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婚
母親懷胎十個月零十三天才生下的我，稱了九斤六兩，如果再早二十年，按當(dāng)時的習(xí)俗我的小名大概率就是“九斤”。我出生三個月后鄰居家也生了小男孩，只有五斤多，比他家的貓大不了多少，就被他爺爺起了個“貓娃”的小名。從小到大貓娃和我都差不多一般高，但我的體重總比他多出七八十斤。
初中畢業(yè)后貓娃不再上學(xué)，跟他爸學(xué)做生意。
我上大二那年暑假，貓娃結(jié)婚。結(jié)婚前幾天他喊我一起去新娘家送衣服，婚慶公司把預(yù)定的禮服都送到了他家。
“哪個是你媳婦？”
放下衣服水都沒喝一口貓娃就拉我出來了，出門我才問貓娃。新娘家里至少五個差不多一般大的姑娘，可能是新娘的朋友。
“不知道，我也沒細看。”
“是不是那個穿衛(wèi)衣的姑娘？”
“不知道，我沒看臉?！?p> “不是你媳婦嘛！”
“哎，這媳婦……實話跟你說，這是我第五次見她，每次身邊還都有別的姑娘，我就知道其中一個會是我老婆，具體哪一個我真知道，反正，我都不愛?！?p> “你……”
我被噎的啞口無言，他不像在說笑話。貓娃又淡淡的說：
“我和小歐多少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p> 小歐是貓娃同學(xué)也是女朋友，初中兩人就在一起，小歐去貓娃家玩時我都見過許多次。
“那你和小歐掰了？”
“沒有，好著呢，昨晚還一起吃飯了?！?p> “那這……”
“老爺子有多強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他朋友的閨女，他們老哥倆覺得挺好，就非要把我們湊到一起。這姑娘也不知咋想的，是缺心眼還是真看上了我，或者像我一樣也被她老子給摁住了，總之我沒和她說過幾次話。再說，這些年做生意掙的錢都是老爺子管，他說只要結(jié)婚成了家就撒手，全都交給我。”
“你……這是圖錢啊，還是你老子的錢?！?p> “也不是，你經(jīng)常不在家不知道，就為結(jié)婚這事我半年多都不和老爺子說話了，拗不過他就算了，只要他滿意就行?！?p> “那你又說和小歐好著。”
“是好著，真的好著?！?p> “……”
結(jié)婚那天沒鬧洞房，大家都起哄，可貓娃一直臭著臉，最后大家早早就散了。
快零點時我都躺下了，貓娃父親來砸門讓我出去一下。他說貓娃丟了，晚上收拾家里時貓娃就出去了，大家都沒當(dāng)回事，好久不見回來就打電話，關(guān)機。這都半夜了還能去哪兒，新娘子還等著呢，讓我趕緊幫忙去朋友家找找。
后來貓娃被抬回來了，他在一個朋友家喝大了。
開學(xué)我就去學(xué)校了，時不時就聽家人說貓娃兩口子經(jīng)常吵架，還摔東西，后來連飯都不吃了，因為吃飯的家伙摔光了。吵架的原因在我家聽得一清二楚，貓娃媳婦說他總不回家，既然有喜歡的人為什么要和她結(jié)婚之類，貓娃說的是早告訴你不要和我結(jié)，是你老子和我老子非要結(jié)……
寒假回家碰到貓娃，我問他：
“怎么樣，好點了？聽說你們最近也不吵架不摔東西了，我家都聽不到，和好了？”
“離了，離了都一個多月了，和誰吵去?！?p> 貓娃大冬天剃著個光頭，叼了支煙又補了一句：
“也不算離，結(jié)婚的時候就沒去民政局登記，就是把她自己的東西打包收拾走了而已?！?p> 第二年臘月，貓娃和小歐結(jié)了婚，貓娃家沒辦酒席，兩家坐一起吃了頓飯就算成。為此小歐媽媽鬧的不可開交，說貓娃家不把小歐當(dāng)回事，又嫌貓娃離過婚，還說聽說貓娃整夜在外面打牌喝酒不回家，和別的女人鬼混，總之各種不同意。事實上小歐媽媽并不知道和貓娃整夜鬼混的是她女兒，否則不會這么對外人說。
可貓娃已經(jīng)和小歐自己做主去民政局登記了，還把生米煮成了熟飯，懷上了孩子。
我家現(xiàn)在聽到最多的是貓娃和小歐打罵孩子的聲音。大兒子七八歲正調(diào)皮，二胎放開后兩口子想再要個女兒，結(jié)果生了對雙胞胎都是兒子。
偶爾回趟小鎮(zhèn)總會聽到一些離婚的消息，感覺離婚已經(jīng)變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這家的孩子剛上小學(xué)兩口子就離婚了，男人說女人在外面有野男人，女人說男人在外面有野女人，誰都沒證據(jù)但誰都覺得自己有理。
那家的兒子在外面做生意娶了個小好幾歲的老婆，剛生完娃就和別的小姑娘又搞一起，老婆家的兄弟帶著一車人打上門來，把家砸了個稀巴爛，喊著要離婚分家產(chǎn)。
他家遇到點家庭變故，媳婦立馬聽娘家話離婚不過了，然后又嫁給另一個本地人，留下三四歲的孩子在夫家，大家還都生活在小鎮(zhèn)，就是要生生普及一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這家、那家、他家的家庭不少，夫妻間關(guān)系都是硬傷。
大多都是媒人相互介紹認識，也沒見幾次只是不反感，沒深入了解又能反感到哪去，誰都不會剛認識就暴露出不好的一面。然后在長輩的催促下走程序，提條件、定親、買房、布置、拍照、結(jié)婚、生娃。
大都生活到一起后隨著了解的加深才開始討厭對方，孩子往往被用來拯救婚姻，如果挽救不了那就離婚?；蛘邷惡线^日子，對，就是湊合。
不光小鎮(zhèn)，身邊的大量上班族也是如此。大學(xué)畢業(yè)沒幾年就會有各種人念叨，你該結(jié)婚了。然后相親，平時上班忙周末見一見，幾個月不反感就見家長提條件，定婚、擇吉、買房、裝修、拍照、訂婚宴，差不多又一年。
然后結(jié)婚，好就好好過，不好就天天吵，實在不行就離。
婚姻，還有多少是因為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