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戴上耳塞,慶幸自己還能讀唇:“耳塞……因為,嗯,童話里的人魚都是這樣設定的?”他提高了聲音怕對方聽不見。
瑞博溫換上了自己的隔音耳塞,耳塞的隔音效果很不錯,但是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聲音了,“那個,我聽不到了,往哪走來著?”
瑪奇瑞拽住瑞博溫,指了指剛才傳來歌聲的方向。這時候已經(jīng)基本什么都聽不到了。她抬腳朝那個方向走去。瑞博溫乖巧地跟在瑪奇瑞身后。
“……對哦,都帶上了?!卑⑻m剛想把自己的一個耳塞移開聽聽看,就看見瑪奇瑞如此自信地指了原來的方向,沒多想跟著走了。畢竟對方看起來很靠譜。
“海浪中的水手迷失了方向,烏云遮住了北極星,狂風起,狂風起……”人魚這樣唱道。
三人逐漸靠近,音樂聲越來越大,逐漸開始穿過耳塞。美麗浪漫的歌曲仿佛甜蜜的夢那般令人沉迷……
“茫茫深海不見邊際,海浪中的迷蒙身影傳出歌聲,是誰撥開了迷霧,揭開了繁星,指引船的方向……”
此時的瑞恩正盤腿坐在床上,無語地縫隙里看著不斷滲出水的房間地磚:
“這房子質(zhì)量真差……”
正當在三人走到一個下水道井口時,歌聲停止了。
瑞博溫四處張望:“哎?怎么沒聲了?這才剛唱到‘出?!膭∏槟??”她有些失望地到處看,注意到了眼前的井蓋,“難道在這下面?”
正塞緊耳塞甩頭企圖擺脫魔性歌聲的阿蘭,在歌聲消失后也就停止了動作:“到了啊,都不唱了,雖然還挺好聽但感覺很危險啊?!?p> 瑪奇瑞拔掉耳塞試圖聽聽看有什么動靜:“也許吧,也只能試試看了?!?p> “我不會開井蓋!”瑞博溫一臉天真且理所當然地微笑著,看了阿蘭一眼。
阿蘭沒有拿掉耳塞。他從背包里翻出透明全面罩防毒面具拎著,又拿出來一根奇怪的帶鉤棍子:“那我就開了?”
瑪奇瑞后退一步,捂好面罩沖他比了個手勢。
井蓋不寬,但剛好夠一個成年人踩著邊上的梯子下去。下水道里肉類腐爛的味道和血腥味格外濃重,像噴泉一樣沖出來,在這一片空氣里炸開。
歌聲重新響起,縈繞耳畔,似乎是講述了一個人魚女孩追求出海的英俊水手的故事。
“好聽……嘔!好臭!”瑞博溫戴著防毒面具往底下看了看,“不知道水有多深……噫,真惡心!還好我有準備!”她脫下整潔干凈的黑色棉外套,里面是一套透明的定制連體防水塑膜外套,可以看到外套里面的黑色襯衣和黑色長褲。換上了塑料長靴后她將唱長的卷發(fā)發(fā)扎了起來,用黑色絲帶和黑色發(fā)簪盤上。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似乎已經(jīng)非常熟練了,“雖然樣式很丑……反正下水道不用注意形象?!?p> 阿蘭扣好防毒面罩塞緊耳塞。雖然耳塞沒什么用。他將棍子重新豎著塞回背包中。將外衣塞進防水背包隔層。內(nèi)里早就穿了黑色的全身防護服,長靴口也用隔帶扎緊至萬無一失,“那就走吧?!?p> “反正也攔不住這歌聲……”瑪奇瑞保險起見仍是戴上了一只耳塞,檢查了一下防護服無破損后就不再多看,拍掉手套上多余的滑石粉,“誰打頭?”
還沒反應過來,瑞博溫直接二話不說,直挺挺地撲通跳了進去。
“好臭!”
水并不深,剛好沒過瑞博溫的胸口。
阿蘭剛想讓自己先探路,瑞博溫中間,瑪奇瑞小姐斷后,就看見小蠢貨直接跳了下去:“算了?!彼老氯?。但在自己看來水也還行,沒有想象中深,剛好到他腰部下方的位置。
瑪奇瑞低頭看看在下水道里撲騰的瑞博溫,似乎是沒什么危險的樣子,只是內(nèi)心仍然有些抵觸,皺著眉在井邊躊躇了一下還是咬著牙下了。腳碰到井水的一瞬間她就皺起了眉頭。她立刻打開面罩上的過濾裝置,強忍著忽略掉腰上冰冷沉重的感覺,“只有這兒可走了……小心點,出了事跑都跑不掉?!?p> 瑞博溫慢悠悠地往前走,歌聲不緊不慢。水下的阻力很大,不時有什么東西漂過,碰到身體,又繞個彎往后趕去。下水道的墻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是水泥,都濕漉漉的,糊上了厚厚的污漬,上面生長著見不得光的藻類和一些別的什么東西。這片水十分渾濁,漂滿了垃圾,不時還能看到一把頭發(fā)結(jié)成一團在水上翻滾而去。嘩啦啦的水聲讓人很不舒服,“這里好黑啊,聲音越來越大了,但是沒什么動靜呢……”
瑪奇瑞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了照,能見度并沒有提高太多。瞟過腳邊蹭過去的腐爛物的時候甚至不再費工夫掩飾臉上的嫌惡,在心里默念著“為了科學……”
“就跟著歌聲走吧……也許她是在引我們過去呢?!爆斊嫒鹣訍旱負荛_了漂到自己身前的一條死掉的金魚。
即使防護服帶了手套,阿蘭還是保持著雙手不沾到水的姿勢往前行走:“來點光?”他掏出提前扣在背包上方的手電筒往瑞博溫前面的水域照。因為之前在各種地方跑來跑去的經(jīng)歷,阿蘭對這種奇奇怪怪的環(huán)境雖然一開始有點微妙的難受,但逐漸適應良好。
手電光照到一個顏色鮮艷的東西,瑪奇瑞下意識的一攔,那東西極靈活的從指尖游走了,薄薄的外科手套感受到了同樣冰冷粘膩的觸感,那是一條金魚。
“為什么下水道會有金魚?”瑪奇瑞驚訝之余沒有考慮太多,猛地扭頭想去抓那條魚,可惜它非常靈活,一鉆一擺便游出了手臂范圍。此時瑪奇瑞科研中那種直覺強烈地告訴自己順著逆流方向也許能找到什么,于是小跑兩步拉住阿蘭和瑞博溫:“等等!我們換個方向,走……走魚的逆流方向?!?p> “哎?”瑞博溫眨巴了兩下眼睛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哦哦哦!我知道了!瑪奇瑞好厲害!”她的眼里再一次冒出星星。
“你又知道了什……算了,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了什么,就是……試試看?!爆斊嫒鹋ゎ^別開目光,試圖在黑黢黢的水里看清點東西。
阿蘭適時停住,看了看瑪奇瑞:“看來這人確實挺靠譜”這么想著,他辨別了一下水流,適當調(diào)整方向,“那就走起?!?p> 三人往一個方向越走越深,地面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向下傾斜。污水逐漸沒過了瑞博溫的胸口,壓得她很難受。在下一秒就要觸碰到脖子上的黑底紅紋絲帶時,瑞博溫停了下來。
“我覺得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好難受哦……不知道什么地方會突然出現(xiàn)個坑,或者突然漲水什么的……”
“既然樓上的居民會被襲擊……我們?yōu)槭裁床坏缴厦嫒サ人约好俺鰜砟??”瑞博溫看著下水道的天花板難得地開始思考。她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想過事情了。
盡管水越來越深,但還是對阿蘭的前行沒什么影響:“……對哦,我的天。”跟怪人在一起果然連思維都被帶偏了,“這不是往敵人老窩里送嗎,尤其是人魚,還這么多水,不要命了。直接守株待兔或許更好?!?p> 瑪奇瑞把包拽起來拉開,掏出電鋸:“有思路是好事,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p> “我覺得……”瑞博溫站到水淺一點的地方,仔細地觀察著天花板的花紋,天花板一片濕潤,仿佛隨時都可能脫一層水泥下來。她終于找到一片被黏土掩蓋的有一指寬的裂紋,從包里拿出從畫家家里順走的碎顱錘,遞給阿蘭,“你來,對著裂縫砸!”
“看來是個豆腐渣工程嘍?!爆斊嫒鹇柤绫Ш眯‰婁彙?p> “錘子啊,用著不太習慣?!卑⑻m掂量了一下,然后習慣性地笑著,突然一下子發(fā)力往上把天花板砸開,在水泥板碎開的時候迅速回身后背朝上保護自己不被碎塊砸到,直到一切恢復平靜,拍拍落在身上的灰和泥濘直起身。
“……不對啊”阿蘭后知后覺,“我們?yōu)槭裁床凰麐尩恼覀€有樓梯的端口爬上去?”
“有端口的爬上去就到馬路了,你見過哪個公寓樓一樓有井蓋的?”瑞博溫一臉鄙夷與不屑地望著對方,“這地方連人魚都能用指甲挖開,出了事居民往外跑都不帶心疼回頭的!地價還那么便宜,想也知道是豆腐渣工程了!快點砸!”她不耐煩地在水下踹了對方一腳,沒有什么攻擊力。
“這種地方就算……行吧,那么現(xiàn)在就往上走吧,砸都砸了。”阿蘭不耐煩地搖頭,懶得去反駁對方言語中的漏洞,突然也不是很想說自己其實看過可能的下水道路線,知道哪個端口安全。他又補了一錘,直到脆弱的墻體徹底崩潰,“真是的,怎么修的房子。”
“走吧。”瑪奇瑞看著砸開的打洞抿嘴,自己的思路是什么時候被帶進溝里的?
“啊啊啊!裂開了!還破了個洞!”瑞恩驚慌失措地握著棒球棍站在半米高的木柜上。雖然自己以前和對手較量從沒輸過,但對于傳說中的人魚,他束手無策。
“等下!”瑞博溫從包里拿出一個扁平的小鐵盒,里面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她將小鐵盒放在水上,往水域深處推了推,小鐵盒順勢就漂了過去,“現(xiàn)在快上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呼,幸好出來了!”瑞博溫艱難地爬出了地面,冰涼的瓷磚地板竟還有些親切。沒過一會兒,下水道稍遠的地方傳來了轟隆一聲,水面激起了好幾個大氣泡,“差一點這個定時魚雷就要爆炸了!”
本以為冒出來襲擊的會是恐怖的人魚,看著從地板里鉆出來的濕漉漉的三個人,瑞恩一頭霧水。
“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了?!卑⑻m隨口說著,整理了一下著裝,雖然防護服整理了跟沒整理一樣。
“好難聞……”瑪奇瑞齜牙咧嘴的把手里的電鋸收回包里,打量著這間屋子。
“你們干什么的?為什么會……嘔!好臭!”驚慌之下瑞恩沒忍住干嘔了起來,“你們怎么回事?!”
“說是修下水道你會信嗎?不會?!卑⑻m把手電筒關掉扣回包上,“借屋子一用,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哦?!彼χf道,開始抖自己身上的污水。
“這叫什么來著……對,緊急避險。對了,借用下你家衛(wèi)生間,我洗個手?!爆斊嫒鹚α怂κ?,手套上黏附的污物很多。
“耶——炸魚真好玩!”瑞博溫高興地跳起來,她什么都不用考慮。
“你們有病吧?!”
瑞恩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吐槽,先不說自己租下的房子鬧鬼有危險,現(xiàn)在還被這三個怪人砸通了下水道……場面混亂到難以整理思緒,看著被“征用”的屋子,他苦笑扶額:“我這都攤上的什么事兒啊……”
“哦呼,好漂亮的美人!”瑞博溫似乎注意到了瑞恩,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對方,“好像瓷娃娃呀!可以試試白玫瑰連衣裙!”
“這位小姐,我是男的!”瑞恩有些不滿,看著瑞博溫的眼神又生出一陣惡寒,掂量著這女孩可能一拳就會被打斷脖子,自己還是不要動手比較好。
不然旁邊兩個不簡單的肯定會對自己不客氣,到時候自己還得跪下求著她不要死……
“男的也可以是美人?。 比鸩責o所謂地脫掉了外面的透明防護服,將頭發(fā)放了下來,套回了自己的外套?,F(xiàn)在能恢復自己的形象讓她心情很不錯,她注視著對方淡黃色的雙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的名字!你們弄壞了我的房子,給修理費嗎?”瑞恩不耐煩地從木柜上下來,他的個子比瑞博溫高很多。瑞博溫就像個小孩一樣。
“別說修屋子了,給你買棟新的也成!”瑞博溫開始打起這位金發(fā)青年的主意,“我家附近有一片住宅區(qū),我把那里的房子賠給你怎么樣?”
“賠房子還不至于……”瑞恩想讓自己和善一點,努力想笑出來,但是嘴角抬不起來,仍是一副撲克臉“你們能把屋子給我修好就成?!?p> “好的,這是我的名片!”瑞博溫遞過去一張紅色的卡片,瑞恩還沒細看,就被地縫里噴出來的水柱給打了下來。人魚的歌聲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了,黑黢黢的洞穴里傳出了野獸的低吼和更加令人難以忍受的血腥味和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