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备甙钻^季堯的頭,強迫季堯與他對視,“阿堯,你不要想這么多,你做什么我都支持的。我是喜歡戲臺,那是因為戲臺上我可以盡情演繹各種各樣的保家衛(wèi)國的事。但現(xiàn)在有個真的能讓我保家衛(wèi)國的機會擺在我眼前,我肯定要抓住的。戲,唱得再多,演得再多,那終究是戲,那不是真的。現(xiàn)在這是真的,我能和我最好的兄弟一起并肩,一起傲立天地之間,這我就很知足了。”
季堯看著高白的眼睛,良久都未說出一句話,最后,千言萬語,均化作一聲嘆息。
良久,季堯才說出一句,“那就去吧,我們一起?!?p> “真的嗎?阿堯你最好了。”高白像個得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樣圍著季堯蹦蹦跳跳,“我一定要讓我們的名字并列出現(xiàn)在史書上?!?p> 季堯斜倚在一旁的樹干上,微笑地看著蹦蹦跳跳的高白。
明明這是一個在外人面前冷靜自持的男子,怎么偏偏在他面前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有時,高白又極度的體貼細致,思慮周到,讓季堯感覺自己好像才是那個最需要照顧的人。
其實季堯不也是一樣嗎?在外人面前,他是四國巨富季家的長子,日后是要繼承季家家業(yè)的,故而,他向來是一副溫潤如玉中又帶著些許生人勿近氣息的做派。
可偏偏只有在高白面前,季堯才露出鮮為人知的一面,甚至是季堯自己都未曾發(fā)現(xiàn)的一面。
高白偶爾會和季堯撒撒嬌,季堯又何曾不會和高白撒嬌呢。高白會撒嬌,只是因為他童年孤苦,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扮作可憐兮兮或者特別可愛的時候,日子才能過得輕松一點。
季堯會撒嬌可能是在遇見高白之后吧。從小,季堯就被教導他是季家的長子,日后要承襲季家家業(yè),必須要時刻保持一份穩(wěn)重的姿態(tài)。
也許,那次鬼使神差的相遇就像是那并不堅固的堤壩,洪水一沖就沖毀了。
在彼此面前,他們可以放心地玩鬧,可以盡情的放肆,沒有人會說什么。
蘇瑾瑜和葉淺也是如此,兩個從小堅強的人在遇見對方后開始變得粘人,變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最舒服的相處不就是在你面前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做個不會長大的孩子嗎?蘇瑾瑜可以陪著葉淺看一下午的螞蟻搬家,葉淺也可以配蘇瑾瑜做一下午的風箏。就是這樣最簡單而又最幼稚的快樂,包圍著二人。
這一晚的輕松換來的是第二日的一場硬仗。
喬裝打扮過的幾人找了些果子,低著頭,排在隊伍的最末尾。
烏壓壓的人就像是一大片烏云壓在皇莊之上,不知為何,葉淺覺得今日這場面,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路的盡頭忽然出現(xiàn)一隊人馬,說不上聲勢浩大,但排場也是足夠大的了。
打著代表皇室的黃色旗幟,一輛說不得裝飾得有多華麗的馬車緩緩駛來。
“來了,來了。”人群中有人高呼一聲,原本烏壓壓的人群忽然開始激動起來。
“今天他們要是再欺負我們就與他們拼了?!?p> “對,拼了,反正我們有王大人和太子殿下?lián)窝慌滤麄兡侨洪幦??!?p> “王大人說他們若是收果子的時候再多報數(shù)目,就與他們說按著東楚律法的規(guī)定,我們只需要交半石就行?!?p> “對,就是,不怕他們。”
“阿瑜。”葉淺拉了一下蘇瑾瑜的衣袖,“我們到前面去吧。我怕內務府的人會傷到他們。”
“好,淺淺,跟緊我,一會兒如果發(fā)現(xiàn)什么事不妙,你立刻走。十六衛(wèi)就在不遠處?!?p> “我知道?!比~淺點點頭,跟著蘇瑾瑜往最前端走去。
“這規(guī)矩想必大家都清楚,排好了啊,一個一個來?!?p> 為首的是一個年紀有些大的太監(jiān),看起來應該是四十來歲的樣子。幾個小太監(jiān)搬了一把太師椅讓他坐下,又撐了一頂傘,生怕曬著他。又放了一張長幾,幾上擺滿了各式時新瓜果以及筆墨紙硯。長幾左側則是一個稱,用來稱果子的重量。
“都排好了啊,咱一個一個來。要是有不合要求,不合規(guī)矩的,后果你們懂的?!?p> 尖細又有些蒼老的聲音劃過烏泱泱的人群,莊戶們都在排隊。
其實大家嘴上說著不怕,但今日他們沒看見王錦謙也沒看見蘇瑾瑜,對上內務府的人,他們還是有些膽怯的。故而,有些人就往隊伍后頭走去,打算看戲。
蘇瑾瑜看見這一幕也不惱,知道他們在擔憂什么。
其實大家嘴上都說著不畏權勢,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但真正權勢來到你面前的時候,你依舊會低頭。真正能做到高風亮節(jié),一身傲氣立于天地之間的又有幾個人呢?
蘇瑾瑜如是想著,只拉著葉淺站在隊伍的最前方。
原本被推搡到第一個的是個青壯的小伙子,沒讀過書,雖然不怕這些閹人,但若真讓他去和內務府的人講道理,他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辦的。
如今見蘇瑾瑜主動前來,站在第一位,心里高興得不行,立刻讓蘇瑾瑜站在第一個。
“都排好了啊,開始了啊?!?p> 站在一旁,拿著拂塵的小太監(jiān)扯著嗓子喊出這句話,在提醒所有人,開始了。
蘇瑾瑜將兩筐果子放在秤上,只有半石。
“我的話你是聽不明白嗎?半石?”坐在椅子上的太監(jiān)怒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依東楚律法,我只需交半石,怎么,你覺得你比東楚律法大是嗎?”蘇瑾瑜不疾不徐地說著,臉上依舊是方才那副模樣。
“敢和我提東楚律法,小的們,給我打?!?p> 太監(jiān)自知理虧,心里想著這些人左不過是被王錦謙煽動的。雖然王錦謙他不敢得罪,但今日王錦謙不在,這些人的靠山算是沒了,他自然敢放肆的。
“我看看誰敢?”
“我倒是要看看,今日王大人不在,誰還能給你撐腰。給我打,打完了扔去滄州挖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