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亥愣了半晌,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她朝小黑方大喊:“054493!”
腳下開始晃動。
她趕緊跳開,而表面蓋板竟自己生出了條縫。這條縫越來越寬,直至顯示出下方的插板。
“……麻煩你快點(diǎn)把記錄器插入終端。”
不用你說我也會……
思亥抱怨到一半,突然又覺得自己可能會掉入對面設(shè)下的陷阱。
“……你該不會覺得我在害你吧?”對面的語氣極為不耐煩。
砰砰聲再次響起。
看不到臉的“犯罪分子”在屏幕中側(cè)開身,露出了身后廣袤的銀河系光景。
鏡頭正在對方手中變換著角度。等太陽再次進(jìn)入屏幕中時,柯伊伯帶中的小行星隕石竟然大得驚人。
對方在屏幕中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圓柱形漂浮物厲聲說:“那里就是星鑒空間站,請你用眼睛丈量一下你與我方的距離,再想想你還有多少時間猶豫!”
思亥差點(diǎn)就把“你它喵的就是在視頻詐騙”這句話喊出來了。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將小黑方放進(jìn)插板上的那個方形凹槽中。
“……記錄器插上去了嗎?”
思亥點(diǎn)頭說是。
“……你插反了吧!怎么我這邊還是無法聯(lián)通呢?”
思亥面帶微笑,昂著頭用右手將小黑方又翻了個面。
“……你光笑有個屁用,快點(diǎn)!”
思亥的笑容已然崩塌,她咧著嘴勉強(qiáng)維持著微笑的弧度:“請問究竟是哪個面朝下?”
“……有刻度和插槽的那一面……”
“可我放的就是那一……”思亥還沒說完。
“……的對面?!?p> “哦?!?p> 她繼續(xù)昂著頭用右手將小黑方正確的插好。
屏幕中那人忽然從屏幕中消失。
閘門大開又大闔的聲響。
鏡頭停留在了一片漆黑的領(lǐng)域。
思亥還沒有做出下一步作戰(zhàn)計劃,整個昏暗的待客廳瞬時被明亮的光照亮。
圓形的墻壁朝著思亥的視覺范圍上限延展而去。
她抬頭望著頭頂,望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居然是個渾圓無縫的天頂。
這四周全無照明設(shè)備,卻仍能滿足正常人的視力需求。
她從工作臺上走出來。
“小棠”那無法被汞溶解的長發(fā)還在披在地上。紅色和黃色的汞化合物污漬在白色的地面上顯得格外刺眼。兩架黑色的方艙仍被粗大的管道懸停在原來的位置。
唯獨(dú)不見那兩顆異化為蛋形的卵艙。
咔嚓嚓……咔嚓嚓……
稀娑的聲響。
有什么東西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從里面脹開。
稚嫩的鳥嘴像鐵鎬用柔韌的力量琢打著殼。
這是夢中殘留的最后一點(diǎn)記憶。
阿宴睜開眼,看到的是茂密的翠綠樹蔭。
陽光和熙,從嬌嫩的樹葉叢縫隙處灑落在她耳邊。
微風(fēng)。涼爽的氣流沁入肺腑。
她從涼席上坐起,發(fā)現(xiàn)自己在盛夏的花園中打了個盹。
眼前一片繁花錦簇,多是些粉白色的花卉。碧綠的葉子反被襯托成盡職敬業(yè)的男主角。
阿宴穿上用麥秸編成的精致涼拖,走到陽臺邊上細(xì)嗅著一束盛放的夜息香。
陽臺之下是一片寧靜的海。
藍(lán)色的微濤上跳躍著五彩的光芒??諘绲暮C嫔现挥幸蝗簼O夫在幾條漁船上撒網(wǎng)。
她看到大海,突然一陣暈眩。
傾斜的身姿倒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中。
“阿宴,你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柔和的聲線讓她想起了母親。
她回頭一望,果然是母親。
“媽……”
阿宴想也不想,哭著埋進(jìn)了母親的懷抱。
母親輕輕撫摸著阿宴毛躁的頭頂:“醫(yī)生說了,只要你安安靜靜的修養(yǎng),身體一定可以健壯起來。以后你想要跑步,學(xué)格斗,或者做運(yùn)動員都可以?!?p> 阿宴忽然仰起頭:“真的?”
母親自然是報以一個安慰的微笑。
她和母親走下陽臺,路過涼爽的一樓客廳。宴老正坐在方梨木椅上喝著茶。
阿宴一看到宴老就嚇得挪不動腳。
母親只得輕拍阿宴的肩膀:“沒事,爺爺這幾天被阿壹煩得睡不著,所以才板著臉?!?p> 在母親的鼓勵下,阿宴終于鼓起勇氣向宴老問了聲安。
上一次請安也不記得是什么時候,她想了好半天才張口叫了聲爺爺。
宴老只是抬起了眼皮瞪了她一眼,然后微微點(diǎn)了下頭。
阿宴望著一個勁品茶的爺爺,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母親只好拉著阿宴的肩膀:“走,我們?nèi)ズ_叺劝职只丶??!?p> 走出自家亮敞的院落大門,一陣海風(fēng)襲來。
阿宴撥弄著自己飄逸的長發(fā),想要看清前方的海岸線。
一波又一波浪花涌上沙灘。白色的泡沫起起伏伏。
原來推開家門就能看海的感覺是這樣的……
阿宴心中一陣欣喜,忽而又開始自我質(zhì)疑。
這本該天天就能看到的畫面,為什么此時如此的陌生?
母親指了指浪花之上的一團(tuán)小黑點(diǎn):“你看,爸爸就在那里?!?p> “那他什么時候回家?”阿宴問。
“……要再等等吧,”母親猶豫著,“可是你爺爺?shù)男那橐膊惶?,我就想著不如和你一起出來散散心。?p> 阿宴和母親悠閑的在沙灘上漫步。
太陽并不熱烈,或許是多出的溫度被風(fēng)刮走的原因。
沿著海岸線望去,是一片片蔥郁的山頭。阿宴看到自家的宅子居然是獨(dú)此一戶,絕無別家。
“咦……”
她正覺得哪里不對勁,母親便是一陣嘆息:“唉……阿壹那個調(diào)皮蛋,總是喜歡捉弄周圍的鄰居,現(xiàn)下那些戶人家都搬到山上去住了?!?p> “那宴壹呢?他去哪里了?”
母親指著海岸線的另一邊,那處地勢延續(xù),卻又看不清光景的山地。
“你弟弟他去鄰縣讀書了。他腦子好,爺爺說讓他做漁民子承父業(yè)是可惜了?!?p> 阿宴憋著嘴:“難道我就愿意長大做漁女嗎……”
母親整理著阿宴凌亂的發(fā)絲,輕聲笑著:“我們怎么會舍得讓你做漁女呢?”
“阿宴你啊,是這個村最美麗的女孩子。長大之后,就會成為整個星鑒最美麗的女人?!?p> 阿宴的雙眼中映出母親那充滿期待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