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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有玉露冬有雪

第一百六十七章 珍惜眼前

秋有玉露冬有雪 霽拾壹 3496 2022-03-26 14:13:20

  戴長景攏了攏身上的玄色大氅,緩緩靠在樓梯口賞雪,皎潔月光下,雪花在空中漫天飛舞,屋檐上、樹枝上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戴長景從大氅下取出玉簫,放到嘴邊吹奏。蕭聲沉悶低緩,令人感到一絲壓抑愁緒。

  一陣清幽的琴聲突然從遠(yuǎn)處傳來,錚錚琴聲,悅耳動聽,牽動著人心豁然開朗。戴長景輕輕一笑,轉(zhuǎn)變聲調(diào),附和著遠(yuǎn)處的琴聲。

  琴聲悠揚,蕭聲清悅,相互配合,時而輕快靈動,時而婉轉(zhuǎn)清幽,起起伏伏,抑揚頓挫。琴聲突然一轉(zhuǎn),漸漸高亢,蕭聲亦隨著琴聲逐漸起伏。琴聲又漸漸下沉,蕭聲則越來越高,最后琴聲漸止,蕭聲仍高亢連連,綿綿不絕。

  蕭聲高亢不斷,蕩氣回腸,似是在宣泄煩悶。琴聲再次響起,悠揚緩和,引領(lǐng)著蕭聲慢慢低沉下去,漸漸收音。

  戴長景長吁了一口氣,心情好了許多。他站直了身子,走出樓梯口,一轉(zhuǎn)彎,就見邵宜相含笑向他走來。

  戴長景揚了揚手中的玉簫,對邵宜相笑道:“是沐峰的主意吧?!?p>  “不是只有沐峰才可以請到我的,當(dāng)年在江林村,我受疫氣困擾,也是大公子為我吹簫解憂?!鄙垡讼鄰纳砗竽贸鲆粔鼐七f給戴長景,“投桃報李?!?p>  戴長景感激的拿過酒壺,向邵宜相敬了敬,“多謝六小姐?!?p>  “我雖然不知道你和酌姐姐發(fā)生了什么,但你應(yīng)該清楚,酌姐姐對你的心意?!鄙垡讼喙膭畹溃骸八闹杏心?,就不要氣餒?!?p>  戴長景喝了口酒,自嘲一下,“我和她之間,從來不由我做主?!?p>  邵宜相微微蹙眉,“這些年你與酌姐姐朝夕相對,以大公子的細(xì)心,不應(yīng)該看不出姐姐心中的癥結(jié)。”

  “便是解開了她的心結(jié)……”戴長景搖了搖頭,“她以為我對她不過是出自同情,可憐她罷了。”

  邵宜相看著戴長景又連連喝了好幾口酒,開口問道:“大公子捫心自問,對酌姐姐的感情真無半點同情之情?”

  戴長景瞇眼望她,“連你也這樣看我?”

  “感情是最復(fù)雜的,可以一見鐘情,也可以日久生情。由憐生愛,又何嘗不是一種感情?”邵宜相反問:“說句實話,大公子第一眼見到酌姐姐時,真無半分同情之心?”

  戴長景回想登高樓外,那晚月光朦朧,白袍籠罩下的她,背影卻給人一番清冷寂寥之感。他望著她一次有一次離開的背影,每每都是那么孤單。天津那晚,寒風(fēng)似刀,她因女嬰一事憤恨不平,蜷曲在山坡上,靜靜望著無邊夜色,一夜無語。

  似是從那一晚開始,他心中為她涌起酸澀,同時也對她開始充滿好奇。在每一次的分別之后,他開始期待與她的再遇。再之后銀酌為他打理戴府,他對她是越來越依賴,同時也越來越離不得。

  戴長景飲盡壺中酒,如釋重負(fù)般向邵宜相大笑,“多謝六小姐?!?p>  邵宜相笑道:“想來大公子是想通了?!?p>  戴長景含笑道:“六小姐說的沒錯,由憐生愛也是一種感情,一樣可以堅貞不移,此生不換?!?p>  “孺子可教?!鄙垡讼辔⑽⒁恍?,又道:“酌姐姐不是拘泥的人,你解了她的心結(jié)之后,再把話與她說清楚,將來,定能入大公子所愿?!?p>  “當(dāng)局者迷,我再為自己辯駁,恐怕阿酌也聽不進(jìn)去。”戴長景望了望邵宜相,笑道:“不過旁觀者的話,阿酌還是能聽下去的?!?p>  邵宜相警惕的望著戴長景,“大公子是何意?”

  “這些年你與阿酌姐妹情深,你也希望她能長留京城,不再孤身飄蕩?!贝鏖L景微笑道:“六小姐舌燦蓮花,能言善道,定能說服阿酌解此心結(jié)?!?p>  邵宜相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要論能說會道誰比得上大公子?!?p>  急急的腳步聲在前面?zhèn)鱽?,邵棟裹著一件厚棉衣,瑟瑟發(fā)抖的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搓著手不滿道:“大半夜你們彈什么琴,吹什么蕭,擾人清夢?!?p>  邵宜相插腰道:“你以前大半夜舉著火把去敲牧場大門的時候,怎么不覺得是在擾人清夢。”

  邵棟理直氣壯道:“我那是對外人,你現(xiàn)在是對你親哥哥,胳膊肘往外拐。”

  邵宜相大氣,尖聲質(zhì)問:“我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從小到大你做了那么多混賬事,是我替你瞞著爹爹,瞞著大哥的,你還敢說我?”

  “你輕點?!鄙蹢澲噶酥盖懊娌贿h(yuǎn)處的房間,“你吵著我就算了,千萬別把烈姑娘吵著了?!?p>  邵宜相瞥了瞥嘴,“你才胳膊肘往外拐?!?p>  下了許久的大雪終于在第二天早上停了,銀酌從地窖走出來時,臉色蒼白的猶如屋外的白雪,更令戴長景心中疼惜。當(dāng)邵宜相見到面容無半分血色的銀酌時,嚇了一大跳。也終于明白,戴長景在桃花從中游刃有余,為何偏偏只有銀酌才能令他由憐生愛。

  銀酌在屋里休息的幾日,戴長景日日都去敲門求見,奈何銀酌始終不愿見她。戴長景只好日日把備好的吃食交給邵宜相,由邵宜相替他送進(jìn)去給銀酌。

  邵宜相把飯菜交給銀酌后,又給了她一個暖手爐,道:“這是大公子讓我給你的,天寒地凍,姐姐把它揣在懷里,會好很多的。”

  銀酌冷聲道:“以后他的東西,你別送過來?!?p>  邵宜相放下暖手爐,輕聲道:“姐姐你別怪我多事,你和大公子在京城明明好好的,當(dāng)初你還為他選玉玦,又為何會變成這樣?”

  銀酌撇過頭沒有回話,邵宜相繼續(xù)道:“其實前幾日,大公子和我提過你們之間的事情,姐姐認(rèn)為他對你是出于同情?”

  銀酌仍是沒有說話,邵宜相問道:“姐姐,你覺得我們這次可否平安回到京城?”

  銀酌一怔,問道:“你為什么這么說?”

  “這趟鏢本來就古怪,先是大公子和沐峰騙我們離開京城。之后又遇到蒙古人,還有那位烈姑娘,再之后我五哥突然出現(xiàn)。雖然他們都沒說,但我五哥是太子府親兵,非一般人可以請到他。而那位烈姑娘,舉止氣派皆不似普通人。而我們的行程是一直向哈密所前進(jìn),那里是韃靼與大明的邊境。我想這次鏢,不光只是涉及朝廷糾紛,更有可能事關(guān)兩國安危?!?p>  銀酌怔然道:“原來是這樣。”

  “我五哥來了之后,沒有急著帶我們離開,就連沐峰和大公子也沒有讓我們走,說明此行雖有危險,但比起返京,倒要安全些。”

  銀酌望向邵宜相道:“原來,你早就想透了?!?p>  “他不想告訴我,就是不想我擔(dān)心,我也就不說穿,只要能讓我跟著沐峰就行了?!鄙垡讼鄨远ǖ溃骸安还芮懊娴渡交鸷?,我都要與他共同進(jìn)退。”

  銀酌面容逐漸變得凝重,邵宜相安慰道:“姐姐你也別太擔(dān)心,我五哥能來,那太子府親衛(wèi)也能來,或許之后會有更多的人來鏢隊,說不定還會有軍兵。再說我們一路走來,不也是平安無事,什么事也沒發(fā)生。”

  銀酌蹙起眉頭,“只怕是山雨欲來前的寧靜?!?p>  邵宜相握上銀酌的手,柔聲道:“姐姐我與你說那么多,是想告訴你,天意難料,福禍難定。姐姐不愿接受大公子定有你的顧慮,但如果我們都沒法回到京城,你的顧慮就成了杞人憂天了。何不珍惜眼前,活在當(dāng)下?!?p>  銀酌抽出了自己的手,向邵宜相微微搖頭,邵宜相又道:“姐姐認(rèn)定大公子對你只是因為你的遭遇同情你,大公子也承認(rèn),對姐姐一開始的感情,的確是出自憐愛。但感情本就是最復(fù)雜的,憐愛之情也可以生出真感情的。姐姐又何必糾結(jié)于此呢?”

  銀酌低頭望向一旁的暖手爐,邵宜相見她似有被說動,繼續(xù)道:“就好像我與沐峰,當(dāng)初他以命護(hù)我,何嘗不是因為鏢局的責(zé)任。就連他也以為他對我好,只是出自他身為少鏢主的義務(wù)?!?p>  邵宜相回想過去,抿嘴一笑,“要不是我死纏爛打,逼他承認(rèn),他恐怕到現(xiàn)在還在和自己過不去,守著他那些爛規(guī)矩。我和她,哪會有今天。”

  邵宜相再次握上銀酌的手,“大公子游歷花叢,天下間什么樣的女子沒見過,他會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對你究竟是憐大于愛,還是愛大于憐?”

  邵宜相拿起暖手爐放到銀酌手上,“姐姐比我更明白天有不測風(fēng)云,若真不能回到京城,你真甘心與大公子就此錯過?”

  邵宜相的話終究是對銀酌有些用處的,至少戴長景可每天一日三餐把準(zhǔn)備的吃食送到銀酌房間。幾天后,道路上的積雪消了大半,邵宜相看著后院里白茫茫的雪花,玩心漸起,干脆在院子里堆起雪人。

  雪人還未堆成,就見戴長景和邵棟從前面走出來。戴長景神情如常,邵棟則是一副垂頭喪氣的面容,邵宜相掩嘴笑道:“每日都人攆出來,還日日一天三頓,一頓不落的湊上去?!?p>  戴長景揚起嘴角,“前日她肯讓我進(jìn)屋,昨日她肯吃我送的東西,今日她肯與說一句話,日日都與她進(jìn)了一步,已是上天垂憐?!?p>  “我又沒說你?!鄙垡讼嘞虼鏖L景身后的邵棟揚了揚頭,“以前只要稍有人不順你意,你就負(fù)氣遠(yuǎn)走,如今可真是天道輪回,一物降一物。”

  邵棟不滿的瞪了邵宜相一眼,順手拿過廊邊的積雪,揉成雪團(tuán)向邵宜相丟去。邵宜相閃身避過,也拿過雪球向邵棟扔去。一來一往,二人來了興趣,索性在院里打起了雪仗。戴長景搖頭輕笑,轉(zhuǎn)身去了客棧大廳。

  大廳里沐峰正雙手抱胸,倚在門口,皺眉望著門外。戴長景走上前去,問道:“你想繼續(xù)上路?”

  沐峰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如今韃靼、瓦剌兩方人馬都對我們虎視眈眈,雖然有劉張兩位兄弟相助,但未免夜長夢多,我們還得盡快趕路,早日到達(dá)哈密所才是上策?!?p>  “阿酌身體恢復(fù)的不錯,雪也消了大半,不如明天我們就上路吧。”

  “好,這兩天我和姜天也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明日一早就能出發(fā)。”

  “讓開……”一個女子突然從門外急匆而來,她用力推開擋在門口的沐峰,大步走向柜臺桌后的掌柜,一掌用力拍在柜面上,大聲道:“邵棟在哪,把他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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