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長劍被一支突然而來的利劍打掉,庭院外突然竄出數(shù)十個軍兵,一瞬間把院外原本拿著長劍的守衛(wèi)全都壓制在地。
墻頭上冒出數(shù)個軍兵,井然有序拉開弓箭對準大廳。緊接著大門猛地被人撞開,還看不清來人是誰,金博凌已回過神來,拿過另一把劍欲向戴長景刺去。
“砰——”
一聲巨響,金博凌吃痛大叫,長劍已被甩飛數(shù)米,原本拿劍的手竟開了一個窟窿,鮮血直冒。身穿家丁服飾的黑風(fēng)兄弟也回過神來,立馬就要上前擒拿戴長景,緊接著又是兩聲巨響,黑風(fēng)兄弟雙雙倒地,表情痛苦的捧著下腹,血液從他們指尖流淌。一時間,大廳的人皆不敢再動一步。
“神機營的火銃果然厲害,百步穿楊?!?p> 一身錦衣金冠的皇長孫大笑著從庭院一路走到大廳,身后一隊衛(wèi)兵立馬散開將大廳全部包圍,唯有邵繼舟和邵桓跟他一起走進了大廳。
皇長孫落座在最上位的紫檀木椅上,邵桓把沐峰和邵宜相從地上扶起來,邵宜相剛經(jīng)歷生色大劫,看到邵桓瞬間就眼淚不斷,撲到他懷里不斷哭泣。
邵桓拍了拍她的肩膀,見沐峰已能動彈,對他道:“先帶相兒回去,外面有馬車,御醫(yī)也都在外面。”
沐峰點了點頭,握上邵宜相的手扶和她一起出去。
坐上馬車的邵宜相仍滿臉驚恐,不住的顫抖。好在御醫(yī)把過脈只是驚嚇過度,多加休息就好。沐峰端了杯熱茶給她,把茶遞到她手中的那一剎那發(fā)現(xiàn)她的手竟一片冰涼。
沐峰忙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大手里揉搓,看著她仍是目露驚嚇,心中似針扎般心疼,攬過她的身子將她抱在懷中,道:“沒事了,蓁兒,已經(jīng)沒事了?!?p> 邵宜相顫抖的縮在他的懷里,拽著沐峰胸前衣領(lǐng),顫聲道:“我……我剛剛好怕……”
“沒事了,我們都很安全?!便宸宀煌H啻晁鶝龅碾p手。
“剛剛那把劍差一點……差一點就刺到你了。”
沐峰心中一陣熱血翻涌,她剛死里逃生,想的竟還是自己的生死。他緊緊的抱著她,聲音顫著嘶啞,“……我的蓁兒。”
邵宜相在沐峰懷中漸漸平靜下來,又突然想起一事,忙從他懷中掙扎出來,心急問道:“你剛剛吐了好大一口血,你怎么樣,有沒有事?”
沐峰再次把她拉入懷中,握著她的手,在她耳邊柔聲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在我身邊?!?p> 邵宜相心中涌過一陣熱流,她靜靜的靠在沐峰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聲,再次輕聲問道:“御醫(yī)究竟怎么說,你別讓我擔心?!?p> “我沒事?!便宸迦嘀兹崮鄣氖?,道:“有你在,我就不會出事。”
大紅喜字,紅綢飄揚,本應(yīng)喜慶熱鬧的大廳里卻是一片寂靜?;书L孫看著門口上貼的雙喜紅字,連連搖頭,嘆道:“良辰美景,闔家喜宴,卻不想會變成這個樣子。”
皇長孫低頭去問跪在地上的金博凌,“你可有過后悔?”
金博凌撫著受傷的手,冷哼一聲,“要殺要剮,你下命令就是?!?p> “這么快就想死?”皇長孫摸著手中火銃,笑問:“怎么,難得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在這里,你的人究竟在不在正陽門?”
金博凌挺起胸膛,昂首道:“事已至此,終究是成王敗寇?!?p> “成王敗寇?”皇長孫望了眼金博凌,不屑道:“在我眼中你不過是個替建文帝奔前走后的跳梁小丑,流寇尚顧骨肉親情,你為了私欲,竟接二連三的利用自己的妻女?!?p> 金博凌怒聲大叫,“我為的圣上,是大義,是整個大明朝?!?p> “自打圣上登基后,拓疆土,通運河。為的就是要揚我大明威望,令我大明子孫衣食無憂,無人敢欺。如今我大明繁榮富國,四海臣服,萬朝來賀。”皇長孫重重的把火銃拍到桌上,“你捫心自問,當今圣上可有辜負天下子民?!?p> 金博凌冷冷一哼,“亂臣賊子,不屑一談?!?p> “那就談?wù)勀愕闹髯?。”皇長孫冷聲道:“他若有治國之才何會流落至此,他既非天選之人,自是有能者居之?!?p> “當年圣上一時心軟,看在叔侄一場讓朱棣返回封地,可朱棣狼子野心,竟公然造反,恩將仇報?!?p> “為君者最忌婦人之仁,明知事有蹊蹺,就該當機立斷。”
“果然是朱棣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好孫子。”金博凌瞇眼冷笑,“不過你別高興太早,朱棣可以反圣上,你的親叔叔也同樣可以親手殺了你?!?p> 皇長孫望著他眸光發(fā)冷,“這些年,也辛苦你在我和二叔之間來回挑撥了?!?p> “何須我挑撥,上梁不正下梁歪,亂臣賊子,一脈相傳?!?p> “行了,我也不和你逞口舌之爭?!被书L孫拿過邵桓端來的茶,潤了潤口,道:“實話告訴你,你派去正陽門的兩千死士已全被擒住?!?p> 金博凌面色毫無懼色,“他們?yōu)槭ド隙溃m死猶榮?!?p> “好歹也是你的人,不用這么快咒他們死?!被书L孫嘴角上挑,“邵大將軍可全都留了活口?!?p> 金博凌看了眼站在皇長孫旁邊的邵繼舟,冷笑道:“我既敢派他們出去,就不怕他們被活捉?!?p> 皇長孫好笑的搖了搖頭,撥了撥茶蓋,悠然道:“溫香軟玉,紙醉金迷,我就不信兩千人那么多,沒一個不會動心?!?p> 金博凌面色發(fā)白,死士受的訓(xùn)練是如何挨過嚴刑逼供,哪怕親眼看著自己的肉被一刀刀割下也不會出賣主子,卻不料他們竟反其道而行。幸好死士知曉不多,而知道最多的就是被他派去保護弱水的“黑風(fēng)兄弟”。
他頭動了動,想轉(zhuǎn)頭去望身后穿著家丁服飾的兩個人,不過片刻又立馬清醒過來,望著皇長孫笑道:“殿下有此愛好,就試試罷?!?p> 戴長景眼尖,從他剛才的動作中已察覺到,他身后的那兩人是金博凌最害怕被擒的人。剛剛皇長孫之所以那么說不過是想試探他,看看他下意識會望向誰。
“行,反正我比你多的是時間,就陪你好好玩一玩?!被书L孫又喝了口茶,笑問:“你可知我們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
金博凌冷冷瞥了眼戴長景,皇長孫笑道:“你不用望他,早在向你女兒下聘前,你的身份就已經(jīng)暴露了?!?p> 金博凌面容一怔,他一直以為是下聘當日,戴長景發(fā)現(xiàn)阿義手臂上的傷疤,開始最他起疑后層層追查,才會知道他的身份。
皇長孫環(huán)顧滿屋的紅色喜字,又笑問:“你又知不知道他們明知是局,還跟你演這場戲的原因是什么?”
金博凌已然猜到自己才是被將計就計的人,額頭青筋猛跳,扭曲的面容狠狠盯著戴長景,皇長孫指了指金博凌身后一個穿家丁服飾的人,繼續(xù)微笑著問道:“你以為他手臂上的‘新月’疤痕,真是長景無意看到的?!?p> 金博凌心中一片茫然,皇長孫望了眼戴長景后,笑著向后靠在椅背上。戴長景會意上前,對金博凌道:“早在回京城之前,我們就已經(jīng)確定了你身份?!?p> 金博凌仍自不可置信的瞪著他,戴長景解釋道:“回京之時,我們無意從你們的人口中得知一道暗語,何處得秋霜,猜到你們會在正陽門動手。正陽門護衛(wèi)隸屬五軍都督府,除了你之外,就只有趙、謝、劉、史這四位大都督有本事調(diào)動?!?p> “謝慍有個表親是方孝孺的門生,被朱棣列為十族而被斬首,為何你們沒有懷疑他?!?p> 皇長孫微微瞇眼,“你與謝慍素有嫌隙,原來是早就準備把他當成替死鬼。若有萬一,就把他推出來?!?p> 金博凌冷哼一聲,不屑道:“謝慍這個縮頭烏龜,當年他靠表兄入仕途,表兄死了他卻推得干凈,還說不過只是同鄉(xiāng),并無半點親戚關(guān)系。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樣的皇帝就該有什么樣的臣子?!?p> 皇長孫重重拍了一掌,邵繼舟沉聲道:“既已至此,金大人何必再逞口舌之爭。”
金博凌仍是冷著臉,戴長景繼續(xù)道:“起初我并沒有懷疑你,只是后來我想起了兩個人。那兩個人來無影去無蹤,可卻像是時刻監(jiān)視著我,在我最危急的關(guān)頭總會出手相救?!?p> 戴長景的目光望向金博凌身后的兩人,繼續(xù)道:“你們自稱黑風(fēng)兄弟,凡被你們殺死的人臉上必劃三十六道血痕,這個手法的確是江湖手段,我也一度認為你們是江湖中人。直到離了湯山小鎮(zhèn)那一天,我們被柳玉面圍住,你們再度出手相助,臨走時我拿過白色袍子用血印出了你們的馬蹄印?!?p> 那個叫“阿義”的忍不住道:“五軍都督府的馬匹的確是特制的,可為何就認定是我們?”
“馬蹄印只是我回到京城后,找長孫殿下確認罷了。真正讓我起疑的是那天你們離開后,叫了一個小廝前來送馬,我摸過那小廝的骨骼,不是練武之人,應(yīng)該是你們無意遇到的。”戴長景道:“正因為是一個平凡的過路人,所以你們對他并沒有防備,你們告訴他前面有位姓戴的少爺受了傷,讓他送馬過去?!?p> 見他們?nèi)允且荒樢苫蟮臉幼樱鏖L景解釋道:“他一開口便稱我‘戴少爺’,江湖中人不會這么稱呼我,當時我就猜到你們不是江湖人。之后在我身上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意外,讓我發(fā)現(xiàn)并非是我每次有危險的時候你們會出手?!?p> 戴長景的目光又落到金博凌身上,“而是弱水每每有危險的時候,黑風(fēng)兄弟就會出現(xiàn)?!?p> “起初,我還真以為你是為了女兒的安危才會讓人保護她?!被书L孫頗為不屑的搖了搖頭。
金博凌面容浮現(xiàn)憤怒之色,“我一直牽掛我女兒?!?p> 邵繼舟道:“長景讓我調(diào)查過,關(guān)于云門水山下,曾經(jīng)是你妻子鄰居那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