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夢里看見外婆臉上的疼惜。
是對那小貓,卻也更是對她。
外婆柔聲答,“……我們?nèi)フ液罾习逶囋嚳??!?p> 她流著淚,眼前一片模糊,心中更是絕望的。
——那絕望來自于她對手上那小生命情形的認(rèn)定。
盡管她還小,可是她卻也知道,那樣一只弱小的貓貓,被車輪碾壓過之后,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
它在她手上,已經(jīng)冷了……她知道她來晚了,她極有可能已經(jīng)失去了它,再也救不回來了。
那個年紀(jì)的她,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是“自責(zé)”。
她自責(zé),為什么之前與外婆路過的時候,她沒有能把小幼貓放到安全的地方去?
還有她為什么不能在早市少逛一會兒,如果她能比那輛汽車更早一步的話,那說不定小幼貓就不會死……
外婆帶她去了侯老板的寵物店。
侯老板看著她手里那小小的身體,也止不住地嘆息。
外婆難過地低聲說,“……好歹請你試試看,至少也能讓孩子心里好受些?!?p> 侯老板只能點頭說,“我盡力。”
侯老板將他懷里的小白兔放下,面色凝重地從她手里接過小貓貓去。
她還沒見過侯老板面色那么凝重過,更沒看見過侯老板為了另外一個小動物而放下懷里的小白兔……
那一刻她明白,侯老板其實也幾乎沒有什么把握。
手里空了,她轉(zhuǎn)頭望著外婆落淚。
外婆摟過她去,輕聲呢喃道,“侯老板這么多年走南闖北,經(jīng)多見廣……所以他雖然只是一個寵物店老板,而并不是專業(yè)的寵物醫(yī)生,可是他卻可能帶來奇跡也說不定啊?!?p> 她也是后來長大些才明白外婆的意思——侯老板當(dāng)年憑著年輕,自駕專闖艱苦之地,所以他也無數(shù)次將自己置于生死一線間……
這樣一個無數(shù)次從生死之中逃生回來的人,生命力便更強勁;更聽說侯老板還曾經(jīng)在那些人煙罕見之地,得遇高僧隱者,得到過他們的幫助和祝福。
所以外婆這是希望小幼貓也能感受到侯老板的強大生命力和所得到的保佑吧?
從侯老板將小幼貓從她手里接過去,走進(jìn)工作間去,她就窩在外婆懷里一直在不停落淚,生怕最后在侯老板這兒得到的結(jié)果,依然還是小幼貓救不回來……
侯老板的工作間,主要是給寵物洗澡和修剪毛毛用的,往常都是大玻璃透明的,方便讓外面的寵主看見自己的愛寵的情形,也能讓寵物們看得見自己的主人而安心。
可是那天,侯老板卻將窗簾拉上了。
她如何不明白,這就更是說明什么了……
她不知道侯老板帶著小幼貓進(jìn)去了多久,她哭得頭昏腦脹,也不知掉自己趴在外婆的懷里掉了多少的眼淚。
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了那等待的煎熬,要沖進(jìn)去看看時,她突然聽見工作間里傳來了侯老板的驚呼聲!
“……它,它醒了!”
她尖叫著從外婆懷里騰起,轉(zhuǎn)身就沖進(jìn)工作間去。
她看見后老板雙手托著那小幼貓,交到她的手上。
后老板驚喜地望著她,說:“……真的,這真是奇跡啊?!?p> 她欣喜地抱著小幼貓,與外婆一起回了家。
從此后,“妙屋”里便又多了一只拖槍掛印的白橘……
無數(shù)個晨昏,它就陪在她腳邊;而她想念爸媽最煩惱的時候,都是抱起它的前爪,對它訴說心事。
“……我好想念他們啊,可是他們?yōu)槭裁炊疾蛔屛胰ツ??小北,他們究竟在對我隱瞞著什么秘密呢?”
“小北,如果你是個人該有多好啊……你會成為我最好的朋友,我就再也不用天天只對著一只貓說話了。”
.
不對!
不對……
她知道自己是在夢里,可是她在夢里也知道這一切不對。
不是這樣的,她記憶里不是這樣的。
她記憶里,小幼貓沒有能活過來。
所以,就因為當(dāng)年的負(fù)疚,她后來在摘星城看到毛色與那只小幼貓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北時,她才會將那份情愫全都轉(zhuǎn)移到小北身上,她才會對小北那般特別……
那只小幼貓,更不是小北啊!
可是夢里,怎么忽然變成了這樣?
她使勁想要睜開眼,想要醒來,卻仿佛被無形的藤條纏繞住,怎么也掙脫不出來。
“嗡……”口袋里忽然一陣振動。
她一個激靈,終于猛然睜開了眼!
環(huán)顧四周,她還在閣樓里,就坐在那張某人帶來的、跟閣樓風(fēng)格完全不搭的紅地毯上,頭輕輕靠在他那深灰色的床單上。
她有點無法接受,她竟然在他的物件兒上睡著了!
她哪兒來的這莫名的安心???
深呼吸,回想之前的夢境。
逼真得仿佛那就是她親身經(jīng)歷過的。
她咬咬嘴唇,疼。
“嗡……”那振動繼續(xù)從口袋里傳來。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手機在振動。
她趕緊伸手掏出手機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接起來,“喂,你好……”
“枕頭下,我的手鏈忘帶了。送過來,立即?!笔謾C里,說出這樣前走的話!
凌霄真想問他:“你誰呀?”
可是該死的,她雖說剛從迷夢中醒過來,腦子還有點渾,可是她就是聽得出他是誰!
而繼續(xù)往下想的話,就更有點細(xì)思極恐——他怎么知道她來了老屋,上了閣樓,而且此時就在他的床邊的?!
她分明,是趁著他們不在的時候,偷偷摸摸來的?。?p> 這種感覺就像之前蟲蟲給她發(fā)的那些文章和圖片看完之后,再回味起來的那種后背發(fā)涼——就算鳥偽裝成樹還情有可原,因為畢竟鳥還有眼睛,它還能看得見樹長什么樣子。
可是,花呢?
花長出猴面,甚至是人形……它們是怎么看見猴子和人的?
如果看不見,又怎么去模仿,乃至形成偽裝的?
“……發(fā)什么呆?立即出發(fā),我現(xiàn)在就要?!?p> 就在她還在走神的當(dāng)兒,那邊廂的人還不耐煩了。
凌霄咬牙,“……憑什么啊?我為什么要去給你送東西?凌天沒給你安排助理么?讓你助理回來取就是了。“
“我又不是你助理,你憑什么支使我?。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