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走了,包拯回來了。
蔡襄開開心心的走,歐陽辯倒也不覺得難過,他和蔡襄原本就不算特別多的交情,無非就是相互拉了一把而已。
他幫蔡襄搞倒陳執(zhí)中,蔡襄則是回報他一塊沼澤地,之后的事情只是單純相互欣賞而已。
蔡襄欣賞歐陽辯這個后輩,歐陽辯則是認(rèn)為這個前輩和藹可親。
他們才不會認(rèn)為自己是出于什么勢利心呢。
什么蔡襄覺得歐陽修是個有力的奧援,歐陽辯是個前途遠(yuǎn)大的后輩,以后可以對自己的子孫后代拉一把諸如此類的想法全部都沒有,有的只是單純的欣賞歐陽辯的才華而已。
而歐陽辯為人正直,更加不可能因為蔡襄就去福建一兩年的時間就會回歸汴京,然后進(jìn)入中樞掌控三司的事情而對他曲意逢迎,至于特意送了一輛舒適的馬車踐行,不過去出于對長輩的尊重。
大家都是正經(jīng)的讀書人,都是有節(jié)操的謙謙君子,不會做出那些令人齒冷的相互攀附的無恥行為的。
歐陽辯在汴水送別蔡襄,還撒了一把眼淚惜別蔡襄,望君珍重。
蔡襄知道歐陽辯擅長寫詞,非得讓歐陽辯寫首詞送他。
歐陽辯搜索枯腸,還是找了老辛下手,畢竟都是老熟人了,好溝通。
詞名《鷓鴣天-送蔡襄之泉州》
唱徹《陽關(guān)》淚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云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只應(yīng)離合是悲歡?
江頭未是風(fēng)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這才算是將蔡襄糊弄了過去,蔡襄得了詞開開心心的去福建了。
歐陽辯轉(zhuǎn)身去了陳州門外的這西湖城項目工地。
經(jīng)過幾個月的努力,堆積成山的垃圾已經(jīng)不見了。
工人又將稀泥挖出,在東北角壘砌起一座土山,這在后期可以營造景觀所用。
一期的主要建筑的地基也打得差不多了,屆時會將整體抬高五六米左右的高度。
這個高度無論惠民河如何泛濫都不至于淹水了,不過造價的確令人咂舌。
光是這部分的花費,就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預(yù)算。
但這是值得的,后期投入使用,每停一天,損失的可能是幾萬貫的收入,這筆賬所有的股東都是算得過來的。
歐陽辯個滿意地點點頭,地基打好了,只要在豐水期來臨之前的兩個月,填好地基土,屆時就不會影響施工了。
包拯一上臺,第一件事就是密切關(guān)注西湖城項目的施工。
他派出好些個官員對西湖城項目開工后對民生的影響實行調(diào)查,他就是想看看國富論里面的理論究竟是不是對的。
調(diào)研的方式是歐陽辯和他在書信里說過的,算是比較科學(xué)的調(diào)研了。
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讓他很滿意。
西湖城首期項目涉及的民工大約一萬左右,涉及的建筑材料供應(yīng)商多達(dá)上百家。
因此拉動的消費果如歐陽辯所說,惠及的人群多達(dá)幾十萬之多。
當(dāng)然,這些不用全部去調(diào)查,西湖城的賬本歐陽辯如數(shù)提供給了包拯。
不過如此龐大的消費,讓汴京城近期的物價都有所微微波動,一些不能在西湖城項目中獲利的百姓算是稍微吃了點虧。
但對整個汴京城的經(jīng)濟(jì)提升是巨大的,而這種影響,將在歲末歲入中體現(xiàn)出來。
包拯上任伊始,雷厲風(fēng)行的性格就展現(xiàn)出來了,他就像是一個帶刀的刀客一般。
他第一刀砍的就是弊政。
上任幾日之后,包拯當(dāng)即宣布:“開正門,徑使至庭,自言曲直。”
也就是打開府門,允許告狀的百姓直接走上大堂,當(dāng)面向知府遞交狀紙,言明案情。
包拯告訴歐陽辯,之所以他要這么做,是因為之前的開封府規(guī)定不合理。
凡是平民要告狀的,不能直接進(jìn)衙門上大堂向知府申訴。
而要先將狀紙遞給守門的府吏,再轉(zhuǎn)呈給知府。
至于究竟是否審理,何時審理,則再由這府吏通知。
這守門的府吏為“門牌司”。
因為這“門牌司”的存在,訴訟的百姓無法直接見到知府,想要使自己的官司可以盡快處理,便只能被刁滑的“門牌司”訛詐勒索。
即使冤情再大,若沒有打通這個關(guān)節(jié),也是告狀無門,有冤難辨。
所謂“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jìn)來”便是因此而來。
而且,如果這原告人銀錢沒使到位,就算得以處理,府吏們在一邊歪曲事實,蒙蔽知府。
這案子也很可能無法依法處理成為冤假錯案,甚至最后弄得“原告變被告”。
而他這一招“開正門,徑使至庭,自言曲直”,就讓“門牌司”便成了純粹的“看大門”的差事,而府吏們也無法蒙蔽長官,歪曲事實了。
歐陽辯對包拯直擊要害的手段感覺到佩服。
若是其他的官員,肯定會想著和稀泥,打好這些府吏們的關(guān)系,以期待府吏們對他工作的支持。
但包拯卻是直接將盆盆罐罐打爛,才不管你在想什么呢,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不慣你這壞毛病!
別以為府吏們是可以人人揉搓的對象。
開封府有府吏六百人,府中的一切事務(wù)也都要經(jīng)過他們。
面對如此繁復(fù)的工作,自然需要開封府府衙這六百府吏的全力配合,包拯才能治理好偌大的開封城。
然而,當(dāng)時開封府里的官員、屬吏大多是朝廷官員的親信或者權(quán)貴人物的子弟,在衙門里掛個職務(wù)、混個資歷,基本都是些懶惰不堪、疏于職守的人。
他們不僅知法犯法、欺壓良善、貪污成風(fēng),甚至?xí)?lián)合起來欺壓刁難新到任的長官。
以前的知府,能夠處理好的上去了,處理不好的就被搞下去,不然在包拯之前的180多位知府,怎么才八十多位上去?
而且在北宋一百七十年不到的歷史中,卻有一百八十人擔(dān)任過開封府尹,卻只有近八十位宰相,可見其更迭之快、升遷之難。
而這原因除了得罪貴人之外,有不少就是栽在這些府吏手里的。
歐陽辯在包拯這里學(xué)會了一招。
包拯的第一刀落下,第二刀又即將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