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乃世間法,許多人對佛法的理解有偏頗?!?p> “佛法并不能讓你超越生死,真正讓你超越生死的,是你自己。”
“如果僅僅以為崇信佛法就可以超脫生死,那就大錯特錯了?!?p> “佛法教授的是世間的道理,佛法里沒有長生,也沒有超越生死的能力,但方法,藏在佛法里?!?p> 隨緣解釋了許多,李純聽得昏昏欲睡,覺得十分無聊,但又害怕一旦睡過去,錯過了“佛法”,只得勉力支撐著。
“前金吾衛(wèi)首領(lǐng)陳云樵跟在貧僧身邊修行已有一年多?!?p> “我知道,據(jù)說那只妖貓就是陳云樵家里的。”
終于聽到了熟悉的人物,李純精神了起來。
“妖貓的事兒,你若想知道,可以去問李少監(jiān)?!?p> “陳云樵自私膽小,見利忘義,身上有諸多絕點。他很愚笨,跟在貧僧身邊這么久,除了一篇心經(jīng)什么都沒背下來,心經(jīng)背下來,也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不得其法。”
“但他依舊在認(rèn)真修行,每時每刻都在誦念心經(jīng),貧僧給他講經(jīng),他理解的很慢,往往一句話就要用一天的時間來理解。”
“你來說說,他這么辛苦是為了什么?”
“是因為他崇信佛法嗎?”
“不是?!?p> “那是因為他也想要長生?”
“不是。”
“陳云樵這么努力,是因為他在誦念心經(jīng)的時候,可以得到安寧?!彪S緣說道
“不管他為了什么,不管他理解不理解心經(jīng)的精深與佛法的浩瀚,他知道心經(jīng)能讓他得到安寧,光這一點就夠了。”
“這就是佛法對于陳云樵的意義。他并沒有向佛法奢求更多,知識想要得到安寧。于是在誦念心經(jīng)的時候,他就能感受到心里的安寧?!?p> “佛法對于你呢?除了長生,還有什么意義嗎?”
“你若執(zhí)著于迷信佛法,就是陷入了邪見。佛法可以滿足每個人的要求,但并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樣,憑空變出來的滿足。”
隨緣語重心長地說著,李純一臉迷糊,似懂非懂。
“世人都聽說仙佛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于是就認(rèn)為仙佛所持神通是崇信佛法所帶來的,但實際上,神通術(shù)法,精修到深處,其意自明。這是要精修到深處的?!?p> “佛法不會讓人不勞而獲。”
隨緣給出了一句話的總結(jié)。
“好了,天也晚了,你的疑問解答了,早些休息吧,貧僧也要走了?!?p> 見李純?nèi)粲兴嫉哪樱S緣起身告辭。
“可是那個柳泌真的會仙法?!?p> 李純追了上來喊道。
隨緣停下了腳步。
柳泌,就是傳說中攛掇李純迎回佛骨,并煉丹把李純吃死的猛人了。
這世間但凡有些能力攪風(fēng)攪雨的人,多半都是有所傳承的,沒有背后的強大靠山,不等他們攪風(fēng)攪雨,剛一露頭,就會被人收割。
這個柳泌估計是真的有些能耐的,否則不可能忽悠得李純?nèi)绱撕V信。
只是據(jù)說柳泌是個方士,方士不傳道法,反而攛掇皇帝迎佛骨做什么?
隨緣不大想管,但他若不管,這樁因果恐怕還要往下拖。
“那你告訴貧僧,柳施主現(xiàn)在何處?”
李純眼睛亮了起來,他興奮地喊道
“你等下,我這就帶你去。”
說完,招呼宦官過來為他更衣,又披上了一件大氅,帶著幾個宦官,急匆匆地拉著隨緣出了皇宮。
此時已是入夜,朱雀大街上一片空蕩蕩,安靜異常,只有隨緣這一行人。
一路七拐八拐,很快來到了一座高門府邸前。
隨緣攔住了準(zhǔn)備上前通稟的宦官,擋在李純前面,皺起了眉頭。
他到長安城已經(jīng)有幾天了,以前也不是沒來過長安城,但他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這處宅院。
整座宅院都被濃郁的黑色煙霧籠罩著。那些黑色煙霧飄蕩在院落上空,凝而不散,慢慢的翻滾著。
“吱呀”
府邸的大門自動打開了。嚇了李純一跳,他緊張的縮在了隨緣身后,一只手緊緊地抓住隨緣的袖子。
隨緣抻了抻,沒能把袖子收回來,只好無奈的說道“你且松手,貧僧要進(jìn)去查看一番,你在此地不要走動?!?p> 李純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我想跟你一起進(jìn)去。”
隨緣回頭看了一眼李純,見他實在害怕,就點頭答應(yīng)了。
“你們……”
得了允許的李純有些興奮,他剛要轉(zhuǎn)頭吩咐身邊的宦官在此地不要跟上,就發(fā)現(xiàn)這些人正提著燈籠,分成了兩列,機械的朝著大門走了過去。
這些宦官走到大門口停了下來,分成兩列站在大門的臺階上,安靜地矗立在那里,手上提著燈籠。
氣氛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隨緣邁動步伐朝著大門走了過去,只感覺身后有些沉重。一回頭,發(fā)現(xiàn)李純正死死地拽著他的袖子,臉色不停地變換著。
隨緣心念一動,體內(nèi)經(jīng)文飛出,編織成一個罩子,將兩人籠罩在內(nèi)。
“走吧。”
李純這才醒過來,抬起頭驚奇的打量著外面的經(jīng)文,伸出手就要去抓。
“不要亂動?!?p> 隨緣往前走著,頭也不回地警告道。
此時他已經(jīng)神通全開,沒有閑暇在顧忌李純了。
這座府邸給他感覺十分詭異,他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小心應(yīng)對。
兩人一前一后站在了門口正面。大門上氣勢恢宏的“柳府”兩個字,在宦官們的燈籠照耀下,顯得有些陰森。
“恭請隨緣法師與真龍?zhí)熳尤敫?!?p> 宦官們齊齊的尖聲喊道。
燈籠里的火焰,騰地一下竄了起來,卻詭異的沒有燒到燈籠。
隨緣抬頭看了一眼牌匾,抬腳邁上了臺階。
“恭請隨緣法師與真龍?zhí)熳尤敫?!?p> “恭請隨緣法師與真龍?zhí)熳尤敫?!?p> 隨緣每踏上一級臺階,宦官們便重復(fù)一遍。一直到隨緣跨過門檻,宦官們這才停下。
他們將手上提著的燈籠橫過來,雙手高高舉著,排成兩隊,跟著走進(jìn)了府邸。
大門緩緩地合上了。
眼前看似恢弘大氣的府邸,內(nèi)里確是一片雜草叢生,門扉衰敗,破爛的窗戶上掛著厚厚的蜘蛛網(wǎng),盡顯荒涼。
“這……前幾日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呢!”
李純驚恐的說道。
“還請主人家出來一見!”
隨緣沒有理會李純,朗聲喊道。
“出來一見——一見——見”
一道道回音在院子里來回擴散,四周依舊靜悄悄的。
“恭請隨緣法師與真龍?zhí)熳尤雰?nèi)!”
身后,兩列宦官機械的喊道。
隨緣皺了皺眉,一步踏出,周圍荒涼的院景一變,化作滿目金碧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