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暗訪張超 ?舊仇新怨

　　話說這青衣使寧尋是素衣宗在建鄴的分堂，如意布莊的掌柜，在司馬景文初到建鄴時，曾招待過大家，此次被顧榮招到了吳郡，配合大家做些事，同時也承擔(dān)保護(hù)三個錄事的責(zé)任，尤其是張超，萬不可出事。

　　是夜，青衣使寧尋換了一身雜役的行頭，來到吳郡府衙內(nèi)院的偏房。

　　寧尋拿著一籃子木炭來到三個錄事的房間，他輕輕的敲了敲其中一間房的門，沉著聲音說道：“天氣冷了，衙門管事讓小老兒給錄事大人加些炭火?！?p>　　一名約三十歲左右的錄事將門打開了，寧尋走到泥盆邊，他加了些炭進(jìn)去，又留了些木炭，便退了出去。

　　寧尋又敲開了第二間門，開門的是一個約四十歲左右，身形清瘦的錄事，寧尋同樣給泥盆加了些炭進(jìn)去，又留了些木炭。

　　寧尋敲開了靠里面的第三間房門，一個約四十歲左右，身形有些稍胖，看著比較忠厚的錄事開了門，寧尋心里道“看這人的長樣，應(yīng)該就是張超了。

　　寧尋走到泥盆邊，里面的炭火已經(jīng)快滅了，他加了些進(jìn)去，同時關(guān)心的探問道：“這幾日天氣轉(zhuǎn)冷，張錄事可還習(xí)慣？”

　　“嗯，還好！”張超悶聲回道。

　　“張錄事有腿疾，夜里怕是難受得緊吧？”寧尋因見張超走路有些慢，腿也僵直，揣度這張錄事的腿怕是有寒疾。

　　“是呀，老毛病了，前日下雪，這寒疾又犯了，困乏的很?！睆埑瑧?yīng)和著。

　　“張錄事為何不帶著護(hù)腿？”寧尋見張錄事穿著褻衣，并未綁著護(hù)腿。

　　“走得匆忙，去年的老護(hù)腿還沒來得及重續(xù)棉花呢！”張超說著，捶打著自己的膝蓋。

　　“家里還有什么人呀？”

　　“一妻三子，一個已經(jīng)成了親，準(zhǔn)備做爺爺嘍?！睆埑f完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滿足。

　　“父母兄弟可還安好？”

　　張超聽此，眼神瞬間暗淡了，他嘆了口氣道：“都不在了！”

　　隨后不等寧尋開口，便繼續(xù)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要歇息了，老漢先行退下吧。”

　　寧尋笑道：“有人托我給張錄事帶個話，想知道父兄之死的內(nèi)情，明日酉時三刻，如意布莊，找顧先生，就說是扯三尺二的布頭，做護(hù)腿?！?p>　　寧尋說完，留了些木炭便退了出去。

　　寧尋走后，張超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想起當(dāng)年父兄在荊州慘死，無人問津，想著這些年自己忍辱負(fù)重，沒有過一天安心的日子，他有很多怕，他怕自己的家人受自己所累，可他又恨自己膽小，恨自己沒有本事為父兄報仇。

　　尤其是石歷做了揚(yáng)州刺史后，更是怕有人提及當(dāng)年之事，自己忍辱偷生近二十年，唯一能做的只求仇人不得好死。但自從那日晚上得知李肇就是當(dāng)年的高霸，張超發(fā)現(xiàn)自己竟與仇人一起共事，便盼著那日的俠客再來殺了李肇。

　　張超長嘆一聲，多年未流的眼淚，竟然打濕了自己的枕頭，他下了決定：也罷，既然舊事重提，就不能失去這個機(jī)會，無論如何且先看看。

　　翌日酉時張超向管事主簿告事外出，稱這幾日天氣寒冷，前日下了雨雪，他腿上的寒疾犯了，所以去買些膏劑。

　　管事的高主簿是李肇的從弟，他見張超為人老實(shí)，無甚差錯，便應(yīng)允道：“快去快回?！?p>　　張超到藥鋪買了些膏劑，便來到了如意布莊，到了如意布莊，問伙計道：“伙計，鋪上可有一位顧先生？”

　　伙計問：“找顧先生何事？”

　　“扯三尺二的布頭，做護(hù)腿！”

　　伙計聽聞，但引了張超來到布莊的后堂，伙計上前道：“寧掌柜，張錄事來了！”

　　張超見這寧掌柜竟是昨日的老雜役，不禁暗暗吃驚，剛想說出心中疑問，又見寧掌柜身邊站著一位素衣綰巾，氣質(zhì)儒雅的中年男子。

　　只聽寧掌柜向張超介紹道：“張錄事，這是安東軍司顧大人?！?p>　　張超聽聞忙拜道：“小人拜見顧大人。”

　　顧榮笑呵呵的說道：“張錄事不必拘禮狹促，本官此番奉旨隨瑯琊王到江南督案，今日是有要事相求張錄事?！?p>　　張超聽聞瑯琊王要督糧，嚇得趕緊跪下，伏在地上道：“大..大人，小人不才，小人....”張超不知說什么好。

　　顧榮見狀扶起張超，和氣的說道：“張錄事，且莫慌張，此事確實(shí)需要你的幫助才可。”

　　張超疑惑的看著顧榮：“不知顧大人所指何事？”

　　“張錄事，各地因征糧一事民怨頗深，你與其他二位錄事跟隨李肇先去丹陽后到吳郡、吳興，對賬目一清二楚，所以還請張錄事配合瑯琊王調(diào)查李肇征糧舞弊一案?！?p>　　張超垂頭說道：“顧大人，我們只管負(fù)責(zé)文書、錄賬，錄完賬目便被收走，賬冊在管事主簿手中，我們也不敢多問呀，大人若是想調(diào)閱，可以找李大人?！?p>　　顧榮聽聞笑道：“張錄事，你應(yīng)該明白我指的是什么，瑯琊王已經(jīng)深知此為李肇及所派各縣督糧官私換官斛所致，你與其他兩位錄事都是石歷派過來的，想必你們手里應(yīng)該還有一套實(shí)入賬冊給石歷的吧？”

　　“大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知之甚少?！?p>　　顧榮走到張超面前，輕聲道：“瑯琊王一旦查將起來，李肇定會毀了賬冊，為了防止你們作為人證，以李肇和石歷的處事風(fēng)格，必殺你們滅口?！?p>　　張超聽聞，頭上已經(jīng)冒出冷汗。

　　顧榮看了一眼張超，繼續(xù)道：“張錄事的父兄是在荊州行商之時，遭遇賊寇雙雙隕命的吧？”

　　“大人何處得知？”

　　顧榮嘆了口氣道：“張錄事原來家境殷實(shí)，少年聰穎早早入了府衙做小吏，要不要家生突變，怎會如此謹(jǐn)慎小心做到現(xiàn)在才只是錄事呢?！?p>　　張超聽聞身體不由一抖，暗暗的握緊了拳頭。

　　“張錄事可知李肇即是當(dāng)年的賊寇之首高霸？”

　　張超聽到這里，嘴里狠狠的蹦出兩個字“高霸”。

　　“當(dāng)年高霸本已是死囚，卻被石崇偷換身份從了軍，變成現(xiàn)在的李肇。”

　　顧榮說到這，拍了拍張超的肩膀道：“張錄事，如今李肇與石歷勾結(jié)，不知又害了多少佃戶家破人亡。為了江東百姓的饑苦，也為了你自己的家仇，張錄事是否應(yīng)該冒一冒這個險？”

　　張超聽聞，抬起頭目光多了一分堅定說道：“顧大人，自從無意中得知李肇就是高霸，小人寢食難安，只恨身單力薄，無法報得父兄之仇，小人并非舍不得這條賤命，只求大人保得小人一家老小平安?！?p>　　顧榮向張超保證道：“張錄事放心，本官已經(jīng)派人到建鄴保護(hù)你的妻小，包括你和另外兩位錄事的安全，瑯琊王也早已派人暗中保護(hù)，萬一有性命之憂，你只管沖著后院北角大呼救我，便即刻有人現(xiàn)身。”

　　張超聽聞，跪到地上，深深一拜道：“大人想得如此周全，張超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再所不惜?！?p>　　顧榮扶起張超，并對寧掌柜說道：“張錄事腿有寒疾，扯幾尺布，加些棉花讓鋪上的繡娘給張錄事做兩個護(hù)腿?！?p>　　寧掌柜應(yīng)聲道：“屬下這就安排，張錄事，這邊請?！?p>　　※※※