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風(fēng)首先道:“屬下自然是聽從柳長老的命令?!绷牟唿c點頭,笑道:“陳長老果然識時務(wù)!”上前將陳德風(fēng)扶起,攙著他坐在椅上。
尤大堅見狀嘆了口氣,道:“老夫老了,只求安心養(yǎng)老,柳長老可否允許老夫退位讓賢?”
柳文策笑道:“當(dāng)然可以。尤長老高風(fēng)亮節(jié),令人欽佩,以后留在總舵頤養(yǎng)天年就是?!闭f罷同樣扶起尤大堅,令其坐在陳德風(fēng)旁邊。尤大堅與陳德風(fēng)下意識對視一眼,又同時將視線移開。
柳文策的目光集中在金不吝身上,后者低著頭,似在沉思。柳文策道:“金長老,陳長老和尤長老都已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么你呢?”
金不吝依舊沒有說話,直到柳文策感到不耐,再次催問時,才聽到金不吝小聲道:“不……不……”
柳文策追問道:“你說什么?”尤大堅和陳德風(fēng)也將詫異的目光投向了金不吝。
金不吝忽然抬起頭來,大聲叫道:“柳文策犯上作亂!快來人呀!”這一聲鼓起了他最后的丹田之氣,穿透力極強,不但震得屋內(nèi)嗡嗡作響,還直接傳到屋外。
柳文策面容鐵青,死死盯著金不吝,看見他大喊過后,直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倒地不起,便冷笑道:“你倒是忠心!可惜周圍都是我的人,你喊也沒用!”他轉(zhuǎn)身走到尤大堅和陳德風(fēng)近前,從懷中摸出兩顆紅色藥丸,分別遞給他們,道:“這藥丸能夠壓制你們體內(nèi)的毒性,讓你們暫時恢復(fù)功力?!?p> 等到尤大堅和陳德風(fēng)吞下藥丸,靜坐調(diào)息時,他接著道:“現(xiàn)在我命令你們,每人去打金不吝一掌,要盡全力,打在要害部位上。若是有一點偏差,或是有弄虛作假的地方,嘿嘿……”
尤、陳二人渾身一顫,他們猶豫半晌,站起身來,一步步挪到金不吝近前。
金不吝嘴角溢血,嘴唇開合,不知在說些什么。尤大堅嘆道:“老金,別怪我,我也是沒法子!”說罷高高舉起手掌,向金不吝胸口處印去,與此同時,陳德風(fēng)亦出一掌,向金不吝小腹擊去。
就在這兩掌堪堪擊實之際,忽見一道黑影閃過,尤、陳二人便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飛起,啪啪兩聲摔在地上。當(dāng)中站立一人,橫眉怒目,瞪視著柳文策。
柳文策大驚失色,叫道:“幫主!”
此人正是錢海,只見他嘿嘿冷笑,道:“好!好!你們真是好樣的!讓我看了一場好戲!”說罷轉(zhuǎn)身半蹲在金不吝身前,以雙掌貼住其前后心的膻中穴和靈臺穴,緩緩輸送真氣,卻發(fā)現(xiàn)勁力輸入后如泥牛入海,毫無蹤跡。
金不吝忽然笑道:“幫主,你說我平白逞英雄作甚,這不就……遭報應(yīng)了么?!彪S即閉上了雙眼。
錢海大聲喊道:“金長老!金長老!”卻發(fā)現(xiàn)后者嘴角凝固著一抹笑意,他收回功力,再探其氣息,已是一絲都無了。
柳文策看著錢海,怔怔道:“這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他嘶聲道:“錢海,我明明打中你的丹田,又下了‘百無一用散’,你怎會沒事?”
錢海將金不吝緩緩放在地上,站起身來,迎向柳文策,咬牙道:“我怎么沒事?我早年功力散入周身,丹田氣海早就破了,如今它只是我一個正常部位罷了。至于那‘百無一用散’……”他忽然嘆了口氣,道:“這就要感謝獨孤姑娘了。”
柳文策道:“你從她那里得到了解藥?”
錢海道:“不錯。我曾深受這種毒藥的折磨,正好獨孤姑娘在此居住,我就向她打探這種毒藥和其解藥的事……”
他說著不禁想到當(dāng)時的情景,彼時他與獨孤雪閑聊,得知其身上有“百無一用散”及解藥,便如同開玩笑般說道:“獨孤姑娘,不知能否給我些解藥,我受此毒之害太深,有了解藥在手才能心安?!倍毠卵┞犃?,便干脆從懷中取出一只小瓷瓶,道:“我還有一瓶,這一瓶便給你吧?!?p> 錢海想起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又是慚愧又是慶幸,道:“我總算是有幾分運氣,讓你的奸計不能得逞!”
柳文策哈哈笑道:“錢海,你認(rèn)為你贏了嗎?朝廷大軍馬上就到,那時節(jié)你必死無疑!”
錢海怒道:“我先殺了你!”說罷向前一竄,來到柳文策近前,揮掌便打,一掌正擊中其胸口,就見柳文策直接飛了出去,將桌椅幾案撞得七零八落,發(fā)出嘩啦啦的大響。
錢海一愣,問道:“你為何不躲?”
柳文策勉強從碎木堆里起身,一口血噴出,露出鮮紅的牙齒,發(fā)出暢快的笑聲,道:“錢海,你怎么不下死手呢?你應(yīng)該知道,若殺了我,整個丐幫都要陪葬!”
錢海大怒,喝道:“你!”然而想到朝廷軍馬即將到來的事實,不禁猶豫了,便道:“你若想辦法令官兵退去,我就退位讓賢,讓你當(dāng)傳功長老,一切聽從你的主意?!?p> 忽聽兩個聲音齊聲道:“幫主不可??!”錢海扭頭望去,原來是縮在墻角的尤大堅和陳德風(fēng)。
陳德風(fēng)道:“幫主,柳文策罪大惡極,理應(yīng)大卸八塊,千刀萬剮!怎能容此惡人繼續(xù)禍亂丐幫!”
尤大堅也道:“幫主,你若答應(yīng)了他的條件,他算起后賬來,咱們幾個都要玩兒完!”
錢海怒喝道:“住口!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一句話嚇得兩人都不敢再開口了。
柳文策忽道:“好,錢幫主果然爽快!就依你的主意,我去……”剛說到這里,就聽遠(yuǎn)處傳來一片喊殺之聲,由遠(yuǎn)及近,向此處蔓延而至。
柳文策捂著胸口,緩緩站起身來,笑道:“看來官兵已經(jīng)到了。”錢海聽罷,不禁渾身緊繃,注視著門口方向,身子則向窗口處移去。
就在此時,碰地一聲大響,屋門被人從外破開,門扇紛飛兩側(cè),一隊官兵已是擠進屋內(nèi),很快便占據(jù)了半間屋子。其中領(lǐng)頭者有兩人,一人身穿紅色錦衣,戴烏紗冠,正是宮中使者陳琦;另一人則披著甲胄,手執(zhí)長刀,做軍官打扮。
柳文策一笑,剛欲上前搭話,便聽陳琦尖聲喝道:“宋將軍,他們都是反賊!”
姓宋的軍官聽罷,當(dāng)即暴喝道:“殺!”說罷一刀砍下,就聽“噗”的一聲,柳文策頭顱掉落,腔子里噴出血柱,身軀仰面倒下。而他的頭顱正好滾到陳德風(fēng)面前,那猶帶笑意的面龐正映入陳德風(fēng)的眸子里,令后者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聲。
軍令一下如山倒,眾官兵刀槍并舉,便向屋中眾人刺砍。
尤大堅和陳德風(fēng)身受重傷坐倒在地,幾乎毫無反抗之力,便被刀槍臨身,死于非命。
錢海覺察不妙,縱身一躍,穿透窗戶,跳到院中,隨即揮掌撥開射來的箭矢,如閃電般撲入此間的官兵群中,似虎入羊群,愣是殺出了一條血肉通道,然后跳上屋頂,越脊穿墻,從房屋頂上一路奔逃,總算是離開總舵,鉆入周邊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