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哨自出生起,追尋雮塵珠十幾年,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如此激動。
他上前緊緊攥住李長清的衣袖,想說什么,忽然覺得有些唐突,觸電般地抽回了手。
李長清能清楚的見到他的嘴角,都在微微抽搐,表情有些失控。
花靈和老洋人和師兄一起行宿這么多年,還曾未見過后者如此失態(tài),都有些驚訝。
他們還年輕,對有些事情的認(rèn)知還不夠深刻。
不明白“雮塵珠”這三個字,對鷓鴣哨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
“鷓鴣哨兄弟,你...”
陳玉樓也被他嚇了一跳,遲疑道。
“呼...沒事,是某失態(tài)了...”
鷓鴣哨深呼吸,努力平復(fù)了一下激蕩的心緒,用一種很輕,卻帶有很重的顫音的語氣,問李長清道:
“李道長,你說的,可有三成把握?”
不是三成,而是十成。
李長清心下一笑,卻不能這么說。
當(dāng)即面容一整,抱拳道:
“把握不敢當(dāng),但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看錯!”
“好...”
鷓鴣哨聞言緩緩出了一口氣,用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的語氣,鄭重對他道:
“待到瓶山之行結(jié)束,某師兄妹三人即刻啟程前往云南,尋找獻(xiàn)王墓,若蒼天保佑,真令我等在墓中找到雮塵珠,拔除詛咒,救得全族老幼,某鷓鴣哨這條命就是道長的了!”
“以后,刀山火海,森羅地獄,鞍前馬后,任憑差遣!”
花靈和老洋人對視一眼,神色逐漸堅定,紛紛抱拳,堅聲道:
“我倆也一樣!”
“呃…”
李長清一愣。
感覺事情的發(fā)展有些出乎意料,一時竟不知該怎么回應(yīng)。
索性側(cè)過身,含糊搪塞過去,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
雖然他知道,鷓鴣哨三人能成功盜發(fā)獻(xiàn)王墓的幾率很小。
“鷓鴣哨兄弟,你放心,到時候陳某必率常勝山一干弟兄,前去助你一臂之力!”
陳玉樓連忙打了個圓場。
悄然將話題轉(zhuǎn)移。
當(dāng)然,獻(xiàn)王墓他其實也早有耳聞,知道那墓中寶貨肯定也是不少,估計不遜色于瓶山地宮。
俗話說,有大墓的地方就有卸嶺盜眾。
此等大事,他陳總把頭哪有不摻一腳的道理?
“多謝!”
鷓鴣哨面容肅整。
“你我兄弟之間,不必言謝!”
陳玉樓心情甚佳,擺了擺手。
這時,紅姑娘走了過來。
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李長清,對陳玉樓報道:
“總把頭,活水入盆(明器寶貨都裝好了)。”
“嗯,收拾裝備,咱們繼續(xù)前進(jìn)!”
陳玉樓滿意地點點頭。
好家伙!
李長清一轉(zhuǎn)身,這才注意到,群盜正拿著鎬鑿乒乒乓乓地撬卸著大殿墻壁壁畫上的金玉珠寶。
另有甚者,直接拿鏟子去扣刮墻上的金粉。
此時,已幾乎到了收尾階段。
偌大一個宮殿,被這群虎狼般的土匪強(qiáng)盜,能拆的拆,能卸的卸。
卸嶺可不像摸金校尉那般,在一座墓里只取一兩件寶貝,有那么多窮講究。
常勝山十幾萬弟兄,明器拿得少了還不夠塞牙縫兒的。
凡是值錢的物件,除了幾十盞留著照明用的八寶琉璃盞,其余通通裝進(jìn)麻袋。
半柱香前還美輪美奐的金玉寶殿,現(xiàn)在望去就跟被狗啃了一樣。
李長清和搬山三人看得,眼角直跳。
心里不禁嘆息:
“作孽啊...”
...
不消片刻,整座大殿便被群盜搜刮一空。
值錢的寶貨一袋袋地堆在角落,等著撤離的時候再一起帶走。
留下了十幾個心腹盜伙在此看管,陳玉樓和羅老歪帶著大部分盜伙繼續(xù)向后面的宮殿開進(jìn)。
呼嘯聲中,火把如龍。
由鷓鴣哨拍著怒晴雞在最前邊開路。
嘹亮高亢的雞鳴聲中,一路上遇到的蜈蚣蝎子紛紛暴斃。
絕無幸免。
李長清慢悠悠地走在最后,也樂得清閑。
又穿過兩重殿圍,每過一處便照例搜刮一通。
將得來的明器放入麻袋,派人看好。
登上一處高臺,終于看到了瓶山地宮里,最后,也是最雄偉的宮殿。
大殿位于一處巖洞中,殿前是個寬闊的平臺,四周圍有一圈鏤空的漢白玉欄桿。
陳玉樓看到殿后有被青石條封死的痕跡,心下頓時了然。
原來之前溶洞偏殿后園,那處被封死的暗道竟直通此地。
殿前被一條河渠籠繞,其上剛好有座拱橋。
潭水早已干涸,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見底。
以前應(yīng)該有噴泉涌出,從高處流過一座座亭廊,匯聚于此。
可以想象,千百年前瓶山地宮山環(huán)水繞的出塵之景。
在原著中,六翅蜈蚣就是在這突然出現(xiàn),輕而易舉地奪走了花靈和老洋人的性命。
不過顯然,如今已不可能了。
群盜呼呼啦啦地過了拱橋,上了石階,來到殿前。
陳玉樓抬頭一看。
只見一塊紫金豎匾掛在主門屏上,其上寫著兩個古樸的古篆——
“無量”
“無量殿...”
陳玉樓喃喃低語。
“這里,應(yīng)該就是位于煉尸井上面的瓶山地宮的主殿了。”
鷓鴣哨沉聲道。
“咱們一路上都沒看見湘西尸王這個老粽子,老子看它的棺槨八成就藏在這里面吧!”
羅老歪現(xiàn)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可謂無所顧慮,獰笑道。
群盜聞言冷笑,緩緩舉起了手中刀槍。
他們現(xiàn)在正是氣勢如虹的時候,可謂信心滿滿,天王老子來了也要怵三分。
更別說,有李長清這尊大神壓陣,還有什么好怕的!
“不要大意!”
陳玉樓出于謹(jǐn)慎,喊了一聲。
眾人應(yīng)諾,用蜈蚣掛山梯頂開殿門。
鷓鴣哨又一拍背后竹簍。
怒晴雞怒啼。
萬邪避退。
群盜這才爭相進(jìn)殿。
甫一進(jìn)殿,便見到入口處,有一口寬約兩丈的巨大圓井。
井上覆著一張巴掌厚的翠玉圓蓋。
眾人環(huán)視一圈。
除此之外,倒與前殿沒什么太大的差別。
都是朱顏畫棟,碧瓦玉宇。
唯一的不同,就是角落里擺放著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青銅丹爐,和燒火用的器皿。
李長清打量著四周。
忽然發(fā)現(xiàn)這殿頂空蕩蕩的,竟連一根梁柱也沒有。
無量,無梁。
偌大一個殿頂,竟全靠幾十根抱柱支撐!
“不愧是無量殿,果然沒有柱子!”
陳玉樓進(jìn)殿之前早已料到,見狀嗤笑道:
“仙法無量…哼,這些方士為了蠱惑皇帝,真是費勁了心機(jī)??!”
“咦,那老粽子去哪了?”
羅老歪不在乎這個。
他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殿里連個棺槨的影子都沒有,有些疑惑地用槍嘴撓了撓頭。
經(jīng)他一說,陳玉樓也覺得頗為奇怪。
低頭思慮一陣,不確定地道:
“莫非是這殿中暗含玄機(jī),將那元代將軍的墓室藏起來了不成...”
想到這,他一揮手。
令群盜分散開來,搜尋角落里是否有暗道密室的開關(guān)。
幾十人找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大殿里除了一些明器,和中間那口巨大的豎井,別無他物。
陳玉樓于是令人挪開玉蓋,往井底擲下幾顆飛磷。
附身看去,豎井頓時一覽無余。
不出所料,下面正是堆滿棺槨古尸的煉尸井。
這下,他也沒了頭緒。
在殿中來回踱步,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么,一時半會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兀自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