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連日來，因著每日午間都有個暴風(fēng)雨，車隊被困在了個小鎮(zhèn)上。
云安鎮(zhèn)是從京都到邊關(guān)必經(jīng)之地，但大多車隊都不會在此鎮(zhèn)停留，因為下一站平山縣離此地也不過半日路程。
縣上客棧多，條件也比鎮(zhèn)上好得多，且物產(chǎn)豐富，適宜車隊補(bǔ)給。
因著下雨路滑，子涵他們被困在這里兩天了，鎮(zhèn)上唯一的一家客棧都被他們包圓了，還租了幾間民宿。
不過子涵聽齊四講，明天應(yīng)該就沒有雨了——當(dāng)?shù)赜袝刺鞖獾睦限r(nóng)是這樣說的——所以他們準(zhǔn)備明天一早就出發(fā)。
晚上子涵洗漱過后正準(zhǔn)備休息，卻聽見有人敲門，李嬤嬤走過去問了一聲，卻是齊四來找。
子涵有些奇怪，齊四很守規(guī)矩，晚上從來不會主動找她。他隨手將頭發(fā)挽了個道髻，披上件長袍，這便示意李嬤嬤開門兒。
“四叔可是有事兒？”
子涵對剛進(jìn)來的齊四問道。
齊四一臉嚴(yán)肅地回答：“太太，咱們在鎮(zhèn)上這兩天，總有人在咱們周圍探頭探腦的，屬下本以為是鄉(xiāng)下人沒見過世面，有些好奇罷了；不過剛才屬下無意中注意到，這幾天在附近逡巡的那些人似乎是固定的幾個人?！?p> 子涵一驚，立刻反應(yīng)過來：“是有盜匪嗎？”
齊四點了點頭。
“手下抓了個人，審問了下，不過是群流賊罷了！這里是他們的老巢，他們一般流竄在平山縣以北，最近行路的人少，他們便回了老巢。咱們住在這里有兩天了，這些人見多了富貴，便忍不住眼熱，想吃回窩邊草了，準(zhǔn)備明天就對咱們下手?！?p> 子涵見齊四話語間雖然很是嚴(yán)肅，但面上卻有輕松之色，心下不由一松，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他們有多少人，咱們能對付他們嗎？”
“太太放心，雖有近百人，但皆烏合之眾！”
齊四十分有自信。
“咦，為什么他們不晚上下手呀？趁著咱們都睡著了，不是更容易得手嗎？”
子涵想起剛才齊四的話，說是那群毛賊準(zhǔn)備明天下手。她看過的小說、網(wǎng)文里不都是寫：大晚上，四更天，最是人困馬乏，賊人趁著月黑風(fēng)高，溜進(jìn)院子，偷雞摸狗，殺人放火？
一旁的李嬤嬤笑了，她剛才聽見齊四的稟報，原本還有些擔(dān)心，不過后來聽齊四一講，又一想：侍衛(wèi)隊便有四十多人，再加上仆從腳夫之流，車隊合計有七八十人之多——百十個匪類，委實不必懼怕。
“娘子，那些匪類大多是附近的流民墮落而成，體質(zhì)可沒有咱們衛(wèi)隊的大爺們那么好，晚上伸手都看不見五指，哪里能夠出手搶劫？”
子涵聽李嬤嬤這么講，恍然大悟：古代平民百姓營養(yǎng)不良，多缺乏維生素a，一到晚上便是睜眼瞎。所以這些盜賊即便知道晚上更容易得手，也不敢出來。
第二天一早，車隊的人都事先得了吩咐，子涵與李嬤嬤她們也坐在車上將車門鎖緊，又將兩邊窗戶的鐵網(wǎng)拉下來扣好，緊張又激動地等著盜匪上場。
然而，這一路上十分平靜。中間有一匹運載硝石的馬車滑進(jìn)了一道淺坑里，仆從費了些力氣才將車子推出來。
眼看著再有十多里路便要望見縣城了，最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原來是路中央有個大坑，土石就堆在旁邊，又占了一部分路——明顯是現(xiàn)挖的坑。
余下的道路兩邊都比較窄，想過去比較麻煩，需要車夫下來牽著馬，貼著路邊一點點的繞過去。
正前后巡視的齊四一個手勢，衛(wèi)隊立刻變更了陣型。
子涵心道：來了！
果然，才繞過去兩輛馬車，路邊的草窠里便跳出來幾個人，光著膀子，滿臉橫肉，手里持著些棍棒、鋤頭等物。
“呔，兀那賊廝！你們車子太重，將咱路給壓壞了，快些賠給爺爺們！”
一個領(lǐng)頭的胖子喝道，手里揮舞著一道齊眉棍。
旁邊拎著鋤頭的幾個小子也跟著鼓噪。
“就是！給咱爺爺添麻煩了！”
“快些交出銀兩，否則必不與爾等過去！”
齊四拔出腰間寶刀，馭馬上前，還未等他開口說話，那胖子見他持刀向前，立刻往后一跳，口里大叫：
“爾等安敢傷人！小的們，快出來！”
只見那幾人身后的草叢里，呼啦啦又跳出來百十個漢子，路上站不下，便有兩隊人分散開來，沿著大路兩邊的草叢往車隊這邊包圍了過來。
他們也不上前，就是手持棍棒，不停揮舞，口中呼哨不歇，以期能予人壓力，好讓看中的肥羊主動獻(xiàn)出財物。
侍衛(wèi)隊半點不懼，不過是一群泥腿子罷了！
齊四一擺手，大家按照隊列將主子馬車護(hù)衛(wèi)住，他這才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大聲喝道：
“定北軍麾下正六品驍騎尉齊正明在此，爾等安敢襲擊官兵？”
原本正群魔亂舞的一群人突然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他們也沒聽清齊四到底說的什么，只聽到“定北軍”、“官兵”等字眼，一下子就懵住了。
有人高呼：“他們是官兵！”
立刻便有許多人高喊著“快跑！”，便沿著官道旁的小路跑了。有些人驚慌失措，找不到路，直接從田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穿行而過，一下子便都沒影了。
他們呼啦啦地消失了，正如他們呼啦啦的來，不帶走一塊銀兩。
子涵她們還躲在馬車?yán)锿低得橹饷娴那榫埃疽詾檫€有的扯皮，或許車隊還會留下一份買路錢等等。
畢竟前面就是縣城，這些人手里也就是些棍棒鋤頭之類，并沒有真的武器，且多半是恐嚇之用——侍衛(wèi)們也不好就此打殺了他們。若是他們耍起無賴，為了不耽擱行程，總要放點血吧？
誰想他們聽見“官兵”二字，就慌忙逃竄？
若是在21世紀(jì)，遇到這種情況，便是你有理有據(jù)，官府出于人道主義，都會叫你出點血。
看來在大梁朝，官兵名聲極大呀！
子涵先以為要請縣里衙門的老爺過來幫襯，昨晚她還讓齊四先遣人過去稟報一聲，齊四卻說不必，這群人都是土雞瓦狗，大喝一聲便會四散奔逃。
當(dāng)時子涵還以為他聽多了講書，以為自己是常山趙子龍了呢！
……
之后的路十分安寧，車隊順順利利地進(jìn)了縣城，挑了家大客棧住下。安頓下來不過盞茶功夫，就有下人來報，縣尊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