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進房,見到床上躺著的趙衍時,有些微的尷尬,還好周太醫(yī)立馬跟她打了聲招呼。
楚月對趙衍行了個禮,“靖王殿下,”又看向周太醫(yī),“周太醫(yī)?!?p> 趙衍清了清喉嚨,說道:“楚姑娘,周太醫(yī)對涂在本王傷口的藥很感興趣,想請教一下。”
話音剛落,周太醫(yī)趕忙補充,“楚姑娘,我對板子固定的方式也很感興趣,如果方便的話,不知道楚姑娘可否指點一二。”
楚月有些踟躕。
周太醫(yī)急了,以為是上次在京城買藥,沒有勻一些給她,她生氣了,所以不愿意教,“楚姑娘,上次在京城,那些藥我也找了好久,擔心不夠用,所以沒有勻給你,你千萬別生氣?!?p> 楚月忙擺手,“周太醫(yī),我沒有生氣,您別這么說?!?p> 周太醫(yī)又道:“我看楚姑娘的藥擦過后,傷口愈合得很快,如果能用在戰(zhàn)場上,肯定能幫大忙?!?p> “還有,楚姑娘的這個板子固定得很好,王爺都不需要再正骨了,我實在想學學?!?p> 看楚月仍有些猶豫,他瞅了眼靖王,又加了句,“當然,如果楚姑娘實在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實在不愿意,他就想辦法讓王爺繼續(xù)當說客唄。
楚月絞著手,“周太醫(yī),不是不愿意教,只是這法子要教會使用的話……”她停了片刻,才道:“單憑講恐怕有點困難,可能要演示一下給您看比較好,所以……”她望向趙衍,“可能還需要靖王殿下配合一下。”越到后面聲音越小。
上次在野外給靖王救治時,楚月一心只想著救人,什么雜七雜八的念頭都沒有??山?jīng)歷了山洞的兩天一夜后,她看到靖王竟會有點莫名的慌亂。
再加上回來后,楚明軒對倆人在山洞共處一事如臨大敵,就更讓楚月覺得應(yīng)該和靖王劃清一下界限。
可周太醫(yī)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假如有一天她真的回去了,何不趁現(xiàn)在這個機會,把法子教給別人,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趙衍聞言,說道:“無妨,開始吧。”
周太醫(yī)趕緊附和,“那就有勞楚姑娘了?!?p> 楚月在心中反復對自己說醫(yī)者無性別,告誡自己別多想,便開始一邊固定一邊講解要點。
周太醫(yī)親身示范了什么叫不恥下問,明明以前在太醫(yī)院時,下面也帶著好些弟子的,此刻卻像名學生一樣,各種問題問個不停,楚月都一一耐心解答。
固定好傷腿,楚月又拿出治療創(chuàng)傷的藥膏,涂在趙衍身上的傷口處。
藥膏冰冰的、涼涼的,但她的手很軟、很暖,手指劃過的瞬間,趙衍有種觸電的感覺,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靖王殿下,是不是有點涼?”楚月見狀問道。
“沒事,沒事?!壁w衍慌亂的回答,他閉上眼睛,努力保持鎮(zhèn)定。
這下子周太醫(yī)問題更多了。
藥膏是加了什么材料能讓傷口如此快愈合?制作過程是怎么樣?麻不麻煩?能不能多做一些等等。
躁動過后,趙衍睜開眼,看到了楚月認真做事的樣子。
額角垂下幾絲碎發(fā),碎發(fā)下是一雙十分專注的杏眼,小嘴快速的一張一合,講解得十分細致,生怕有說漏了的地方,遇到重點的問題,自己先演示一遍,又讓周太醫(yī)再上手做一遍。
他很久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一名女子了,不得不說,楚姑娘認真起來的樣子確實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本來一炷香便可完成的事情,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完成,此時的周太醫(yī)已是興奮不已。
“不知道楚姑娘的藥還剩下多少?若是有多的,不知可否分一些給大家?”
“藥膏剩得不多了,不過制作藥膏并不麻煩,只要有原料就行?!?p> “那不知可否請楚姑娘隨我一道再做一些藥膏呢?”
楚月看了眼趙衍,迎上趙衍鼓勵贊許的目光,她回頭,“可以?!?p> “那我就代大家多謝楚姑娘了!”周太醫(yī)說完舉起雙手向楚月深深行了一個禮。
“周太醫(yī),不必行此大禮?!背潞懿缓靡馑迹约阂簿蜁┤_貓功夫,怎受得人家一名太醫(yī)院太醫(yī)如此大禮。
楚月已經(jīng)了解到,周太醫(yī)原本是太醫(yī)院一名醫(yī)術(shù)頗高的太醫(yī),后來不知什么原因,鐵了心要跟著靖王南征北戰(zhàn),便從太醫(yī)院離開了,但大家還是習慣叫他周太醫(yī)。
周太醫(yī)還想恭維楚月幾句,楚月臉上有些掛不住,匆匆告辭離開了。
直到楚月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趙衍才道:“你看看楚姑娘需要些什么材料,盡快準備吧?!?p> “遵命,王爺。”說完周太醫(yī)也抬腳準備離開。
趙衍咳嗽了兩聲,又道:“周太醫(yī),藥膏做好了,你自己給侍衛(wèi)們上藥就行,不要再麻煩楚姑娘了。”
周太醫(yī)回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趙衍,“遵命,王爺?!?p> 回到自己房內(nèi)的楚月頗有些不自在,今日在靖王面前,她的心竟會不受控制的小鹿亂撞,難不成,她對靖王有好感?
這種感覺很陌生,既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冷不丁望過去,迎上他的視線,心里便砰砰直跳,而現(xiàn)在,才剛回房沒多久,自己竟然又想再見到他,難道這便是對一個人有好感?
她趕快驅(qū)散自己的想法,清醒一點,可能馬上就能回去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楚月先是和周太醫(yī)一起查看了一遍府里的藥材,發(fā)現(xiàn)缺了幾味藥,周太醫(yī)立馬就要出府去買。
楚月?lián)闹芴t(yī)買錯了做無用功,畢竟她之前在京城讓下人們?nèi)ベI藥材時就遇到過,買回來才發(fā)現(xiàn)名稱弄錯了。
現(xiàn)在在這兒,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南北地域?qū)τ谒幬锏慕蟹〞粫胁町?,還是自己親自去看過放心一點。
趙衍便派了龍影跟著一起去,還加派了一名女侍衛(wèi)桑枝。
楚月和周太醫(yī)連走了三四間藥店,終于把藥材買齊了。
回到府里,楚月就跟周太醫(yī)一人一口大鍋熬起了藥,縱是三月的天氣仍然冷冽,楚月也熱得起了一頭細密的汗珠。
趙衍遠遠的看著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仿佛一抹和煦的陽光,將他心底塵封的某一處給照亮了。
用了兩天時間,藥膏制好了,周太醫(yī)急忙給所有傷員上藥,有趙衍的叮囑在前,周太醫(yī)說什么也不讓楚月親自上手幫侍衛(wèi)們上藥了。
楚月拗不過他,只能在一旁看著,打打下手。
待到所有事做完,已是第三天正午,楚月感到周身疲憊、又累又困,因為熬藥要看著火候,身邊也暫時沒有能用的人,又是一下子做這么多藥膏,這兩天加起來她大概只睡了五六個時辰。
顧不上吃東西,楚月回房后倒頭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聽到桑枝在叫她,“楚姑娘、楚姑娘。”
楚月揉了揉眼睛,“嗯?”
桑枝道:“靖王殿下請您過去用膳。”
“哦,好的,”楚月支起身,“桑侍衛(wèi),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我睡了多久?”
“現(xiàn)在是申時末,您睡了兩個時辰了?!?p> 桑枝話音剛落,楚月就聽到自己的肚子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楚月赧然,桑侍衛(wèi)應(yīng)該聽不到吧,她也確實餓了,便道:“好的?!焙唵问嵯戳艘幌拢S桑枝出了門。
來到靖王的住處,門口候著一個丫鬟,“楚姑娘來了,王爺?shù)饶靡粫毫?,快請進?!闭f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楚月。
楚月覺得她看起來有點怪,但她五官尋常,就是一名丫鬟的樣子,也說不出哪里怪。
不對,她的眼神有點怪,那眼神并不像是看一位客人,而是帶著深深的探究及思考,難不成是因為靖王府很少有姑娘出現(xiàn)?
還在思忖間,丫鬟安青已引了楚月入內(nèi)。
趙衍坐在廳內(nèi),見她到了站起身,“楚姑娘到了,請坐?!?p> 楚月的心又不受控制的亂跳起來,這幾天她忙得暈頭轉(zhuǎn)向,也沒顧上留意靖王,現(xiàn)在就他們兩個人在這,她忽地覺得有些局促,似乎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她看看四周,“靖王殿下,其他人呢?”
趙衍今天心情很好,“其他哪些人?
這一問把楚月問得有點囧,“就……周太醫(yī)他們?!?p> “需要本王把他們一起叫上嗎?”趙衍笑道。
楚月呵呵干笑了兩聲,裝作不經(jīng)意的坐下,“這是汽鍋雞?”
“你知道汽鍋雞?”趙衍有些奇怪。
何止知道,我在穿過來這里之前連吃了三天汽鍋雞,楚月心想,當然她不可能真的這樣跟靖王說,“在一本雜記上看到過?!?p> “是嗎?”趙衍道:“那就嘗一嘗,看看好不好吃?!?p> “好?!背聡L了一口,味道竟然跟穿來前吃到的一模一樣。
她不覺又想起了跟哥哥一起在昆明大街小巷穿行,四處找好吃的情形,不自覺便開始說起昆明有些什么美食。
民以食為天,在靖王這竟然也行得通,他顯然已經(jīng)在昆明住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對這里的風土人情十分了解,一邊吃一邊跟楚月介紹了許多昆明的風味小吃,還連帶講了些云南的奇聞軼事。
一頓飯倒也吃得挺和諧,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漱了口,楚月沉默了,趙衍心知她大概要問她丫鬟的事了。
果然,楚月緩緩開了口,“靖王殿下,自從來到王府,民女一直沒有看到民女的丫鬟琉璃?!?p> 趙衍沒說話。
見趙衍不說話,楚月抬起頭,拽著衣襟的手指輕微的抖動起來,眼睛里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霧氣,“她……死了嗎?”
趙衍嘆了口氣,“本王的侍衛(wèi)沒有找到她,卻也沒有找到她的尸體。本王前后派了三撥人過去,把那附近能搜的角落都搜遍了,都沒有找到她。”
楚月有些不解,拽緊衣襟的手松了些,“也就是說,她可能被刺客擄去了?”
“不能確定?!?p> 倆人一時無話,房間里很安靜。
過了一會兒,楚月似乎平靜了一些,“好的,民女知道了,謝謝靖王殿下?!?p> 趙衍很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靖王殿下,對不起,還是打擾了您的雅興,飯菜很好吃,謝謝您?!?p> “不用謝?!?p> “那民女就先回去了?!?p> “好的。”
桑枝陪著楚月回去的時候,門口的丫鬟還在,眼睛仍舊是滴溜溜的盯著楚月看?;氐椒块g,楚月忍不住問桑枝,“桑侍衛(wèi),剛剛靖王屋里的丫鬟是誰?”
“她叫安青。”
“好像只有一個丫鬟?”
桑枝愣了一下,隨即答道:“是的,靖王帶兵打仗的時候多,丫鬟多了不方便?!?p> 楚月感到她話中有話的樣子,一下子卻也不好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