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一切后,玉成顫抖的拿過邵宜相遞來的茶杯,心驚道:“之后我見三少爺整日繃著臉,也不提趕路的事。直到前幾日姜明告訴我,收到沐少鏢主的信,說沐少鏢主會和小姐在今日趕到徐州?!?p> “四方鏢局守衛(wèi)森嚴(yán),黑衣人竟能在宵禁之后闖入鏢局,更奇怪的是他們一撤退,官府就上門了。官府的消息未免來的也太快了?!鄙垡讼喟偎疾坏闷浣?。
“別管這么多了。”玉成拉著邵宜相的手,哀求道:“咱們還是讓三少爺盡快帶我們回京吧。”
邵宜相忙問:“你有沒有和三哥提過我的身份?”
玉成連忙搖頭,“沒有,小姐你吩咐過我不能說,我什么也沒說?!?p> “你去把三哥找來,我要跟他說實(shí)話?!?p> 玉成心中大喜,急忙起身離去。一開門,就見邵彬站在門外,一手托著托盤一手舉著正準(zhǔn)備敲門。
“三……三……”玉成結(jié)巴的望著邵彬,她始終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
邵宜相聞聲望去,一見邵彬立馬起身迎道:“三哥來了,我正要叫玉成找你呢。”她拉著邵彬進(jìn)屋,向玉成使了個眼色,玉成領(lǐng)命離開。
邵彬把托盤放到屋中圓桌上,他指了指盤上的兩個水蜜桃,小心問道:“秦鏢頭買了些水蜜桃給大家解渴,不知陸姑娘愛吃軟的還是硬的?!?p> 邵宜相猛地抬頭望他,雙目發(fā)紅,哽咽道:“硬的會崩壞牙齒,我要吃軟桃子?!?p> “你……”
邵彬吃驚的她的臉,小時候六妹因換牙需忌口,可她偏偏是看中了四弟的水蜜桃,偷偷咬了一口,就崩掉了兩顆大門牙,痛的她哇哇大叫。此后她便只挑軟桃子吃,對硬桃子是碰也不碰。
“三哥終于認(rèn)出我來了。”邵宜相激動的眼淚直流,心中卻是萬般委屈,“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三哥,三哥到現(xiàn)在才認(rèn)出我?!?p> 邵宜相仍是不可置信,低聲再次詢問:“你真的是……相兒?”
“三哥不認(rèn)識相兒了,不記得相兒了……”
邵宜相撲到邵彬懷中,哭的全身顫抖。邵彬扳過她的肩膀,全身上下仔細(xì)打量她,仍是不敢相信,小小的人兒竟然這么大了,還長得如明珠般璀璨生暈,容光照人。
邵彬也不由得眼睛通紅,望著邵宜相掉下淚來,“是三哥不好,是三哥的錯?!?p> 邵宜相拽著他的胳膊,哀聲道:“三哥你跟我回京城好不好,大家都很想你,你跟我回家?!?p> “好?!鄙郾虿亮瞬了樕蠝I水,柔聲道:“三哥跟你回家?!?p> “三哥答應(yīng)了就不能變?!鄙垡讼嗬鹕郾虻氖终?,似小時候般勾上他的小指,道:“拉鉤,三哥不準(zhǔn)騙我。”
邵彬被她逗笑,大拇指上翻,用力印在她的大拇指上,道:“絕不騙你。”
邵宜相破涕為笑,她拿出手帕擦了擦臉上淚水后,又拉著邵彬坐下,歡喜道:“其實(shí)三哥你不來找我,我也準(zhǔn)備去找你說明一切。沒想到三哥先來了,我們果然是兄妹連心,都想一塊去了。”
“對了,你怎么會在這里?”邵彬轉(zhuǎn)念一想,隨即道:“是因為長景?”
邵宜相點(diǎn)了點(diǎn)頭,嘟起嘴巴忿忿道:“三哥你不知道,戴長景他有多混賬?!?p> “你和長景的婚事,我也聽說了?!?p> “因為這樁婚事,我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p> “所以你就帶著丫鬟南下?!鄙郾蛘Z氣漸重,“相兒,你怎么這么沖動?!?p> 邵宜相訕訕低下了頭,“我知道錯了,三哥你別生氣。”
“三哥不是生氣,你私自離家有多危險。上路以來,你還一直瞞著我,如果你有事,那我……”
邵彬有些哽咽,沒再說下去。邵宜相撒嬌的拉著他的袖子,道:“我真的知道錯了,所以我才會讓玉成去叫你,想告訴你所有一切?!?p> 邵彬頗為無奈的望著她,突然又想起一事,忙問:“對了,為何少鏢主喚你蓁兒?”
邵宜相臉上一紅,低著頭,嬌羞不已?!拜鑳骸蹦耸巧垡讼嗟娜槊撬H口告知,否則沐峰絕不會知道。當(dāng)今日在書房時少鏢主叫出這個名字,他便已猜出幾分,如今再看邵宜相的樣子,心中更是確認(rèn)無疑。不由皺眉道:“你怎么能和少鏢主……”
“為什么不能?”邵宜相抬起頭,反問:“他未婚我未嫁,為什么不可以?!?p> 邵彬肅然提醒道:“你與長景是有婚約的。”
“那不過是一紙婚約?!鄙垡讼嗪敛辉谝?,“我已和戴長景說好了,等回到京城便退了這門婚事,而且還是由邵家退婚?!?p> 邵彬一怔,“長景知道你的身份?”
邵宜相搖頭,“我還沒告訴他,不過無論我是誰他都不會娶我,他身邊已經(jīng)有人了?!?p> 邵彬微嘆一口氣,“相兒,你和長景的婚事并非父母之命那么簡單,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不就是長孫殿下保媒?!鄙垡讼嗬潇o分析道:“長孫殿下一向禮敬爹爹,當(dāng)初他保媒無非是為了兩家之好。即便退了婚,邵家和戴家感情不變,殿下又怎會因為退婚而遷怒兩家。況且此次退婚也是情有可原,戴長景任意妄為,明知婚約在身卻遲遲不肯回京城,還在南京鬧得滿城風(fēng)雨,紅顏相伴。他和弱水的事情三哥也必定聽說了,這事早晚傳到京城。邵家退婚,在情在理,哪怕是長孫殿下也挑不出半點(diǎn)錯。況且這還是戴長景默許的,為了弱水,他也會和殿下說清緣由的?!?p> 邵彬仍是深鎖眉頭,“你與長景能不在乎這樁婚事,少鏢主呢?他也不在意嗎?”
邵宜相微微一愣,有些心虛的避過邵彬投來的目光,低低道:“沐峰他……不會介意的。”
“你把兩家婚事分析的頭頭是道,如此聰明怎會看不出少鏢主此生最看重的就是四方鏢局和長景。你是長景的未婚妻,若然他知道真相,他會如何自處?”
邵宜相心中有些著急,“可,可婚約可以退?!?p> “婚約可退,人言可以堵嗎?”邵彬目光炯炯的望著邵宜相,“邵家退婚,雖然矛頭直指長景,但大家也不過說他一句年少風(fēng)流,不知輕重??扇裟愫蜕夔S主在一起了,這不是當(dāng)眾打長景的臉,大家又會怎么看他?他這一輩子也法抬頭做人了?!?p> “戴長景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可少鏢主在意?!鄙郾蛘J(rèn)真道:“規(guī)矩禮儀是少鏢主最看重的東西,他會讓別人在背后戳長景的脊梁骨?讓他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笑資?而且還是他親手促成的笑話?還有戴伯伯,那是少鏢主的親舅舅。整個江湖,誰不知四方鏢局少鏢主最聽信的就是他舅舅的話,誰敢動四通當(dāng)鋪就是和四方鏢局為敵。那是戴伯伯為長景定下的婚約,少鏢主會拂他舅舅的逆,掃他的面子?”
邵彬一連串問題,問得邵宜相心慌意亂。這些問題她也想過,所以她一直不敢直言,想著等兩人感情穩(wěn)定了再告訴沐峰真相。可是越拖下去她就越害怕,索性就不去想這些問題。
“相兒,乘現(xiàn)在家中還沒人知道,你和少鏢主還是……”邵彬頓了頓,正色道:“算了吧。”
“不。”邵宜相倔強(qiáng)抬頭,聲音平靜而堅定,“他若不喜歡我,我無話可說,可他是喜歡我的,我不甘心,也絕不放棄?!?p> “相兒……”
“三哥,你從小就最疼我。我也知道你最能理解我此時的心情,我和沐峰是兩情相悅,他說過會娶我,我也答應(yīng)要嫁給他。”邵宜相挽著邵彬的胳膊,哀求道:“三哥你幫幫我好不好,你一定有辦法的。”
“你們,你們竟然互許了終身?!鄙郾虼篌@。
邵宜相堅定點(diǎn)頭,“對,他發(fā)過誓此生只娶我一人,我也說過會和他共同進(jìn)退。”
“胡鬧……”
邵彬氣的站起身子直跺腳,邵宜相還是第一次見邵彬發(fā)這么大的脾氣,縮著脖子不敢說話。只好拿兩只無辜閃亮的大眼睛對著邵彬,邵彬看到她一副可憐無助的樣子,怒氣也消了一半,重新坐回椅子上長長嘆了口氣。
“三哥不要嘆氣?!鄙垡讼嗳鰦傻某吨郾虻母觳?,笑道:“沐峰會對我很好的,這一路也都是他以命相拼,護(hù)我周全的?!?p> “少鏢主對你的真心自是不假?!鄙郾虺蠲纪翱赡阌袥]有想過,你是這趟鏢的托鏢人,你若出事鏢局名聲不保。他拼命護(hù)你,究竟是為了你還是為了鏢局?!?p> 邵宜相十分篤定,“一開始他的確是為了鏢局,可我相信之后他是真真正正為了我?!?p> “你……”
“三哥……”邵宜相拉著邵彬的手,撒嬌轉(zhuǎn)移了話題,“你離家那么久,就不想問問家里的情況。”
邵彬面帶愧色,道:“這些年,我通過長景多少知道一些情況?!?p> “戴長景混蛋。”邵宜相咬牙恨聲道:“他早就知道你的下落卻一字不提,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p> “是我不讓他說得,我說過他若泄露出去,便去到連他也找不到的地方?!?p> 說話間房門突然響起,玉成推門而進(jìn),小聲提醒道:“弱水姑娘來了。”
邵宜相和邵彬忙斂容恢復(fù)平靜神色,邵彬起身站到一邊,他知邵宜相暫時還不愿公開身份,自然不能讓人對他們的關(guān)系起疑。
弱水滿臉笑容的進(jìn)屋,見邵彬也在此,笑道:“邵鏢師也在這里?”
“我給陸姑娘送兩個水蜜桃,姜明應(yīng)該也給弱水姑娘送去了?!?p> 弱水甜甜一笑,“嗯,我收到了,桃子真的很甜?!?p> “我不打擾二位了?!鄙郾虺斯傲斯笆郑戕D(zhuǎn)身離去。
弱水笑盈盈的望著邵宜相,道:“這幾日我們待在船上也沒好好吃一頓,我問過戴大哥了,可以讓我在廚房里做一頓好的,姐姐想吃什么告訴我,我做給你吃。”
“你做什么都好吃……”邵宜相想了想,彎眉笑道:“干脆我和你一起下廚房,我想做鯽魚湯?!?p> 弱水掩嘴嬌笑,“姐姐是想做給沐師兄喝吧?!?p> 邵宜相反唇相譏,“你還不是給大公子做的?!?p> 二人相視而笑,拉著手去了廚房。邵宜相做完晚飯,卻發(fā)現(xiàn)沐峰還未回來。她只好把湯煲在砂鍋內(nèi),端去了沐峰的房間,坐在椅子上等著沐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