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佑笑了起來,他拍著隨緣的肩膀,仰著頭哈哈大笑,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一邊笑,靈佑抬手,一道黑色煙霧吞吐而出,直射天際,不一會兒,一直飛鳥的尸體順著山頂?shù)目吡袅讼聛怼?p> 靈佑抬手捉住飛鳥的尸體,一邊拔毛一邊說道“五百年后,自然有人接替我。如果我成了妖物,他會將我斬殺,然后繼續(xù)把死魔封在體內(nèi)。如果我就此消散,他也會把死魔封存在體內(nèi)。”
“五百年啊,五百年后,誰又說得準(zhǔn)呢,沒準(zhǔn)兒五百年后已經(jīng)有了辦法徹底消滅死魔了?!?p> 說話間,飛鳥的毛已經(jīng)被拔了個干凈,靈佑指尖吞吐,在飛鳥肚子上一劃,飛鳥的內(nèi)臟腸肚便暴露了出來。他隨手掏出內(nèi)臟,手下一揚(yáng),內(nèi)臟順著頭頂?shù)目吡w了出去。一連串熟練的動作,看得隨緣眼皮子直跳。
“你看,很簡單的?!?p> 靈佑說著,體內(nèi)飛出黑霧,包裹住了手上的飛鳥尸體,一道虛影被黑霧從尸體內(nèi)拖拽了出來,慘叫著被黑霧吞噬,重新歸于體內(nèi)。
“我還是跟死魔學(xué)的呢。”
靈佑渾不在意地拿起飛鳥尸體來回檢查一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開嘴撕咬了起來。
隨緣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看著這位得道高僧蹲在地上,手上抓著飛鳥撕咬,血水順著嘴角滴答滴答地落在他的袈裟上。
他停了下來,用手背小心地撩了撩袈裟,盯著袈裟上的血漬呆了呆,臉上神色變換,最終恢復(fù)面無表情,繼續(xù)撕咬起來,只是動作小心了許多。
隨緣蹲了下來,伸手拉住了靈佑。
靈佑低頭撕咬的動作一頓,接著扯開隨緣的手,往另一邊偏了偏。
“靈佑,如果拿死魔與一方大德相比,只能選擇其一,我寧愿選擇一方大德。”
靈佑低著頭繼續(xù)撕咬飛鳥的尸體,這么一會兒,大半只已經(jīng)進(jìn)了他的肚子。
“我可以告訴你,靈佑,后世也沒有辦法解決魔的存在,不要說五百年,就是一千五百年之后,也不會有。”
“末法時代,五濁惡世,世間正法難尋,更何況修行了。”
“所以,回頭吧,靈佑。”
“你現(xiàn)在入魔未深,一切還來得及。”
“死魔的問題,我們再想辦法?!?p> 靈佑仿佛沒有聽到隨緣的話一樣,依舊背對著隨緣啃食著飛鳥的尸體。
將最后一絲肉啃下來,吞咽下去后,靈佑一揚(yáng)手,飛鳥骨架順著頭頂?shù)目吡w了出去。他舔了舔手指頭,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隨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我這一生,求的是正法,修的是正法,我的信仰,就是正法??蔀楹尾灰娙鐏恚繛楹文敲炊喙砉盅锒颊f沒有輪回?為何邪魔降世,不見靈山?究竟是什么樣的誓言約束,比天下蒼生還要重要?我信仰的正法,真的是正法嗎?”
“若正法得存,為何邪魔這等無絲毫善念的魔物,也算蒼生?若正法得存,為何邪魔殺生不為業(yè)力牽引,不沾因果?若正法得存,為何邪魔霍亂,眾生卻只能忍受?”
靈佑的語氣一直很平靜,就好像他們閑談或是論法時候一樣。
聽在隨緣的耳朵里,卻變得如此不同尋常。
隨緣一邊往懷里摸索,一邊抬頭看著他,認(rèn)真地說道“佛祖?zhèn)飨抡?,正法可救蒼生離苦得樂,是大慈悲,可佛祖從未要求過什么。無論戒律還是清規(guī),是我們這群沙門弟子為了追隨佛祖的腳步,早日得解脫,才制定的?!?p> “說到底,是我們悟性不夠,沒有佛祖的智慧,只能依靠外物自行約束。”
“佛祖從未要求過什么。無論香火還是供奉,都是我們自愿的?!?p> “觸犯戒律要受罰,是為了記住戒律,約束自己,不走偏路?!?p> “按照世俗的說法,是我們欠佛祖的,離苦得樂,修成正法,這么大的因果,是我們欠下的。佛祖從未要求過?!?p> “這世間的事,佛祖插手了一次,就要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無數(shù)次。”
“佛祖僅僅是傳下正法,就令眾生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得不到幫助,心生怨恨了,佛祖再插手眾生之間的事,如果有一天,佛祖收手不管了,是不是所有眾生都要怨恨佛祖?”
“況且,在我等眼中,邪魔不可度化,但邪魔既然分屬眾生,那就說明,不是邪魔不可度化,是我等修行不夠?!?p> “草木螻蟻,豺狼虎豹,邪魔與人,在佛祖眼中,大概都是一樣的吧?!?p> “這世上虎豹自生下來就要吞食血肉,人這一生,又造下多少殺孽?盡管如此,佛祖依然傳下正法,以度眾生。邪魔與虎豹,有何不同?人之于待宰羔羊,虎豹之于口中肉食,與邪魔之于人,又有何異?”
說到這兒,隨緣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打開后,從里面拿出了一串佛珠遞了過去。
“靈佑,跟我回蘭因寺吧,你現(xiàn)在入魔未深,憑借你我的能力,用不上一年,就可褪去魔性,重入正法。一切都還來得及?!?p> 靈佑沒有接那串佛珠,冷笑著說道
“既然你的境界如此高,為何不去度化死魔?你又來插手做什么?”
“靈佑,我說的這些,你原是都懂的。只是你被死魔陷害,執(zhí)念已生,魔障重重,這才入了魔,對正法心生怨恨,對佛祖心生怨恨。”
“我雖想的通,但我境界未到,終究還是蕓蕓眾生之一員,自然要與死魔對立。你我之間,除了同修,更有情誼,自然會插手進(jìn)來?!?p> 靈佑站起身來俯視著隨緣,冷笑道“既然你知死魔乃是我的魔障,既然你說你我之間除了同修,還有情誼,那就請你用這份情誼,把我送到祖庭吧?!?p> “我與死魔約好了,今天午夜,在這里分出生死?!?p> 說完,靈佑轉(zhuǎn)身朝著中央走去。
“靈佑!”
隨緣在身后喊了一句,靈佑身體微顫,腳下不停,理也不理。
“好,既然你說方法可行,那就把死魔封在我體內(nèi)!”
身后,隨緣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