霉,或許仗著身份和大家伙求求情,也許……也只是也許,那性命尚可以保全,但別的肯定是一抹到底,自此也就離了大驪朝堂。
當(dāng)然,若是此事發(fā)生在旁人也便罷了,總歸這場爭執(zhí)還能維持在一個范圍內(nèi)。
但可惜的是,凡事就怕多想,那李建安身后站著的是誰?是太子李建平!而梁卓武身后站的又是誰?那是他哥哥梁卓文,而梁卓文卻是二皇子李建景的絕對擁簇。
所以說如今這局兒若是想的深了,那便是擁有資格爭取皇位的兩方,欲要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次較量。
而這才是讓那些在官場上打了多少年轉(zhuǎn)兒的大臣們,遲遲未曾表態(tài)的其中一個原因,二來么,也的確是傾向于用那江小舟把國土換回來……不過一個人罷了,哪里比的上國土重要。
嗯……也有做人做事有底線的,不太像把這種出賣良臣的名聲往自己的身上掛,但最多也就是做到不落井下石,還絕對犯不上非要讓自己成了那道阻礙,不然等到人家真把事情辦成了,自己在史書上不僅落不得好,反而還落了個阻礙。
只是……如今國教的新任觀主余之修卻上了臺!這代表了什么?
國教符安宗……終于要下場了么?有的大臣不由得便皺起了眉頭,事實(shí)上國教符安宗出于與李建景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隱隱支持李建景,這大家伙也都能看的明白,也更有些人覺得合則兩利,所以也支持起了李建景。
但是,同樣也有些大臣極其厭惡這一點(diǎn)。
一個國教……這種獨(dú)立于皇權(quán)之外的東西,只要享受大驪帶給他們的榮光和資源就可以了,而代價便是要學(xué)會必要,也是必須的服從。
而如果他們一旦開始選擇插手皇權(quán),想要左右政局,那便是生出了不臣之心,這對大驪王朝的延續(xù)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必須要盡快扼殺,連一絲的萌芽都要徹底打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