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開后,戴長景走進映蓮小院,敲響了銀酌的房門,“酌姑娘,他走了?!?p> 銀酌清冷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來,“我不吃晚飯了,大公子回吧?!?p> 戴長景恭立在門口,道:“我有東西要交給酌姑娘,望酌姑娘能開門?!?p> “不必了,我什么也不缺?!?p> “是雪靈芝?!?p> 話音剛落,房門猛地被打開,銀酌直直的盯著戴長景,目光慢慢往下,落到了他的雙手。
戴長景見酌現(xiàn)在穿的是她之前的那身紅衣長裙,可今早給她送露水的時候,她還是穿著那身淡絳色輕紗長褶裙。
他把手中的兩份禮盒雙手遞給銀酌,道:“上面這份就是我和沐峰向殿下求得的雪靈芝?!?p> 銀酌雙眸緊緊盯著戴長景手中的禮盒,她雙手接過禮盒,不言不語,轉(zhuǎn)身就欲關(guān)門,戴長景又開口道:“酌姑娘,還有一份是我送給姑娘的,希望姑娘不嫌棄?!?p> 銀酌望著他手里的禮盒,想了想,伸出雙手接過,對戴長景輕聲道:“多謝?!?p> 轉(zhuǎn)身,便把門關(guān)上了。
晚飯期間,戴長景始終在想銀酌發(fā)毒誓的原因,戴誠儒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與我一起吃飯,是委屈你大公子還是怎么著,不愛吃就別在我面前杵著?!?p> “爹,之前我不在家酌姑娘還愿意出來吃飯,為何我一回來,她反而只愿待在屋里了?”
“看你這副樣子,別說是酌姑娘了,我見到你也沒胃口?!贝髡\儒瞪了他一眼,又道:“前不久,我和幾個老朋友見過面,托他們打聽雪靈芝和馥舌草的消息?!?p> 戴長景目光發(fā)亮,“他們可有消息?”
“雪靈芝是沒有,不過馥舌草倒有些眉目……”
說話間,有一個下人那個一個盒子匆匆趕來,對戴誠儒恭敬道:“潘老爺讓人送來給老爺?shù)??!?p> 戴誠儒拿過盒子后,揮手讓下人離去,道:“老潘做事就是利索,前幾天剛和他說起,現(xiàn)在就把馥舌草給送來了。”
戴長景盯著桌上的盒子,“這里面是馥舌草?”
戴誠儒把盒子遞給戴長景,道:“去給酌姑娘送去吧?!?p> “謝謝爹?!?p> 戴長景拿過盒子就往映蓮小院跑,剛進院子,就見銀酌的房間燈火通明。驀地想起在南京時,她拿到雪靈芝的那晚,她的屋子也如今天這般燈火通明。
戴長景靜靜的駐足在銀酌房門,他開始好奇,究竟雪靈芝為何對她這般重要?馥舌草明明是有毒之物何為她如此心急?還有山上的那條巨蟒,為何她又那般傷心?
夜越來越深,晚風也越來越?jīng)?,戴長景靠在柱子上,低頭望著手中的盒子。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開門聲,抬頭去望,銀酌面色不佳的瞪著他。
“你在這里干什么?”銀酌聲音帶怒,“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身子最受不了夜寒。”
戴長景慢慢起身,道:“我有樣東西……”
“我不需要,你趕緊回房去?!?p> “是馥舌草?!?p> 銀酌突然緊張的望著他,戴長景把手中的盒子恭敬的遞給銀酌,“這是我爹拜托人找到的,雪靈芝我們也會繼續(xù)找下去?!?p> “替我謝過戴老爺?!便y酌接過盒子,“夜晚風涼,你還是快點回房吧?!?p> “酌姑娘?!贝鏖L景叫住了欲關(guān)門的銀酌,“為何你會這么重視馥舌草和雪靈芝?它們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
銀酌聲音冷淡,“你若覺得吃的太飽了,就在屋子里跑兩圈?!?p> 銀酌再次轉(zhuǎn)身欲關(guān)門,戴長景忍不住按住了房門,問:“聽說你曾發(fā)過毒誓,此生不傳授任何人醫(yī)術(shù),不知可否告知緣由?”
銀酌雙眸發(fā)冷,不耐地瞪著戴長景,戴長景只好悻悻地放下了手。然后,房門被重重的關(guān)上。
之后邵?幾乎沒兩天就會到戴府,吵著鬧著要見銀酌。直到半個月后,邵?突然被叫回軍營,戴府才慢慢恢復(fù)了平靜。戴長景一早剛送完露水給銀酌,走出映蓮小院,就見沐峰提了一大籃紅雞蛋走過。
戴長景叫住了沐峰,道:“你可真會挑時間,二哥一走你就來了。”
沐峰輕笑,“之前蓁兒拉著我,讓我陪她買裝置宅子的東西?!?p> “六小姐說服不了二哥,干脆就把你拉走了,她倒是一了百了了?!贝鏖L景道:“你就看著二哥這么騷擾酌姑娘不管?!?p> 沐峰道:“蓁兒說了,有你在就不會讓酌姑娘為難。邵二哥再怎么鬧,你也不會讓她見到酌姑娘的?!?p> “六小姐還沒過門呢,就把你攥的牢牢的,對她言聽計從。”
“我聽蓁兒說,昨晚邵二哥突然被叫回了軍營,她說是你干的好事?!?p> “邵棟能說服邱太醫(yī),無非是從他的喜好下手,投其所好?!贝鏖L景挑眉道:“我聽張麻子說邱太醫(yī)早些年看中了一幅古貼,沒想到下手慢了一步,被別人買走了,一直在找那副古貼?!?p> 沐峰皺眉斥道:“張麻子專做盯人打手的勾當,你怎么又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你別忘了,這里是京城,別胡來。”
“我就是和他吃頓飯喝些酒,又不和他推心置腹?!贝鏖L景道:“有些消息,也只有從這些人嘴里知道?!?p> “今時不同往日,你武功盡失,要他們知道了,指不定要打你主意。還有,如今四通當鋪是你在打理,當鋪做正經(jīng)生意,你少和這些人扯關(guān)系?!?p> “我明白。不過我也是通過他才知道那幅古帖的下落,我一拿到字帖就送去了邱太醫(yī)的家?!贝鏖L景笑道:“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二哥換回軍營去?!?p> “我看邵棟的性子倒是像極了你,不達目的不罷休。你就這么讓邵二哥回去了,還不知他會耍什么手段?!?p> “他走的路我都走過,他的心思我最明白。放心吧,等過兩天,我再去找他喝頓酒,就沒事了?!?p> “他倒是沒事了,只是邵二哥那邊,他知道酌姑娘在這里久住,有的鬧了?!?p> “他至少還有半個月才能離開軍營,到時候再說吧?!贝鏖L景望了眼他手中的籃子,問道:“你怎么提了一籃子紅雞蛋?”
“駱宏拿來的。”沐峰提起籃子,道:“他小孫子滿月,特意拿了些紅雞蛋給我,我拿了一些送過來。”
“駱宏怎么樣?還行吧?!?p> “管家的確不錯,分局在這里不過才半年,他倒是把所有東西都打理的井井有條?!便宸逍Φ溃骸暗米尳骱煤脤W學。”
“當初因為他是皇長孫舉薦的,你對他頗有防備,現(xiàn)在覺得如何?”
“這半年他在分局都循規(guī)蹈矩,看樣子不像是為長孫殿下打聽消息?!便宸迤娴溃骸爱敵跄阍趺淳瓦@么確定,他不是長孫殿下放在分局的眼線?”
“駱宏年逾五十,分局里又都是些武功高強的年輕人,讓他做眼線打聽消息不可能?!贝鏖L景解釋道:“況且你身為四方鏢局之主,朝廷不對你籠絡(luò)是不可能的。給個管家給你,可以說是礙著我的情面,也可以說是朝廷籠絡(luò)你的手段。你接下了這個人,與朝廷的關(guān)系就變得模糊不清了?!?p> “那豈非壞事了?!?p> “有時候模糊不清比清白分明,更利于為朝廷辦事。”戴長景篤定道:“總之駱宏這個人你大可以放心,之前朝廷沒在四方鏢局放眼線,如今你投誠了,再放個眼線,反而會引起你和朝廷之間的芥蒂,得不償失的事,朝廷不會做的?!?p> 沐峰點頭,又道:“舅舅也應(yīng)該起了,我去和他說說話,你吃完早餐趕緊去當鋪盯著吧。”
戴長景望著沐峰提著紅雞蛋離開,突然想起馬祥生的義女,算日子安大嫂的孩子也該滿月了,再推算過去……
戴長景猛地回頭望向映蓮小院,安大嫂生產(chǎn)之日就是她神魂落魄的說出再不會出去的那日。
邵宜相在庭院澆樹的時候突然收到消息,說是沐峰要他去戴府一趟,她覺得奇怪,趕去戴府的時候,見到的卻是戴長景。
戴長景向她解釋一番后,就急匆匆的推著她進映蓮小院,邵宜相氣道:“我就說么,沐峰找我為什么不去宅子或是分局,非要來你這里。”
“你叫酌姑娘一聲姐姐,她有心事自然該你開解?!?p> “你實話實說不就行了,非要拿沐峰的名義騙我?!?p> “只有他找你,六小姐才會這么快速的趕來?!贝鏖L景正色道:“酌姑娘因為安大嫂的事,心中郁結(jié),一直待在屋里不肯出去?!?p> “安大嫂的事根本就與酌姐姐無關(guān),若非酌姐姐,有可能母子俱亡,如今總算留下了安大嫂的骨血?!?p> “馬太醫(yī)說在安大嫂生產(chǎn)之前酌姑娘日日去為她把脈,生產(chǎn)之后便再沒出去過。生產(chǎn)那日是酌姑娘親自為她把脈催產(chǎn),又是她用血催開了夭蓮?;蛟S酌姑娘心中芥蒂,對安大嫂的死不能釋懷?!?p> “也有可能是酌姐姐不喜歡出門?!?p> “她已近兩個月沒有出門了?!贝鏖L景把邵宜相推到了銀酌的房門,敲響了房門才自行離去。
邵宜相大聲道:“酌姐姐是我,我拿了些自己做的香料過來?!?p> 銀酌打開了房門,邵宜相進屋后歉疚道:“對不起酌姐姐,我勸過我二哥了,可連我二嫂都勸不住他,我也沒法勸了。我特意帶了些香料過來,清淡好聞,有助睡眠的?!?p> “多謝。”銀酌收下邵宜相遞來的香料后,又從書桌上拿出一本冊子,道:“這是我?guī)煾傅氖衷?,里面記錄了一些奇難雜癥。你二哥若不嫌麻煩,可以研究一下這本冊子。”
“謝謝酌姐姐?!鄙垡讼嘈老驳慕舆^書冊,“你放心,我絕不會讓我二哥再來打擾你的?!?p> 銀酌把香料放到架子上,邵宜相起身推開窗戶,笑道:“酌姐姐你看,今天天氣這么好,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
銀酌望了眼窗外的天氣,搖頭道:“不了,還是你自己去吧?!?p> “別這樣酌姐姐,你來京城那么久,我也沒盡過地主之誼。我都讓阿貴備下馬車了,走吧,我們?nèi)ソ纪馓ぬで唷!?p> 邵宜相挽著銀酌出了門,上了馬車后,邵宜相興致盎然的探出頭不斷觀望車外風景,銀酌坐在馬車里始終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